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震亭拉着他往前走,却没拉动,里面的人,他害怕面对,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错,但他就是害怕,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些人,这些原本就不属于也不存在于他生命中的人,这些人早该随着父母的离开而与自己毫无瓜葛,而如今却这么硬生生的出现在眼前,
南震亭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并没有把他往里拉,而是带着他往外走去,“我带你到处看看”,
而南莫黎却进了院子,因为院子里有另一个同样倔强的人,这个人也没有错,但却始终活得不快活,因为有些东西他改变不了,他改变不了当初的结局也改变不了如今的局面,
南震亭带着心情有些恍惚的南纪川在北荒山逛了一圈,最后又带着他上了大殿,
这个地方已经荒废了很久,没有人再上来过,但地面桌面,所有的一切却又都是一尘不染的,
战争结束之后,所有的剑都放回了大殿之上,如今的他们不过就是平凡人而已,因为他们的使命早已结束了,宝剑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每一把都曾经历经鲜血,但有一把例外,
南震亭拿起其中一把,伸手轻轻抚过剑身,“这就是你父亲的如婴剑”,说着把剑举到了他的眼前,南纪川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有说,但也并没有勇气接过那把剑,南震亭笑了笑把剑放了回去,“你父亲永远都是南鸠门的一份子,他的剑一直都保存在这里”,然后他的眼神瞟到了如婴剑边上的那一边,那就是那例外的一把,因为这把剑不曾染过鲜血,
“你知道这把剑叫什么吗?”,南震亭拿起剑,眼神专注的看着他,
南纪川摇摇头,他当然不知道,或许他也不该知道,这些东西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把剑叫随心,这是师傅起的名字”,南震亭继续说道,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南纪川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想逃,
“这是你出生的第二年,师傅亲自打造的,是送你的礼物,他希望你能随心而行”,
南纪川的脑袋嗡嗡的疼,跟他有什么关系,与他无关,这能说明什么?能改变什么?
南纪川的情绪在崩溃的边缘,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也并不想知道这些,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这些完全跟自己毫无关系,他冷眼看着眼前的剑,然后狠狠推开,
他突然毫无征兆的爆发了,他已经忍受得太久了,这不是第一封信,以前那些信他看都不想看,就让他自己这样活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再来打扰他,
第66章 23随心而行()
以前的信从来都是有去无回,南震亭当然知道南纪川心里多少会有些想法,有些怨念,却不曾想,会这么深,当然,因为他不曾经历过南纪川所经历的,
“随心而行?对,我现在就是随心而行啊,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干嘛就干嘛,但是有一样我不会做,我不会做英雄”,南纪川终于冲他吼了出来,眼眶发红,
“我现在过的很好,我一无所有我照样活过来了,还想怎么样呢?”,面对南纪川的暴躁南震亭显得更加的平静,“很多事,我们都没有办法”,确实是没有办法,在那样的时候任谁也无能为力,南纪川冷眼看着,嘴角有一丝冷笑,“一句没有办法就可以把一切统统都推掉了?我父母在那一战里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又是谁保住了这片土地?结果呢?结果得到了什么?没有办法?好一句没有办法”,一句没有办法就夺走了他父母的生命?
没有关系,全都没有关系,他撑过来了,他不想再跟任何人有任何的瓜葛,以前的信他视而不见,为什么?因为他不信任任何人,亲人?英雄?他只知道任何人都想逼死他们一家,他选择隔断一切,不多与人交往,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不想让人把他妹妹也逼死,如今的他一无所有,真的一无所有了,难道要他当作什么事都没有的认祖归宗?好笑,
说出这些他整个人已然虚脱了,他夺门而出,一刻也不愿意再多呆,
是的,很多事都是形势所迫,没有对错,他可以不追究,甚至可以原谅,但原谅不代表就是笑脸相迎,他至多能做到的,只是冷淡而已,我可以不恨,但却不可能去爱,
其实他明白,连他自己到最后也只能沉默了,更何况别人,他根本不能去怪谁,因为谁也不可能与整个世界为敌,他过不了的,只是自己心里的那一关,在他最天真的时候,为什么要让他看见世界的残忍,他不过想平凡活着,如所有的孩子一般,可是却硬生生的被人夺走了,夺走了他对这个世界的希望,他没有童年,没有美好,他只有血淋淋的现实和无助,
南纪川一个人又来到了湖边,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走,他确实应该头也不回的走掉的,
“要说错,所有人都有错,为什么却偏偏把怨气归到师傅身上?有句话叫做爱之深责之切”,
南莫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确实都有错,可他就是不愿意面对南道青,为什么?
因为这是他父亲最敬重的人,谁知道呢?
“师傅最爱的就是大师兄,从很小就已经决定把南鸠门的掌门之位传给他,师傅在他身上付出的爱,是我们无法比拟的,他没有做错什么,他生来就是南鸠门的人,杀无赦就是他的使命,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勉强大师兄的任何决定,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走向万劫不复,谁又知道他心里的苦,他没有做错什么,他甚至随了师兄的心,不干涉他任何的选择,后来的事,谁也无法控制,他做的已经够多了,难道你非要他跟全世界为敌吗?你若真觉得有错,全天下的人都错了,你能杀尽所有人吗?你都可以原谅所有人,为什么心里却偏偏要怪他呢?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他能做的都做了,做不了的谁也怪不了谁”,
他确实不过是一个孤独而无助的老人,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爱的弟子一步步离开自己,
谁又能补偿他的心痛?谁能呢?他没有做错什么,却恨了自己那么久,为什么?
南纪川始终没有说什么,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他能说什么?
可是他懂,有些事无需这样说出来他也是懂的,他只是不知如何去面对,你越是冷漠心里越是有些东西在崩塌,他在跟自己较劲,却又试图想要惩罚别人,他当然知道,唯有在乎他的心才会被惩罚到,不然,这个世界谁管你呢?人心那么淡漠,那么不痛不痒,
踏出这一步,他需要很多的勇气,那扇门其实从未关上,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
他始终在等待着什么,等待着一些早已不可能的,但等待早已成为心里的习惯和固执,
他轻轻推开门的时候,南道青拄着拐杖背对着他,依然看着天上的月亮,他的身体不太好了,毕竟年纪大了,当他知道南纪川上了北荒山的时候,他整个人就是一直绷着的状态,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精神,也更加的无动于衷,但他心里真的无动于衷吗?
当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他心里的那面墙就塌了,他所建立起来的那一道墙,被他轻轻一推就塌了,心里轰然倒地的巨响伴随着眼角微微的湿润,在那一瞬间他心里的感触无比的清晰,
就如他父亲很多年前做的那样,他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在门口扑通的一声跪了下来,
两个人的眼泪在那一刻都没有控制住,不动声色的流了下来,
南道青回了头,他早就该回头,很多年前就该回头,
南纪川抬起头迎上了南道青转过身的眼神,他依稀记得,这个男人好像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严肃的男人,因为他对自己的父亲极及的冷淡,更别说对待自己和母亲了,
可在这一刻,这个男人眼里戾气全无,除了苍老再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了,就像所有等待孩子回家的老人一般,他一直都在等,等着一些不可能的事情,他后悔,后悔在当初没有转身,没有告诉南昱枫,其实没有关系,无论他做什么,他都不怪他,但这句话他一直都没有机会说了,其实谁更对不起谁呢?不过是随心的东西不一样罢了,他想告诉他的,随心而行吧,他从来没有怪过他,所以他打造了这样一把剑,他希望当这把剑送到南纪川手中的时候,南昱枫也能终于明白,但,这把剑直到最后,依然没有送出去,永远困在了这大殿之上,同时困住的还有他的心,他那颗苍老的无法再被救赎的心,
第67章 24聂云落崖()
南道青有些急切的走过来,因为拄着拐,显得有些狼狈,他弯下腰伸出一边手,好像想拍拍他的肩膀,又好像想把他扶起来,但是,手悬在半空却始终没有碰触他,有些微微发抖,他有些害怕,也许是一场梦,他不敢去碰触,他害怕一切又散了,因为一切太不真实了,
南纪川伸出手握住他悬着的双手,那一刻的感触,说不清楚,明明握住的是手,感觉却是有人在揪着自己的心,那一瞬间连呼吸都是痛的,痛得有些麻木了,所以感觉不到脸上的湿意,
有时候原谅也并没有那么难,这件事他应该去做,因为这不仅仅是南道青的所求,也是他父亲的所求,逝去的人和将要逝去的人,其实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他不想南道青最终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带着遗憾而去,所以,他应该这样做,应该在他还能感受到的时候让他明白,自己早已被原谅了,不必纠结过去,过去早已过去太远了,而他也长大了,
这是一段难得的时光,北荒山很久没有这么开心热闹过了,南纪川每天都陪着南道青聊到深夜,把他父亲该做的一切弥补回来吧,他还答应了以后还会上来看他们,虽然他还是不太适应,可这种感觉终究也并不坏,至少是温暖的,他在北荒山上呆了半个月,然后才回了日月山庄,他在回去之前,还带了一些梅花的种子,他也有他想要等待的人,他希望能在花香之中等待,这样至少显得不那么绝望,他突然很想南玲珑,南震亭问起的时候,他只是说南玲珑在千草谷,有些事他还是不愿意多说的,这层关系才刚刚有所缓和,他实在不愿再说的更多,毕竟这并不是好事,谁知道呢?他依然只相信自己,他相信只有自己才能包容南玲珑,无论对错,而其他人呢?他真的不确定,毕竟是非摆在那,使命也在那,
回到日月山庄,南纪川心情稍有好转,毕竟也算是解开了一个心结吧,
他迫不及待的在花园里种上了梅花,每一株都是他亲自动手的,唯有这样他才安心,
当然,随心剑他也带了回来,只是一个纪念而已,他以后也不可能真的用到这把剑的,
这把剑很干净,如果可以,永远不要见血,让它永远干干净净的存在,
段平在不远处看着,连叹了好几口气,这少爷是又受什么刺激?怕是以后这日月山庄要改名梅花山庄了?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搭上了他的肩膀,“你说他这是怎么了?”,
段平轻轻把肩一收,“你谁啊你?跟你很熟吗?”,他懒得理这个人,你问我,我问谁?
齐景和石瑞两个人一路而去,这一次是铁了心要收了聂云,但如今聂云的行踪更是漂浮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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