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一愣,条件反射的脱口问出,“凰涅。”
刚刚说完,凰涅就后悔了,她居然就这么轻易被套出了真名——虽说实际上也没什么。
“利与赛摩萨特,想必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利与对着凰涅轻轻笑了笑,然后又掩口轻咳了一声,“我认识焦格贤者。”
凰涅愣了愣,一时没闹懂那个所谓的贤者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说他认识焦格老师这世上还有第二个焦格吗?
“咳咳我知道关于你的事情焦格贤者曾经向我提起过”
凰涅眨了眨眼睛,像是有点明白了,但是她没说什么,而是继续等着利与说下去。
“其实贤者也没向我透露什么,他只是说你是一名风灵师,所以我想应该会对我即将说的事情十分感兴趣。”
凰涅将手臂放在了桌上,连同她从七里地宫中得来的匕首一起,然后笑了,“所以你是想用你知道的来跟我交易?让我去替你办事?”
利与点头。
凰涅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漫不经意道,“我可是恶魔之子,你同我做买卖,不怕我阴你一把?”
听见凰涅自称自己的是恶魔之子,利与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他轻轻摇头,道:“如果你是恶魔之子的话,那我就是众神的弃儿了,不然,也不会遭受这神的诅咒了。”
凰涅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却又问起另外一个问题来,“你说你认识焦格那老头子?”
利与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很不可思议凰涅居然会用老头子这样的词汇来称呼焦格,“你”
提起焦格,凰涅的语气颇为不耐烦。他将她带到里里西一个人溜走的事情她还没跟他算!现在居然又冒出一个人来说他认识那老头,还说他知道关于自己的事情,而且还是老头告诉她的!这怎么能不叫凰涅怒从心起!
自打她跟在那老头身边的时候,对于很多事情他就吞吞吐吐的不肯直言,凰涅那时实力低微,伤势严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最终是否能康复,面对那些明显是西奥隐秘的事情,焦格不说,她也未曾强求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凰涅吃下玄天果,经脉修复后修行有望,又接连几次听人提起西奥的秘闻,心里早就跟猫儿在挠一样了。
还有刚才利与多番提起的那个劳什子贤者,凰涅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心里想着,居然瞒了她这么多事情,等见到焦格,定然不能轻易放过他!
凰涅越想,脸上的表情越狰狞,等她回过神来时,利与已经在很是不解地看着她了。
“咳咳。”凰涅尴尬地坐着了身子,“你继续,继续”
还好利与眼睛看不见,不然见到她刚才的举动,不得以为她是个女疯子?!
利与虽然疑惑,但是却也没有深究,凰涅发现,这个人是很知道分寸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一条一条了然于心。
不像那个白九,为了避免麻烦,什么都做得出来。
“焦格贤者曾经救过我的命。”利与字里行间对焦格甚是恭敬。
凰涅点头,“继续。”
“然后没了。”
“诶?!”凰涅瞪眼,什么又是没了?!
嘴角忍不住抽搐,凰涅心想,最近怎么净是些这事,遇见的人话都说一半。
一拍桌子,凰涅怒,“刚才那个劳什子神诅咒,快说怎么回事?!”
利与被凰涅吓了一跳,似乎没想到这个刚才还聪明稳重的人为什么一下子就炸毛了,有点呆愣地看着凰涅,“你你你打算”
“快说!”凰涅不耐烦地掏掏耳朵,做土匪状,“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是能办到的,就顺手替你办了。”
然后顿了一下,继续说,“反正我就是半路反悔了,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本来利与听讲凰涅答应了,心里是高兴的,但是当他听到她的后半句时,却是苦笑了起来。
要反悔,居然还这么明目张胆地说了出来,焦格贤者这到底是收了一个怎么样的弟子?
而且利与先前已经听他的婢女瑟琳说过了,眼前这个人刚刚开罪过奥格斯格,还顺利从奥格斯格水桶般的包围中逃走,现在毫发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她要是反悔了,恐怕自己还真的不能拿她怎么样。
但是,利与暗中握了握拳头,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还剩下一年的时间,如果找不齐那些东西他的这一生,就走到尽头了。
不知道眼前这个貌似年纪不大的女子在看见他要找的那些东西之后还肯不肯帮他,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能够在一年时间内找齐那些东西,但是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他只能一试。
他还不想死。
他想要活下去。
活着,看那些将世人欺骗了近千年的谎言,被推翻。
第48章 委托()
凰涅叫他说之前没说完的神之诅咒,利与茫然地睁着眼睛,开始在一片黑暗中回想。
故事似乎是从他一出生时就已经写好了,这么多年,他不过是沿着故事的轨迹慢慢行走罢了。
他出生在一个飘着大雪的夜晚,是寒冬,但是天气却出人意料的温暖。
他的父亲笑着说这孩子是上天送来带给他们温暖的。
赛摩萨特家族是个历史悠久的古老家族,有着公爵的尊贵爵位,但是却没有其他贵族的人情冷漠和勾心斗角,利与一直以为自己能够生在这样一个家庭,是最幸福不过的了。
然而有时候过分的幸福背后迎来的,往往都是躲不掉的劫难。
利与第一次晕倒是在他四岁那年,也是一个漫天大雪的日子,他昏倒在自家后院,直到两个小时以后被发现,都已经被冻僵了。
从那之后,这样的情况便不时发生一次,他的父母怕他一个人的时候出什么意外,就尽量都陪在他的身边,不能陪着他的时候,就安排很多下人跟随他,从此之后,鸟儿被困进金丝牢笼,折断双翼。
少年时听说玄灵师能够洗涤经脉脱胎换骨,成就比普通人更长的寿命,于是他就请了老师来,学习灵术。
他学的很刻苦,进步也很快,老师常常夸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而且他还发现自己自己除了能够掌控自己家族遗传的火元素之外,还能掌控一种大陆上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元素——雷。
这件事被利与不动声色地瞒了下来,他的家人,他的老师,在他那次使用雷霆万钧之前,从来都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能力。
随着修行的世界越长,他对灵术越是了解,就越是心惊,那些真相被隐藏在薄薄的一层纱帘之后,若隐若现,然而,他却不敢掀开,不敢去看。
那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直到那一次,真相措防不及的在他面前被展开。
那是极为普通的一天,他正坐在花厅里同父亲吃茶,父子聊着天说着些趣事儿,就在气氛最是融洽的时候,一个仆人突然跑了进来。
那个仆人一脸焦急,他告诉父亲,后院中有两个人发生了一点小矛盾吵了起来,两个人越吵越凶,最后开始决斗了,而且还动用了起誓!
父亲一向不喜欢宅子里的下人们互相挤兑争吵,更何况居然还起了誓,听见那仆人这么说,父亲放下杯子,带着他往后院而去。
他们最终是去的晚了,那两个人的争吵已经结束,因为其中一个人违背了他的起誓。
当那道象征着天罚之力的青雷落下来的时候,利与注意到的不是黑云下被劈得焦黑的违约者,而是他自己。
他那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那一瞬间被掏空——就仿佛那道雷是他发出来的一样。
但是他没有,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他使用那么强大的力量,所以他晕倒了。
他看见父亲借助他倒下去的身子的时候,那惊慌的眼神。
父亲本事英勇武将,玄灵八阶的他即使面对亚兰斯的皇帝也未曾有过一丝惊慌,然而现在,他却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
从他第一次晕倒开始,不过短短十几年时间,已经累得父亲满头青丝化作华发了。
再睁开眼时,就隐约看见一个略微熟悉的背影——是那个常年居住在赛摩萨特府邸上给他看病的老医师。
因为隔着床帐,所以外面的人并不知道他已经醒了。
就听见老医师对着谁在摇头,然后说。“少主的病怕是拖不了多久了不出三年少主就”
后半句话被一句惊呼声截断,他听见父亲焦急地声音和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
“梅蝶尔!梅蝶尔!你怎么了?!醒醒!”
梅蝶尔,那是他母亲的名字。
这,也许就是上天留给他的结局。
病死。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的,他的病不是病。
是天罚之力掏空了他的身体,才让他久病不愈。
从那次之后,利与就能够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被抽空了,天罚在什么方向发生,力度如何,持续的时间多久,他统统都一清二楚。
最后他发现,在各种各样因为违背契约而降下的天罚中,有一些极为特殊,那些天罚发生时所需的力量格外的多,每发生一次,他就会昏迷好多天。
两年前,他十五岁的时候发生了一次最严重的天罚,平时的天罚都是在发生的那一瞬间才会抽走他的力量,但是那一次,却在没有发生时,就开始了。
随着身体里的力量慢慢消失,利与意识到,他很有可能会死。
但是知道了又怎么样?他能做什么?他一个区区七阶灵师,要怎么跟天相争?跟天罚相争?
他只能眼看着那些明明是属于自己的力量被偷走,然后躺在床上,等死。
然后,他就见到了焦格。
焦格是破窗而入的,那时候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像是一个乞丐。
但是乞丐周围不会澎湃着那么强大的灵力。
即使是父亲,一个八阶的玄灵师也不能与之匹敌。那时候利与就在心底想,或者,就算是处于大陆巅峰的九阶玄灵师一样也无法拥有这样的气势。
焦格像是饿坏了,一进屋子什么都不做,冲着桌上的糕点就去了,当他把自己的嘴巴都塞满以后,才腾出时间来,歪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他。
焦格问他在干吗,他说在等死。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一来二去的交谈了起来。
或者是利与觉得自己即将死去的关系,他把自己同天罚之间一样的羁绊讲给焦格听。
这是个即使他的父母都不知道的秘密。
焦格没有不相信他,也没有嘲笑他,而是摸着下巴想了一会,然后又破窗而出。
走之前,焦格告诉他,这一次的天罚并不是因为有人违背了契约所以才出现的,而是因为有人在渡劫。
渡劫。
这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语,那时候,他完全搞不明白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焦格走后一天,那正在抽取自己力量积蓄能量的天罚突然消失了,那些被抽走的力量一下子都回到了身体里。
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知道,这是焦格在帮他。
帮他又渡过一劫,救他一命。
利与忽而觉悟了,他不能继续这么消极下去了,即使他不能与天罚相争,但是起码,他要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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