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在机场的时候,给靳枫发了一条信息,很简单:
我到了。
他没回,应该是在忙。
她和钟宇修聊天的时候,收到了信息,没有打开看。
鹿晓茸从小对她要求特别严,尤其待人接物,和人聊天过程中,不管谈论什么事,都不能看手机,这是对人起码的尊重,所以忍住了。
钟宇修去小店买东西,她才打开看,也很简短:
我没想你。
鹿鸣看着就想笑,回了一条:
想你才怪。
见钟宇修两手各端了一杯饮料从门口出来,她匆匆又发了一条:
晚点电话。
鹿鸣不等他回复,把手机放进牛仔裤口袋,伸手去接钟宇修递过来的饮料,随口说了声“谢谢”。
钟宇修连同她的手和饮料一同握住:“呦呦,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客气?”
鹿鸣一惊,把手抽出来,饮料也没拿,很惊讶地看着他:“我们不是一直这样的么?宇修哥,你今天心情不好?是不是徐娜”
“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徐娜?我都说了和你妈,和徐娜都没关系。”钟宇修意识自己情绪有些失控,把饮料放入她手中,声音低下来,“我们先去公园。”
他转身就走,脚步有些快,鹿鸣拿着饮料,来不及喝,追了上去。
到了公园,她才追上他,他在门口等着她。
两人并排进入公园内,中间隔着两三米的距离。
这是cbd中心区的一个公园,来来往往都是附近上班的年轻人,成双成对比较多,偶尔经过某个角落,有情侣在接吻。
他们沿着公园小路,在里面弯弯绕绕,走了很久,才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各自在公园长椅上坐下来。
一如既往,各坐两端,中间隔着整条长椅的距离。
鹿鸣喝了一口饮料,先开了口:
“等我妈这两天气消了,我会跟她说清楚我们俩的事,以后我们也不用再在他们面前演戏了。钟爷爷那边,他年纪大了,我跟我妈说说,先不告诉他也行。”
钟宇修摇了摇头,一副很无奈的表情。
“你觉得你能跟她说清楚吗?我爷爷是军人,身强体魄,年纪虽然大,心脏应该比你妈还要好。你就不怕她再进医院?”
“”鹿鸣酝酿许久的话,一大半被堵了回去,咬咬牙,挤出一句,“我要试试。”
“不用再试,人命关天,你不是那么自私的人,只管自己,不管家人。呦呦,你还记得去年,你过生日的时候,对我说的话吗?”
钟宇修起身靠近她移坐了一些,把手中的饮料放到另一边。
“你说你想回家了,爸爸妈妈年纪大了,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也不想他们一直为你担心。你还说,回国以后,如果我们都还没找到合适的另一半,我们就真的结婚。”
“那天我喝多了酒。”鹿鸣眼帘垂了下去,声音也低得几乎听不到。
她自己知道,喝酒其实只是一个借口,她当时已经绝望,觉得她和靳枫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她当时想的是,如果人真的都要完成结婚生子的终身大事,人生才算完整,那钟宇修是最合适的人选,与其再去适应一个陌生人,不如选一个知根知底的人。
“不管你是不是喝多了,我都听进去了。不管这半年你经历了什么,都已经过去。和从前一样,你每一次归来,我都会接你。”
钟宇修侧身,面对着她:
“你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深山老林,终究要回到这个世界来,面对所有的一切。父母,小孩,责任,义务,生老病死,后半生要经历的种种,我都陪着你,你也陪着我。”
鹿鸣被他吓到了,一脸错愕的表情,但很快反应过来。
“那次在电话里,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和靳枫在一起了?后半生陪你的人也不应是我,是徐娜。”
“我刚才也说过,过去半年,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已经过去,你现在已经回来了。”
“过去半年发生的事是过去了,但还会继续,我回来了,也还会再去找他,我跟他不可能再分开。我妈那边,我会想办法。”
鹿鸣不等他再说什么,站了起来,“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她说完,转身就走,钟宇修站起来,伸手去拉她,却抓了个空。
昏黄的路灯下,她瘦小的身影越来越小,与他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公园里很安静,晚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随着呼吸,钻进他胃里。
钟宇修感觉胃像灌了铅,一直往下沉,又胀又痛。由于工作繁忙,常年饮食不规律,他有很严重的胃病。
可这一刻,比胃痛的是心。
半年前,她决定去拍雪豹,他其实是很开心的,在他看来,这是她和过去做最后的告别。所以没有陪她去。这么多年他都过来了,也不愁这点时间。
却没想到,她去了一趟玉仑河,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他能明显感觉到,她身上发生了很大变化,变得果断,无畏,却很陌生。
她以前很少用手机,更不会站在马路边发信息。
她今天还笑了,对着手机。
钟宇修不知道是胃痛和还是心痛,只觉得浑身难受,又坐了下去,往后靠向椅背,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
如果半年前他陪她去了玉仑河,事情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或者,如果他早一点对她说今天的话,她是不是先接受了他?
钟宇修想了许多种可能,现实却是最残酷的一种,独自坐了一会儿,平复了情绪,起身,原路返回。
和来的时候相反,换鹿鸣在门口等他,他来了以后,他让她走在前面,他走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距离越拉越大。
回到小区门口,鹿鸣察觉他脸色不太好,问他:“能开车吗?要不我给你叫代驾?”
“能,不用。”钟宇修挤出一丝笑容,“你早点上去,这几天在家好好休息,过两天我来接你,老头一直说想见你。”
“不用来接,我们自己过去。你要去军区医院报道,适应新单位,应该很忙的。”
“那好,你先上去。”
“你先走,等你走了我再上去,是我送你呢。”
钟宇修不再说话,她对他永远是这么客气,只能上车。
鹿鸣目送他的车开走,一直到看不见了,才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
没有信息,也没有未接来电,她有些失望。
这么晚了,他还在忙什么?
鹿鸣忍不住给靳枫发了条信息,问他在做什么,转眼就收到了回信,两个字:
想你。
第二条接踵而至:可以打电话了吗?
她还来不及回复,电话已经打进来。
“没在家里?”
“没有,刚从公园回来。
“这么晚,一个人跑去公园做什么?”
“不是一个人,和钟宇修。”
电话里安静了一秒,才传来声音,“不要急着跟你妈说我们的事,先让她接受你的工作。等她缓过来了,再看要不要说我们的事。”
“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什么都要你教。”鹿鸣把话题扯回去,“你就不想知道,我和钟宇修去公园做什么?”
电话这头,靳枫还在支队办公室里,桌上堆了一堆的资料。
“去做什么?”他本来忍住了没问,她主动提起,他的大度也装不下去了,“你是不是对男人了解太少?有什么事不能白天说,非得三更半夜,还得在公园里?”
他话里浓浓的醋酸味,让她感觉,他那些“妹妹”们带给她的憋屈,终于舒坦了。
“人家是正人君子,哪像你。”
“我不是正人君子,但只在你面前流氓。正人君子耍流氓才可怕。”
“”鹿鸣没打算继续让他酸下去,“我跟他说,我会跟我妈说清楚,我和他没什么关系,订婚也是骗他们大人的。”
靳枫听到这个解释,喜忧参半,沉思半晌,最终还是理智占了感情的上峰:
“我刚才说了,不要急,先解决你工作的事。我们的事,等我解决完达哇的事情,我去北京找你,我来想办法。”
鹿鸣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好,周笛已经来北京,我先和她准备摄影展。达哇的事情怎么样了?”
靳枫扫视了一眼桌上的资料,面色凝重:“火因调查结果已经出了文件,重新调查,需要再申请,我先搜集证据。”
他没直接说,这个问题比较麻烦,他回到玉仑河,还没见到胡卿民,显然是刻意躲着他。
靳枫看了下时间,胡卿民这个时候应该回来了,他今天必须要见到他。
“你早点回家休息,我出去办点事,明天再给你电话。”
“好。”
第82章 haper 76()
玉仑河;森警支队,单身宿舍。
胡卿民坐在双层铁床下面一层;双手撑着床沿;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对面滔滔不绝的男人。
两人中间隔了一张书桌,桌上摆满了各种文件;a4白纸;上面画满了各种箭头和其他标识;还有一本黑色大开本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胡队长;你看;这些是山月谷森林氧吧里的员工的证词。”
靳枫把文件递给他;指着划线的地方解释:
“他们看到达哇出现的时间;地点;每个人都说的不一样,有的互相矛盾。德勒大叔的坟离森林氧吧有一段距离;达哇如果要给他烧纸钱;肯定是在坟前;不可能去氧吧里面;那些人是长了千里眼,可以看到达哇?分明就是在撒谎,他们根本就没见过达哇。”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见过达哇?你当时在现场?他们可以出来散个步,偷个懒;休息一下;有无数种可能看到她。”
“好;就算是这样。如果火源地点是在德勒大叔坟的位置,坟在森林氧吧东边,那天吹的是西风,坟上的火难道会一百八十度转弯,逆风自己跑到森林氧吧?”
“山火发生时,风向多变,从西风变成东风,不是没可能。”
“不可能,你看这些天气预报资料,清明节前后两个星期,几乎没有吹过东风,更别说清明节那天。还有,达哇没有驾照,月亮山坡度不小,她怎么可能把车子开上去?车子长翅膀了吗?”
“也许她是因为太恐惧,想逃跑,虽然没有驾照,胡乱也可以开一段距离。”胡卿民抚额,头疼得厉害,遇到这样抠细节的人,他十个脑袋也不够疼。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胡卿民突然转移话题,他一直没想明白这个问题,靳枫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他平时不住这边。
“我去你们家找过,你不在。这间宿舍,队里一直留着,你还能去什么地方?”
“我可没有躲你,你才去昆仑山几天,我以为你没那么快回来。你怎么不多陪陪小鹿?女孩子要多哄,多陪,你小子别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不对人家上心。”
胡卿民故意东拉西扯,顾左右言它。
“你要真想让我有更多时间去陪她,就马上签字,同意我重新调查的申请。不需要队里其他人,我一个人就行。解决完这件事,我马上调休去北京。”
胡卿民脸色沉下来,把他推过来的申请推了回去。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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