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的心再次因他的这话而狠狠一抽,点头道:“是,臣女知道了。”
屋内静得出奇,明珠垂着眼帘看着地面,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片刻的安静后,郎修琴开口:“你救不了他,便想在他之后随了他一起去。”
闻言,明珠猛地抬头,对其这话震惊不已,没想到自己方才心里的想法竟然被他说得一字不差,片刻后她又觉得自己的讶异有些好笑。
是了,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大兴百姓心中的神,当然也包括她在内,在神的面前,她的这点心思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着,明珠收敛起心思,微微颔首,“是。”
话才出口,一滴泪珠便顺着她的脸下滑,落到了地面,她又说:“我为他做不了什么,他亦不知有我这么一个人,便是我一人的痴念,我也甘愿”
若他在,她或许能把对他的心意永远埋在心底到老到死,可他不在了,她便连半点活着的念想都没了,她没有懦弱到只为他活,可却不能去习惯没有他在的世间。
她要的很简单,哪怕只是跟他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她也心满意足了。
“不后悔?”郎修琴将她的心思听得明白,已然知情识爱的他没有再叹情这种东西的伤人。
明珠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遂抬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笑着说:“不悔,世间久了就成习惯了。”
喜欢一个人是会成病成痴成习惯的,或许在旁人看来她便是那矫情的人,毕竟那人根本都不识得她郝明珠这个人。
可她却不觉得,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跟他有任何的交集,喜欢的人即使只是远远的看着,心里也会因此而满足,她不是郝明珍,不觉得只有占有才是爱。
郎修琴看着她,好一会儿后又开口:“方才为何不将实情告知那人,你明知你在意的人非常人。”
明珠闻言没有因他的话惊讶,因为她知道,在眼前这个人面前她是瞒不住任何事的。
所以她想了想,说:“是人,不是人又如何,左右我喜欢他时他是人的样子,而且我相信他不会伤害任何人,喜欢他这件事,与他是谁无关。”
或许,在她看来他更像她曾在书中看到过的精怪,为人类着想的善良的精怪。
“只可惜”明珠笑得自嘲,“分明想护他的,却什么也做不到,相反,或许是我害了他。”
那个时候,如果她早点察觉到他的异常,是不是就能
“这事与你无关,”心里的想法被那似是不会被任何事惊扰到的人打断,明珠抬眸,便听他说道:“相反,要救他,唯有你。”
明珠下意识一愣,心中顿时激动,“殿下他他还有救?不是说不是臣女的意思是殿下他他”
一时激动,竟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出来了,担心面前的人会怪罪,明珠急着解释。
“无妨,”郎修琴淡淡道,“有救,只有你愿意。”
方才,之所以让她在那人手中承受痛楚,便是因为他想看看她是否会在痛苦时将实情说出。
人心难测,他虽有透视人心的能力却已经看不透人类,谁又能保证上一刻还信誓旦旦的人下一刻就不会有所变呢。
还好,这孩子没有让他失望。
“我愿意!”明珠不知他心中所想,当即重重点头,反应过来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臣女愿意!只要大人一句话,只要能救他,只要臣女能做的,不管什么事都可以!”
刚说完,她才惊觉自己的声音太大了些,下意识就往外间看去,担心青椒她们进来。
郎修琴却是不担心的,他在的地方都会设有结界,他只看着明珠,说:“或许,真的会死,也不悔?”
“不悔!”明珠想也没想就连连摇头,怕面前的人不信,她很是坚定地看着他,急着说:“大人要如何做?现在就要臣女的命吗?好,大人尽管拿去便是,臣女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只要能救他,她这条命就算得了什么。
一命换一命,换得还是大兴未来一国之君的命,值!
郎修琴当真没有再有任何的怀疑了,他上前朝明珠伸手,“起来。”
明珠愣了愣,才伸手,那人便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还说:“你不必如此急,凡事都需一个过程,你想救他,本座何尝不是。”
明珠顺着他的力道起来,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然后便继续听他说道:“苦尽甘来,这往后,你要承受得可比现在要沉重得多,可能坚持下去?”
明珠不知他指的痛苦到底是什么,但她想,已经没什么事比他从这个世上消失来得让她更痛苦了,所以她依旧是想也没想就回答了郎修琴的话。
“能,赴汤蹈火,只要殿下不死,多大的痛臣女都能承受,大人若是不信臣女可对天起誓,若”
“不必了,”郎修琴出言打断她的话,“你忘了,方才你已当着那人的面起过誓了,而你要承受的所有苦果的最终结局,便是你所立下的誓言应验,因为你,着实说谎了。”
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臣女不怕,”明珠没有犹豫,“左右逃不过一死,不过一个死法罢了,有何可惧。”
最起码她现在可以死得有意义些。
郎修琴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明珠抿了抿唇,大着胆子问道:“不知大人要臣女如何做?”
闻言,郎修琴敛起那一点点本就看不透的笑,又恢复了方才的波澜不惊,“活下去,无恨无怨地在这郝府活下去。”
明珠愣住了,“活下去?”
这是何意?方才不是说她的最终结局是死么,为何现在却是让她在郝府好好地活下去,这
“活下去,无怨无恨,诞下我圣雪王族子嗣,皆殒命遂如涅槃重生”
眼前的人渐渐变得透明,明珠的心慌了,伸手,却连那人的一片衣角都未抓到,只耳边余音袅袅,似是有什么刻在心底深处,却又让她有些恍惚。
等到回过神来时才不禁疑惑:她这是在做什么?她想抓住什么?
然后怔怔站在原地疑惑不解。
“小姐,怎么了?”青椒的声音由远及近,进来后不解地看着她。
明珠恍惚,遂定了定神压住心底的疑惑摇了摇头,“没事,许是做了噩梦了”
梦里郝明珍告诉她那个人中毒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了。
可事实上,郝明珍并未到她这里来。
第472章 番外39 他和她(完结)()
“活下去,无怨无恨,诞下我圣雪王族子嗣,皆殒命遂如涅槃重生”
“圣雪王族子嗣,皆殒命遂如涅槃重生”
“涅槃重生”
睁眼,床帐上依旧素白一片,明珠静静的躺在床上有些心悸。
她好像,又做那个梦了,梦里也不知是谁,好似一直在对她说这样的一句话。
她不知说话的人是谁,也不明白那句话中的“殒命重生”是什么,但她却很清楚自己现今腹中的孩儿不是普通人。
起身,明珠靠坐在床头,下意识便将手抚上了隆起的腹部,梦中的茫然因其小小的跳动而得到舒缓。
六个月,自她被诊出有孕开始到她被赶到西苑至今已近半年,她亦不知自己为何能忍下秦菁和郝明珍及郝明瑶对她的那些羞辱,只知自己一定要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回想起来,她被郝正纲关在明珠苑关了一个多月,眼看着就要解禁了,这个孩子却来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郝正纲当即就带着秦菁到了她院子,逼着她喝药将孩子打掉。
可她怎能就这么让他们残忍地打掉她的孩子呢,这是她跟那个人的孩子,是她跟他之间唯一的一丝联系,就是她自己死,也断然不能让这个孩子受到任何的一点伤害啊。
她不喝药,拼了命地跟郝正纲杠上,而这样的后果便是她差点被郝正纲给打死,最后依旧是祖母在郝正纲的脚下保住了她的命,之后她就被浑身是伤的送到了这里。
她本以为孩子会因此没了,担心地不得了,却庆幸这孩子跟她一样是个命硬的,现在她只要把手像这样放在肚子上,小家伙便像是能感觉到似的在里面给她打招呼。
起身在院子里走了走,又拿出好不容易才让青椒偷偷给她送进来的针线布把那未完成的小衣裳做完,再去小厨房自个儿动手做了简单的饭菜吃下,又回院子里给孩子念书听。
如此反复,反复如此,有时候明珠也会想,或许这样下去就好了,遵从了梦中的那声音。
无怨无恨地活下去,守着他不知的,属于她跟他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而只要她不恨不怨,像这样待在这个小院子里,秦菁跟郝明珍也就不会有理由再来找她的茬了。
如此就好,这样便好
可这,终究是她在今日之前的想法。
现在明珠只想将眼前的两人给生撕了!
随着屋内一阵叮叮咚咚后郝明珍从里头出来,怒不可遏,上来便一把扼住明珠的喉咙,厉声道:“说!孽种在哪?!”
明珠被她掐住脖子,呼吸艰难,很快就涨红了脸,但她却并没有因此而妥协,而是瞪着眼前的人,狠道:“我说了,不屋里没有你们要找的,没有!没有!没有——啊!”
吼到一半,郝明珍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明珠无法发声,只能红眼等着她,随即便见郝明珍另一只手蹭地从身后拿出来,赫然一个信封出现。
“爹,东西已经找到了,但那个孽种没找到,”说着,眼睛一眯,看向郝明珠的时候闪过一抹狠戾。
郝正纲从她手中取得那信封,往已经乱成一团的院内看了一眼,随即将视线定格在明珠脸上,两眼微眯,手一扬,“带走!”
话落,郝明珍松开手,明珠立马就被人给推搡着往外。
“我没有叛国!没有通敌!郝正纲,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扭头,那一团鲜红显然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明珠的心,就跟坠入冰窖一般,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冷得不像话。
然而,不管她怎么想要回去,怎么不甘不平,那团红色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不——”
“轰隆——”
闪电划过,照亮这漆黑的夜,惊雷乍起,惊动京都的平静,明珠的凄厉喊声与之合为一体,充斥在将军府中久久不散。
而她,到最后都没叫出自己孩儿的名字。
再次醒神,她已经身处郊外,天上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大得像在往地上泼,两边一片火光,一看,自己已经被围住,而她却躺在地上,手脚被束缚。
明珠动了动,发现自己竟然
浑身忍不住抖了起来,她看着那站在一边为首的两人,突然间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五马分尸?”她笑,顺着眼角滑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没想到,我郝明珠活了二十二个年头,最后竟是这种下场,哈哈哈哈哈哈!”
叛国通敌吗?
莫须有的罪名压到头上,喘都喘不过气来。
“你还有脸笑?!”郝明珍一身正气,身边人费劲撑伞,她浑身滴水不沾。
“叛国通敌实乃重罪,你该庆幸爹爹为你说情才有这五马分尸之刑,否则按大兴律法当凌迟处死!”
马匹动了动,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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