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枍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微笑,道:“暮雪,这么早就醒了?”
暮雪甩了下尾巴,算是回答。事实上它一晚上都没睡,殿外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让它很是烦躁,被什么奇怪的人盯着,自然无心睡眠了。
仙枍伸了个懒腰,起身去拿玉瓶,跟暮雪打了个招呼,便又去采集露水了。
暮雪望着对方离开,感受着那到了殿门口便戛然而止的灵力波动,微微眯起了眼睛,它转了转眼珠,将整个偏殿又重新打量了一遍,最后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又趴回去睡觉了。
仙枍和昨天一样又去了那片小树林,离得近跑起路来也方便很多,本来以为没什么人,结果才到那里就看见了望绣。
“绣绣师姐?你怎么也在这里?”仙枍惊讶地挑了挑眉,问到。
“摘叶子回去包酱料吖,小师妹你还没说你怎么也在这里呢?”望绣捧着一把大大小小的叶子一路小跑到仙枍身边。
仙枍帮她接了一把,然后解释道:“前两天捡到一只九尾狐,过来给它采集露水回去喝呢。”说完,仙枍的唇角不自觉地翘起,虽然是无奈的语气,却掩不住高兴的意味。
“什么?!九尾狐?!是那种九条尾巴的狐狸吗?就是天界的那种灵兽?”望绣连叶子也顾不得了,半是激动半是好奇,比之仙枍当时更加夸张。
仙枍被她弄得无法,说:“嗯,就是那个。”
“天啊,九尾狐怎么会来天厥山?还被你捡到了?我要看,带我去看嘛。”望绣直接扔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叶子,抱着仙枍的胳膊不肯放手。
仙枍挣了两下没挣开,便也就随她去了,无奈地说到:“好,待会儿就带你去看,行了吧?先让我把露水收集齐吧。”
望绣两眼放光,一把抢过仙枍手里的玉瓶,信誓旦旦地说:“我去帮你收露水,你等一下,我很快的。”
说完,望绣就一溜烟跑远了,徒留仙枍望着空了的手发呆,最后朝着她离开的方向泛起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
一直这样冒冒失失的,性格一点都不像她的原身那样沉重呢。
望绣说快,那就是真的很快,几乎只用了仙枍昨日十分之一的时间便装好了一瓶。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自然熟能生巧,何况有九尾狐在前,能不快吗?
“小师妹,我装好啦,我们现在就走吧。”望绣把玉瓶往仙枍手里一塞,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望向仙枍,不停催促着。
仙枍也没再拖延时间,伸手凝出一朵大大的白云,便招手示意望绣跟上。惹得望绣又是一阵赞叹。
“小师妹,你这个法术好厉害啊,我都没见过几个驾云的呢。上次看见就想问了,你这个是什么法术啊?”
面对望绣的好奇,仙枍也没打算隐瞒,直说到:“是驭风决,藏书阁里就有,你可以去借来学。”
望绣闻言撇了撇嘴,道:“还是算了吧,我可懒得学。”
“怎么,前两天说要努力修炼的人不是你吗?这么快就不干了?还有上次本命法器的事情弄好了吗?”仙枍真是恨不得把这个家伙给好好敲打敲打,这样下去可怎么行。
望绣却是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晃着仙枍没抱玉瓶的那只胳膊,道:“小师妹你就别管啦,我现在好得很。走啦走啦,去看九尾狐。”
正说着,浮屠殿的偏殿就到了,望绣跳下云朵一路跑过未盈花丛,在殿门前等着仙枍过去。
仙枍捧着玉瓶走了过去,虽然是走,但速度也还不慢,毕竟她也不想让望绣等急了。
“小师妹快点啦。”望绣急得直直招手,仙枍只好又加快了速度,赶紧过去推开了殿门。
望绣也没等仙枍了,直接跑进去要看九尾狐,暮雪早就听见外面的动静,不过它也没动地方,只是竖了一下耳朵便又趴回去了。一只黑熊妖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但这不妨碍望绣对它的喜爱和好奇,她也是见过灵兽的熊了呢,想想就有一点小激动。
“哇,这就是九尾狐好漂亮。”望绣绞尽脑汁,也就想出这么一个形容词,但事实上要比这多很多,但她却忘了说。尤其是那双眼睛,看进去就像是一个漩涡,让人忍不住沉沦其中。
暮雪对此却只是讥诮地笑了一下,不过是只什么都不懂的小妖精罢了,它都没有使出媚术,便失了方寸,心志也太过不坚定了。
仙枍和望绣自然没注意到暮雪的表情,再说了,就算看了又能看出什么来,左看右看怎么看都是一张白花花的狐狸脸啊。
把玉瓶在桌子上放好,仙枍便径自走到茶桌边拿竹舀去舀水了,至于那些露水,反正暮雪渴了自然会去喝,哪里用她操心的。仙枍在一旁慢悠悠地烹茶,偶尔看一眼望绣。望绣果然还在不遗余力地逗那只九尾狐,可惜暮雪根本懒得搭理她,难得她还能如此的乐此不疲。
“小师妹,这只九尾狐有名字了吗?”望绣没回头,盯着暮雪问到。
仙枍刚喝了一口自己烹的茶,皱了一下眉头,见没人看她,才若无其事地把杯子放了回去,说:“有啊,叫暮雪,暮时雪。”
“暮雪,暮雪。”望绣念了好几遍,然后眉开眼笑地说,“这名字真好听。”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这可是我取的呢。”仙枍也笑弯了眼睛,为有人跟她审美相同而欣喜,毕竟虽然当初寒子呇没说,她还是看得出来的,寒子呇真的很嫌弃这个名字的好嘛。
白玉床上的暮雪听了,只能默默埋起脑袋。唉,这两个愚蠢的凡物啊。
第157章 茶香琴事()
望绣见暮雪一直没反应,东瞅瞅西看看,目光刚好扫到那只玉瓶,不由眼睛一亮,跑过去把玉瓶拿了过来。
“暮雪,你要不要喝水?今天早上才采集来的呢,特别新鲜的。”
暮雪更不想搭理她了,心志不坚定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打算对一只媚术高超的灵兽经行诱哄,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望绣蹲下来,把玉瓶放到一边,上半身趴在床沿上,就这么看着暮雪,她其实也还是很想摸一摸的,但不太敢这么做,万一九尾狐不高兴跑掉了怎么办,那样小师妹也该不高兴了。
不过能这么近距离地打量九尾狐,望绣也已经很开心了,毕竟这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机会啊,她真的好幸运呢。
仙枍见望绣这样,也是叹息着摇了摇头,不过也没去管,她乐意就好了。只是望着自己手里的茶水,仙枍还是有些心痛,她明明看见寒子呇和暋畷o都是这么烹茶的,怎么效果差这么多呢?这茶水简直难喝到她要吐了。
又瞥了一眼望绣,仙枍淡定地把茶水全部倒进一旁的花瓶里,然后起身若无其事地清洗茶具。烹茶什么的,大概她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吧,还是不要再糟蹋这些茶叶了。
仙枍不想打扰这一熊一狐交流感情,便说:“绣绣师姐,我去外面练琴了,你要是有事就喊我一声。”
“啊?哦,好,你去吧。”望绣愣了一下,回道。
仙枍耸了耸肩,兀自出了偏殿,也没走远,刚刚走出未盈花的范围便停下了,偏殿里还有两个家伙呢,走远了她可不放心。
随意席地而坐,仙枍解开琴囊召出凰厥琴,却迟迟没有动作,她在想,这次又该弹奏怎样的祭心,而祭心正真的特别之处又在哪里。
这么久以来,她总是在练琴技和指法一类,想着怎么才能弹得更好,但其实并不应该是这样。虽然说这些对琴修肯定是有一定作用的,但对修为其实并没有多大影响。况且当初师父说她既然已经会了祭心,就不用再学别的曲子了,总不能只是因为祭心的弹出来的曲子,会因弹奏者的心情变化而变化这么简单的理由吧?所以说,祭心必然有它更为特殊的地方。
那么到底是哪里不同呢?琴者以琴制天下,那这曲祭心,又是不是也能替她制天下?
仙枍试着拨动了第一个音,琴修说是以琴制天下,具体一点应该是以琴音制天下。祭心重在千变万化,心动则曲动,曲意即心意,但心意不仅仅是指心情啊。
仙枍恍然大悟,如果她的心意是要做别的事情,琴音是不是也能替她做到呢?
再次拨动琴弦,一段乐音从弦上流淌出来,蔓延过眼前的未盈花。仙枍指尖微微一动,曲风瞬间改变,一时间繁华喧嚣席卷而来,充盈了两只耳朵,眼前的未盈花刹那间齐齐绽放,也在那一刹那间尽数凋零。
琴音却未歇,仙枍手下不停,十指拂过那七根琴弦,留下一个又一个弦音。须臾之间,繁华转凄凉,明明什么都没改变,可那苍茫荒凉的感觉却如潮涌一般,似是要将这里碾作灰烬。
最终,仙枍也难以承受这样的感觉,怕再下去会如同那次一样险些走火入魔,便停了弹奏,心潮却久久难平。
琴者如果是以琴音制天下的,那么祭心的确是一首非常捷径的乐曲,也难怪仙禾上仙当初会那样说了。可不就是吗?会了祭心,又何必再学别的曲子。
只是仙枍现在仍然不够强大,没有足够的心志去将祭心运用到极致,她只能将其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一旦出了差错,很容易便会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琴音可攻人心,又何尝不是在攻自己的心呢?想让别人承受不住,首先要确保自己可以承受,否则两败俱伤,又还有什么意思?
由此看来,心境的确是修仙者非常重要的一样东西,如果不是自己有了思考,有了新的领悟,那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其中关联呢。仙枍收了琴躺在草地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出神。
柔云似是棉絮,在天空中缓缓铺散开来,却始终没有遮住淡金色的太阳,任由它将光芒洒向大地。云絮随风移动,合该是美景,却不能令仙枍高兴起来。
真正的美景,应该是春日有杏花满枝头,夏日有暴雨可倾盆,秋日有百花愿凋零,冬日有飞雪漫天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遵从上仙们意志而存在的所谓景致。
而现在这样的冬天,却不见飞雪,又怎能称得上美景?
仙枍撇撇嘴,眼底划过一丝不已察觉的讥讽和倦意。她不喜欢这样的地方,她不喜欢天厥山。
这样想着想着,仙枍又想起了那面被她看过一次就扔下的见尘镜。也不知道人界现在如何了,大概已经大雪纷飞了吧?
那时候她看见的那个红衣女子说要得到天下,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发起战争了呢?都已经是冬天了啊,如果有战争的话,那些百姓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了。
可仙枍也无能为力,她什么都做不了。有时候她真的会怀疑天厥山存在的意义,难道只是为了仙界而存在的吗?它既然占据了人界的土地,却又对人界不管不问,这样,又真的对了吗?
可天厥山的已经存在了万年之久,从未有人质疑过它的存在,甚至于寒子呇也说过,这样是为了不扰乱人界的秩序。望绣也说过,那些人虽然这一世已休,但还会有下一世,下下一世。可仙枍知道,那是不一样的。没有谁的这一世和下一世是一样的,他们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此时此刻,仙枍突然很想知道人界发生了什么,很想将见尘镜找回来,不管里面的景象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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