的儿子当然也是放在心尖尖的了。
“季延啊,你这里可还有什么要准备的?”杜家三兄弟各自分了新院子,三房这边只有杜季延这个独子,安排起来也宽裕许多。这紧挨着主宅的独门独院都是他一个人住,往后也就用了来做新房。
原来他独住时屋里只摆了些日常要用的案榻笔墨等物,门边还常挂着矛剑。自打提了亲,屋里就陆续添置了不少家具,还有许多空有其表没什么实质用处的摆设。杜季延更是整日在这边敲敲打打,可见是挖空了心思要讨好未进门的小娘子。
杨氏说起来都要有些吃味,但转念一想当年夫君也是亲手给她做了镜匣,似乎杜家男儿都有这么一股傻乎乎的劲。
杜季延听她问起,沉思了会儿才摇了摇头。他原本计划还要将院子翻整一遍种上小铃铛花儿,但如今也用不上了。
“那去西南州,总要多带些衣物被褥、干粮药草吧?”杨氏揉了揉眉心,小的时候明明泼皮又聒噪,长大后却成了个闷嘴葫芦。
前两年还操心他娶不上媳妇,哪晓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看上了乔家的女儿,还自个儿去陛下面前求了赐亲。明知道儿子心中有自己的主意,但总也是忍不住要担忧。亲事还没有准备妥当,又开始给他收拾出门的行李了。
“好。”这些东西携带不便,如果真的遇上流民还容易发生抢夺,恐怕根本带不到西南州。但想到要带着小瑷儿上路,又看到母亲明显没有休息好显得憔悴的面容,杜季延还是动了动嘴应下来。从京城到西南州境足有千里,前面半个月总是用得上的。
杨氏这才露出一点笑容。她环视一眼焕然一新的院子,想到大嫂的吩咐,忙问道:“你可曾再去凉国公府问过,迎亲的时候该去顾府还是乔府?”
也不怪她有此一问,实在是顾小公子和凉国公闹得剑拔弩张,听说顾小公子将人带走后乔姑娘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这……等日子近了打听一下她住在哪个府上不就行了?”杜季延素来就不喜凉国公,也没有将这件事想得严重。
“你就不怕到时候找错了地儿,或者顾小公子根本不让你进门去?”杨氏哭笑不得,幸好有身在礼部的父亲提醒。光靠打听可不是准事,万一喇叭唢呐吹着过去走错了地,闹了笑话还不算什么,就怕要耽误了成亲。
杜季延细细一想,倒真觉得小舅舅可能为了留住小瑷儿故意误导出这样的事情来。
另一边顾子桓正在与何晏止和刚从那高家出来的阚德泽喝酒,忽然就觉得耳鼻发痒,扭转身狠狠打了个喷嚏。
“天干物燥,格非兄可要小心着凉啊!”被“关押”多日的好友终于放了出来,何晏止当即就背着他们两人的包袱去投奔顾府。
可惜顾府目前只整修了乔大姑娘住的流云阁,顾子桓只随手指了一间蛛网横布的客房让他们住进去。何晏止幸灾乐祸之情溢于言表,不错过任何一个攻击他的机会。
顾子桓懒得提醒他“天干物燥”和“着凉”之间并没什么联系,与阚德泽说起他在高家的事。
“高烁华要求我父亲运粮去西南州,尽快解决那里的灾民饥荒问题。”阚德泽神情仍是淡淡的,似乎无论是在高府锦衣玉食的奉养还是顾府这样简陋的招待对他而言都并无区别。不过想起高家家主说的话,眼神里还是带着嘲讽。
他当然是在高烁华面前满口答应了施粮。实际上即使他不答应,家中父亲也断不会坐视不管的。他却不曾保证过,阚家施粮与高家有何相关?
“哦?”顾子桓是不屑与高家人周旋的,也深知高家在阚德泽手里讨不了好处。他心头还记挂着约了银楼的人给乔瑷打些压身的手镯,闻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他答应三日之内给我求一道圣旨。”阚德泽也无意吊人胃口,何况他此番入京主要目的就是拿到圣旨。不过思及前后见过的两批高家人,仍是十分不解:“依我之见,高家人唯利是图,一则身无点墨,二则蠢极无脑。绝无可能逼得伯父带你返乡吧?”
“父亲当年乃是丁忧。”顾子桓冷冷纠正他,仰头喝光杯中酒,正要离开就有下人前来请示杜家公子求见。
乔南自然是早就回去了凉国公府,乔瑷身边仍有柳初和杏初照顾。双福当日推伤了刘嬷嬷,乔瑷原是想好好教训她,谁知后来接连发生这么多事,也根本顾及不上。不过现在凉国公府乱成了一锅粥,双福自知回去要受赵氏打骂或者发卖,宁愿留在顾府做些粗使丫鬟做的整理扫洒也不肯离开。
除了她们,顾府自从开始动工又陆续来了十几人。如今这些人各司其职,顾府也真正恢复了寻常京城府邸该有的模样。
“小舅舅。”虽然接连在他这里吃了不少教训,杜季延进来时依然笑得殷勤。只是他身材魁梧,相貌深邃,寻常冷冰冰的看起来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这样的笑容也没有让他看起来更可亲,反而有点格格不入。
顾子桓抬头一看,顿时又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他们两人其实年纪相仿,当初乔瑷出生顾子桓才八岁,杜季延又比乔瑷年长五岁。只是两家订了亲,顾子桓在他面前就生生拔高了辈分。
杜季延见到他突然拉下的脸,心底也是摸不着头脑。哪里懂得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但对好不容易才克服重重困难回京见到小外甥女的顾子桓来说就完全不同了。
越看越是能挑剔出千百样错处来。
“怎么又过来了?”他比顾子桓略高,加上常年练武形成的气势,站在面前让人陡感压力。顾子桓这才示意他坐下,语气平平地问。即使是未婚夫妻,这样三天两回找上门来,显得与自家姑娘非常熟稔似的,难免让人心中不喜。
“听闻乔姑娘回了小舅舅这里,季延才想要过来问一问。”几次见面也不算全无收获,杜季延也大约了解他的性情,这几句话在来时的路上打了无数次腹稿。其实除了成亲当日的事,基本上所有事情都与凉国公府交接完成了。只是生怕小舅舅心中不悦,他才特意过来说,顺便打听小瑷儿是否要从顾府出嫁。
“有什么可问的?”顾子桓听得还算顺耳,但面上依然端着茶盏不动如山。
杜季延暗暗舒了一口气,趁机问起母亲提过的事情。
考虑到乔瑷毕竟自小在凉国公府长大,顾府如今又没有更压得住阵脚的长辈,顾子桓还是没有太强硬,答应当日让其从凉国公府出阁。
凉国公对此虽然颇有微词,但因赵氏理亏在先,顾子桓又抓着把柄,也不曾多说什么。又或者他潜意识里也认为这件事有乔瑷发难在背后推波助澜,心里对这个女儿也有了偏见,倒是恨不得她不再回府里来。
然而无论如何这件事也没有了他置喙的余地。顾子桓接连让人上门催了两回妆,赵氏却迟迟凑不出来。也不等顾家将人告上府衙,流言已经透过高墙传入皇宫,高皇后大为震怒,派了宫中总管和身边嬷嬷亲自出宫督办。
就在这样的满城风雨中,二十日的时间悄然流逝,婚期也终于到了。
第40章 三九()
八月初二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这一天天公似乎也有成人之美,柔和的阳光下带着秋风,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这一门并不算门当户对的亲事,自打传出消息就引起极大的关注。只是随着顾子桓回京和西南州状况不明,官宦人人自危,再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到了成亲的正日子终于又躁动起来,就连街头巷尾都有妇孺引颈张望。
乔瑷头一日晚上才回到凉国公府,轿子径自就抬进了云歇。赵氏左右求人,送出去的东西不得不拉下颜面要回,许多卖出去的东西无处可寻,勉强用银子弥补。这么一来不但多年私藏的财富倒了个精光,连杜家送来的聘礼也都贴了进去。所幸如此终于保住了性命,顾家不再提告官一事,只是她在凉国公府怕也落不得好了。
如今她听到乔瑷的名字就要癫狂,凉国公也没有出来迎接。幸好乔瑷原本就没有期望,心中还算平静,柳初却是十分为她鸣不平。
这一晚也没有太多歇息的时间。既然没有人来打扰,乔瑷早早躺下睡了个囫囵觉,四更刚过就被推醒了。
新娘子这日有许多繁琐细碎的事情要照看,光是她身边两个丫鬟当然搭不上手。顾子桓也不指望凉国公府的人出力,从梳发的全福人到妆娘、喜娘、婆子,一应俱全让她带了入府。这位全福人乃是京城中鼎鼎有名的国子寺祭酒夫人,国子寺祭酒又是顾相当年的学生,因此对乔瑷十分喜爱。
乔瑷被扶坐在铜镜前,听着旁人都让她别紧张,却只觉得困得要睁不开眼来。全福人见她这般模样才笑着阻止了柳初要唤醒她,嘴里念着吉祥词儿给她梳发,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等乔瑷再次睁开眼来,连身上的衣裳都已经换成了拜堂时的大袖连裳花衩礼衣。
全福人正在仔细端详她的妆容,忽然见她睁开眼,恍然如一双瞳人剪秋水。她心里忽然划过一个念头,杜家小子又是个练武的,小娘子这晚怕要不好过了。她老脸一红,暗暗呸了自己一声,忙道:“乔姑娘醒得正好,该去见国公爷了,免得误了时辰。”
听她这么说,乔瑷方从困顿中反应过来。伸开脚正要站直,才发现头上簪的东西累得脖子都要直不起来了。她僵硬的转了个头,有两个妇人赶紧上前搀扶着她往外走。
她离开二十多日,院门边的花几乎都落光了。天色还未亮,乔瑷眯起眼也看不见匾上云歇二字,心里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回来这里了。她回头张望了一眼,要随她出门的喜娘妇人婆子都围在一旁,瞬间变得冷清的起居屋隐隐传来极力隐忍的啜泣声。
“瑷儿。”正迟疑间就听到身边有人喊她,顾子桓身着青色直裰立在院外,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
“小舅舅。”乔瑷如往常一般喊他,然后在他明显不舍的眼神中垂下头来。
“顾公子可是要说什么?”见顾子桓站着不说话,全福人忙在旁催他。原本该是先去父母庭前听训,但如今赵氏怕是连面子都做不出来。乔姑娘生母娘家也只有顾小公子在跟前,该是好好听他说一番。
殊不知舅甥两人相处了一个月,早有大把时间说话。顾子桓听她催促,走前来只在乔瑷头上摸了摸,柔声道:“出嫁了也没什么不一样,但凡不顺心就回舅舅这里来。”
身边的喜娘和妇人听得都是愕然,国子寺祭酒夫人唱了个喏,忙掩饰道:“舅老爷是过来背你上花轿的,你出嫁之后要记得疼惜你的舅舅,常回去看他。”
乔瑷连忙应是,一行人这才再次往前厅去。
前院里隔日已经挂起了大红灯笼,此时正好照亮了前面的路。顾子桓等人都候在外边,喜娘和杏初扶着乔瑷进去。
厅里的烛火跳动,却是老夫人坐在中间,凉国公与赵氏都在她右侧。纵是往日有千万不是,此刻也没什么能说的。乔瑷缓缓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吧。今日出了阁门,你在夫家当勉之、敬之,无违闺门之礼。”乔瑷跪着在原地等了会儿,老夫人发声后喜娘连忙使力把她拉起来。这一日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