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泗海是沐姝的人,来找他一定是为了沐姝的事。严皇后恐其有变,特来探探口风。
半路上陈泗海却被严皇后拦下,严皇后一脸威严的看着他,“你一个小小的奴才怎么配面见皇上!这羽安公主刚死,她府中这些下人就不晓得规矩了!”
陈泗海一脸恐慌地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恕罪!公主刚刚仙逝,府中还有诸多事物要皇上做主,奴才这次以下犯上的求见!”
严皇后冷笑一声,她还以为沐姝又出了什么变数,原来是来商量丧事的!公主府已经倒了,她也不必再客气!
“皇上日理万机,怎么有空管一个乡下丫头的事!公主府已经完了,你还是赶快回去设个灵堂凑合凑合得了!”
陈泗海的手紧紧攥紧,闷声回话:“公主虽是平民出生,可那也是经皇上的旨意入了皇家宗祠的!公主新丧,皇后娘娘如此,是否有些过分!”
严皇后一阵难堪,正要将他拖出去乱棍打死,羽文帝身边的大监却不逢时的出现,将其带走。
羽文帝要人,严皇后不敢不给,咬牙切齿地放人。
大监领着陈泗海去往御书房,低声提示着:“皇后娘娘向来不喜羽安公主,如今正是得意之时,不宜与之作对。”沐姝出手阔绰,给了他不少恩惠,好心提点下陈泗海。
“多谢大监提点。”陈泗海拱手向大监叩礼拜谢。随他进了御书房。
“奴才叩见皇上!”陈泗海俯首跪地,羽文帝问其来意,陈泗海却磨磨蹭蹭的不吐露。
“你先退下。”羽文帝支开了大监才开口道:“说吧。”
陈泗海立即从袖中的暗兜里抽出一张极小的纸条,呈给羽文帝。
“皇上看了便知。”
羽文帝将信将疑地打开信条,见得纸上的内容:
不孝女沐姝在此向父皇请罪,严氏猖獗且多次设计取儿臣性命,儿臣屡屡退让,却反倒长其威风,严氏不除必留祸患,恐其有谋逆之心,实不得已而为之!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夜访冷宫()
羽文帝拿着信纸的手不停地颤抖,他没有责怪沐姝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庆幸沐姝还平安的活着。
羽文帝看完信中内容立即放在灯罩中烧掉。沉声开口:“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虽不致命,却能伤其元气。”
陈泗海颔首低眉,眼中划过一丝深意,躬身退下。
……
沐姝遇害的第三日,来无影去无踪的风连玦突然出现在羽都皇宫。
风连玦一口咬定严皇后曾派人到风云城买沐姝的行踪,还付了一笔巨款买沐姝的命。近日他处理城中事物时才发觉,特意前来“告状”!
风连玦打得可是“清君侧”的名头,又拿出交易的协议,虽有违风云城的规矩,但因沐姝是其至交好友,不能让沐姝死的不明不白。
说白了,风连玦这次就是来寻仇的!
严皇后死活不认账,她可从来没有与风云城有过任何交易,更别说买通杀手了!
羽文帝一怒之下,废去严皇后的后位降为答应,收回凤印,打入冷宫!
严家也因此受了牵连,严尚书被贬为郎中。官位比华侍郎还低一级。
任凭严耿怎么求,羽文帝都以畏惧着风云城的借口敷衍过去。
既然是做戏就要做全套,羽文帝借口祭奠沐姝,要斋戒三日,不理朝政。
严尚书一家子都去求南宫烨救回严皇后,碍于二人还是翁婿的情面,南宫烨压下心中的怒火,让他们进府。
严尚书一见到南宫烨就拖家带口地直直跪在他面前。
“殿下!此次真的不是皇后娘娘所为,求您救救她!救救严家!”
一家老小全部跪在南宫烨身前,期期艾艾的哀求。
南宫烨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杯中茶叶,事不关己道:“严大人这可就为难本王了,母后这次惹上了风云城,父皇纵使有心想要保住母后也要忌惮风云城的势力。更别说本王了!”
“可是殿下……”严尚书还想说,南宫烨却道:“本王早就说过,羽安动不得,尚书大人偏是不听,现在本王也是爱莫能助了!”
“殿下!求您救救我姑母,她可是您的母后啊!她若是丢了后位于您于严家都没有好处!”
严小莞跪在南宫烨的脚下,嘴上说的是求情,可在南宫烨听来却是在威胁他!
南宫烨放下手中茶杯,俯身捏住严小莞的下巴,邪邪一笑。“皇后一废,严家大势已去,如今你们能倚靠的只有本王!你觉得……你们还有什么资格让本王救她!”
南宫烨一松手,严小莞就受不住力跌坐回去。一家人心中明了,原来同南宫烨合作就是与虎谋皮!
没了严皇后严家就始终硬气不起来,没有筹码只能任凭他颐指气使。
如此,南宫烨能将严家势力抓得更紧!
他这般精于算计的人怎么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况且严家害死了沐姝,南宫烨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放过这家人,等榨干最后这一点利用价值时,严家就难逃弃子的命运!
南宫烨面容讥诮,“尚书大人,哦不,应该叫严郎中了。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能不能保住严家就看严大人的忠心了!”
“下官明白!”
严尚书面色难堪,一阵青一阵绿,却是敢怒不敢言。他原本以为只要南宫烨做了皇帝,自己就是一手遮天的国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现在才晓得南宫烨根本没有畏惧严家的迹象,如今赐婚的圣旨已下,已经无可挽回。他们活下来唯一的出路就是紧紧抓住南宫烨这棵稻草!
……
南宫铭从不饮酒,这几日像是发了疯,日日与酒作伴,趁着醉酒之际,在雪地里舞剑,又时常发狂的怒号。
夜里,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他只是想暂时忘记一个女人,忘记过往,忘记生与死……
第二日一睁开眼又满眼的都是那个女人,如何都挥之不去。酒,可以麻痹他的意识。一清醒,他就开始灌自己酒,直到连抬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才堪堪停手。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王爷!您不能再喝了!您的身体已经……”南风强行夺过南宫铭手中的酒坛子,南宫铭此时已经喝得半醉半醒。
“把酒给我!酒!”
“王爷!王妃已经死了!您节哀顺变吧!”南风苦心孤诣的劝着,这话却触到了南宫铭的逆鳞。
“本王说要酒!”
南宫铭伸手夺过南风手里的酒坛子,仰头一饮而尽。烈酒咕噜咕噜入喉,还洒出一些沿着他仰起的脖颈流入半畅的衣襟内。
“王爷!您别喝了!王妃的丧礼要紧!”
提及沐姝的身后事,南宫铭这才清醒过来。一把扔了那酒坛子,冷声道:“让人备好热水,本王要沐浴更衣!”
“是!”
南风大喜,自家主子有了事情忙,就不用整日借酒浇愁,用这种方法忘记沐姝。
南宫铭洗去了一身酒气,换上干净的朝服,入宫觐见。南宫铭跪在御书房外,跪求羽文帝让他将沐姝以正妻之礼下葬,不要埋在皇家墓园。
羽文帝本是要爽快答应南宫铭的要求,可南宫烨“无意中”透露出南宫铭对沐姝“不忠”之事,羽文帝一怒之下,便让他一直跪在御书房外。
正是寒冬腊月时节,北风凌厉,刮在南宫铭的脸庞上如刀割一般。
突然,南宫铭的头顶出现一把纸伞,上面描着淡雅的虞美人。
“姝儿!你回……”南宫铭满眼欣喜地仰头望去,见得执伞之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又转头继续跪着。
“王爷,这冰天雪地的,就算是铁打的也受不住,您还是回吧!”
这执伞之人正是严小莞,她温柔细语地劝着。南宫铭默不作声,木然的看着御书房的木门。
“王爷,她已经死了!为了一具尸体值得吗!您是要成就一番大业的人,一个女人怎么能碍了您的路!”
南宫铭抬眸冷冷扫视严小莞一眼,他心中清楚得很,沐姝的死与严家脱不了干系!
“滚!”
南宫铭从肺里发出一声怒喝,严小莞一怔,欲言又止默默含泪退下。
沐姝就算是死了又怎样,她严小莞还是入不了他的眼!她连一个死人都不如!
南宫铭就这样一直跪着,直到撑不住昏了过去,羽文帝让人将他抬回去,找个太医为他医治。
只怕沐姝不以摄政王妃的仪式下葬,南宫铭绝不罢休,长此以往的跪下去恐怕会闹出人命,到时候沐姝找他要人,羽文帝没法交代,只得允了南宫铭的要求。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夜访冷宫()
沐姝以摄政王妃之礼入葬,南宫铭将沐姝的坟安置在梨海旁边。
她爱梨花的淡雅素洁,她死后肯定也想与这百顷梨海作伴,南宫铭在这空坟的旁边留了个位置,那是他为自己准备的。
死后,他又要与沐姝在一起,到了地下,他一定要同她解释清楚!
“姝儿,你先在那边等我,我忙完这边的事就过来陪你!”南宫铭靠在沐姝的坟头自言自语。
冰凉的石碑透过衣衫渗入身体,他却毫不自知。
梨海深处,远远站着一位身披淡紫色大貂的女子,静静地凝视着靠在孤坟前沉默寡言的男人。
那女子相貌清绝,一头青丝垂至腰间,白皙的脖颈间环着一颗璀璨的琉璃珠。
她是沐姝。
今日就是她下葬的日子。
她只能远远地眺望那个男人,安静地再多看他一眼。
不日她将会离开大羽,这一去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也许他们永不相见!
“南宫,我要走了。忘了我吧。”沐姝轻启红唇,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沐姝又在雪地里立了许久,藏身在梨树丛中看他。想要窥探他的喜怒哀乐,想要知晓他的生死契阔。
沐姝早就想清楚了,她早知道此事有误会,但她宁愿错下去,错一辈子!
如此,她便走得心安理得一些,这一世,到底是她负了南宫铭……
南宫,对不起,恨我吧。
沐姝想着转身离开,继续藏身灵渊崖洞。
南宫铭突然回头望去,跑到沐姝方才站的地方四处张望。他方才恍惚间眼角飘过一个身影,那背影像极了沐姝!
他快步追过来却什么都没有,可他明显感觉到了,沐姝来过这里!
“姝儿!姝儿!你在哪儿……”南宫铭一声声唤着,沐姝加快步伐,不敢停歇,生怕自己忍不住回去找他。
南宫铭依旧固执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一声声越来越大,扯破了喉咙在喊。
这声音如同魔音,沐姝捂住耳朵,快跑起来,一路跑一路流泪。直到跑出很远的地方,听不到南宫铭的声音,她才骤然停下,跪地掩面而泣。
生与死的别离,哪里比得上相爱不相守来的揪心。
“南宫,是我有负与你!”
沐姝仓皇逃回灵渊崖洞,呆呆地躺在洞中的榻上,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在枕间。
南宫铭唤了许久,未见有人回应,渐渐失落、绝望。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步走回去,继续靠在石碑上发愣。
雪花悠悠扬扬的停歇在南宫铭的玄色大貂上,发间也有不少。沐姝的坟头也落满飞雪,像点缀了朵朵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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