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遗书是三人“合谋”伪造的,上面还清清楚楚的盖了温如玉的私章。
纵使眼前这位新任尊主对医理并未涉足,再怎么心有不服,也找不出错处。毕竟是人家自愿的,旁人无权干涉。
沐姝跪在众前任尊主的的灵位之前,庄重宣誓:
“先辈在上,晚辈季桐,幸得前任药庐尊主所托,承袭衣钵,为药庐第八十七代尊主。季桐定不负公子所愿,永保药庐太平!”
温如玉不求药庐能盛过往日光景,只盼药庐中人一世长安!沐姝会尽其所能,达成他的遗愿!
继位大典之后,送礼的都快将药庐的的大门挤破。
世人本以为隐逸寡淡的温如玉死了,让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走马上任,应当好说话许多。
这一来二去的也就熟络了,说不定能勾搭上这新任尊主,到那时药庐不就是自家的吗?
不成想这个季桐尊主比温如玉更为淡漠,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这季桐性子泼辣刚烈,若是得不到她的首肯,任何人都别想踏入药庐半步!
第一百六十七章 风里凄歌()
继位大典结束,此事便告一段落,来自五湖四海的嘉宾也都各自归路。
而千里迢迢从大羽赶来的南宫铭也该一道回朝。
正值二月初,万物复苏之际,是游山玩水的好时节,只是路上行人早没了那份闲心。
城外,十里亭。
这是去往大羽的必由之路,来往的商旅都要路经此地,而十里亭是最好的观景台!
沐姝孤身只影的站在十里亭中,身姿摇曳曼妙,又极显楚楚动人。风很凉,吹乱了她的青丝,吹得她有些心慌。
这里,可以远远地看上他的车队一眼!
沐姝抿着唇,凝视远方。此处是去年半夏之时,与南宫铭分别的地方,那时南宫铭就口口声声说要带她一同回羽朝,护她周全。
那时候的她还态度强硬,但后来还是被他骗去了羽朝,不单单是人被拐走了,连心都被偷走了。
沐姝听着远方马车车轮的轱辘声,勾唇浅笑。
他来了。
此次相见怕是最后一面了,沐姝虽成了药庐尊主,沐世杰不敢轻举妄动,但一日不除巫阁,难泄她心头之恨!
她,是不会在此地久留的,她注定是四处漂泊的孤鸟,无处安身……
沐姝的眼里呛满泪水,低声哽咽吟唱: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吟诗词诉尽了相思,
梦里寻你的影子。
你是这般金贵之身,
我却如蝼蚁碌其生。
纵使千般喜爱皆为真,
不抵现实残忍!
……
……
他的马车近了,轱辘声也愈加大了些,沐姝继续小声哼唱,和着呜咽,她自己都听不清。
只是这凄凄婉婉的旋律,却引得山下行人为之驻足,南宫铭让人停了马车,细细聆听风中那一道细微的歌声。
他激动地掀帘下车,环顾四周,却不见那唱歌的女子,他仰头朝山上望去,却只是满目苍山。
“南风,你可听见了歌声,很凄凉。”
南宫铭尽量压抑心中的澎湃,冷静问他。
南风一怔,立即闭上眼睛细细感受,顺着斜风听那断断续续的声音。
“确实是有女子在唱歌,好生悲凄,能使闻者落泪!”南风认真听着,闭眼回禀。
南宫铭即刻三步作一步的飞奔上山,南风一睁眼就见南宫铭入了山。
惊呼:“王爷!”
南宫铭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头也不回的往山上冲。
南风心中焦急,担心南宫铭独自出行出事,赶忙吩咐身后的随行士兵:“尔等在此等候,任何人不准擅自离开!违者斩立决!”
南风喝斥众人后,立即随后去追南宫铭,刚化了雪山路难行,南宫铭不过几个轻功便抵达山顶的十里亭。
这里风大,空气很清凉,似乎还残留了丝丝缕缕少女独特的芳香。
已是人去楼空,他眼前除了山还是山,根本没有那唱歌女的身影!
南宫铭有种强烈的感觉,方才一定有人来过此处,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声音不断地告诉他,那人就是沐姝!
南风赶到之时,只见南宫铭一人站在十里亭中,背对着他,面朝远山。南风不敢上前打扰他。
南宫铭从袖中抽出一支白玉笛,缓缓放在唇边,轻轻吹奏,依依徐徐,如梦似幻,声声扣人心弦。
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那首曲子,是沐姝在羽文帝的寿宴之上吟唱的,他虽只听过一遍,却再也无法忘怀!
身后的南风见南宫铭这般憔悴发疯的模样,更是于心不忍。
沐姝的死,对南宫铭来说,比死亡更可怕!
南宫铭与南宫烨之间的战争也因为沐姝,提前开火,二人在朝堂上明争暗斗,可谓是不相上下!
“姝儿,你究竟在哪儿……你可知,我一人苟活于世,有多可悲!”
南宫铭望着暮色苍茫的远山,喃喃自语,他始终不愿去相信沐姝已死!
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
无人与我捻熄灯,无人共我书半生。
无人陪我夜已深,无人与我把酒分。
无人拭我相思泪,无人梦我与前尘。
无人陪我顾星辰,无人醒我茶已冷。
无人听我述衷肠,无人解我心头梦。
无人拘我言中泪,无人愁我独行路。
回首向来萧瑟处,无人等在灯火阑珊处。
……
草色葱茏深处,若是瞧仔细些,依稀可见藏着一个身披绛紫大貂的美貌女子。
那女子面容俏丽姣好,眉眼间漾着丝丝憔悴,两行清泪滑入脖颈间,更让人揪心。
她自己哭出了声,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低声呜咽,她的眼里饱含深情:
南宫,忘了我罢。天煞孤星害人害己,不得善终!
我自是年少,韶华倾负!
被千夫所指的毒女是没有资格去明白爱与被爱的……
从今往后,她的眼里不再有仁慈优柔,只剩下满腹血仇!
一个是权倾天下的冷酷王爷,一个是沦为卑微毒人的孤女,二人注定要越走越远了……
南宫铭在十里亭中站了许久,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后来他只是长叹一声下了山。
离开这吧,再也不入凤地半步。在此处他遇见过一个女子,腹黑狡猾,巧言如簧。
此处,是个伤心地!
……
见南宫铭的马车渐行渐远,沐姝终于忍不住,跌坐在草丛里,埋膝抱臂的抽噎着。
恍惚间,似乎有一个温柔至极的声音安慰她:
放声哭吧,这里,没人会知道……
放声哭吧,往后,再不许落泪……
放声哭吧,前尘,都化作浮云……
许久,直至头上的初阳变成血色,早出觅食的飞鸟从远方归巢,沐姝才晃晃悠悠的从草丛中爬起来,拖着步子下山。
山下,站着一个面孔俊逸的男子,他一手牵着白马,穿着同她一样的素衣,面带愁容。
沐姝慢步过去,抬眸看他,哑声开口:“风连玦。”
沐姝的眼睛布满血丝,又红又肿,他在山下足足等了一日,她也就在山上整整哭了一日!
风连玦单手叩在沐姝的后脑勺,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沐姝闭上眼,不去想那些烦心琐事,换得片刻清静安宁。
“丫头,累了吧。跟我回家。”
风连玦什么都没问,将她抱上马背,返回药庐。
这里是南宫铭回朝的必经之路,他怎会不知?
第一百六十八章 求见尊主()
二人一路上无话,沐姝的背贴在风连玦的胸口,她这单薄的身子,看起来弱不禁风,让人心生怜悯。
风连玦心里早已将沐姝视为亲妹妹,舍不得她受到半点伤害。
如今她这般憔悴落泪,他除了默默陪着她,什么都做不了,风连玦心中满是愧疚。
“来。”
风连玦先下了马,扶住沐姝从马上下来。药庐的牌匾是用上好的古木雕成,古朴素雅。
这药庐前门是留给药庐之人行的,而外人想入药庐只能从后门入。
“尊主。”
沐姝才刚一到药庐门口,林管家就迎了出来,恭敬地立在她面前。
沐姝深吸一口气,平静询问他:“有事?”
“凤朝九皇子求见尊主,已经在药庐外候了一日。”林管家躬身回禀,一口一个尊主,叫得顺溜。
自从温如玉去了,林管家就一直谨遵他的遗言,忠心不二将沐姝供为尊主。
这些日子,沐姝的一言一行都恰好到位,打理得井井有条,不必温如玉做的差,他心中早将沐姝当成了主子!
沐姝眼珠一转,思索着。凤朝九皇子?
“姬书延?他来可有所求?”
沐姝终于想起那个人了,说起来半年前因为救凝香的事,沐姝还欠他一个人情。
欠人家的自然是要还的,他若有需要,沐姝自是不会吝啬。
“他想求见尊主,还备了厚礼。”
沐姝眉头一皱,姬书延不是一向洁身自好吗?难道是个伪君子?
沐姝还未开口,另一个小厮快步进来,伏地禀告着:“尊主,七皇子姬书怀前来求见尊主,还让人抬了十箱金银财宝和一些珍奇药材。”
沐姝嫌恶蹙眉,她最不喜那些趋炎附势之人,一个皇子能有多少俸禄?
能如此豪气的送她这么多好东西。想必这个七皇子平日里没少搜刮民脂民膏!
当真是让人厌恶!
沐姝冷声开口:“让他们带着自己的赃物,给本尊主滚!”
“是!老奴告退!”林管家大喜,高兴应下。他还以为沐姝年纪轻,不问世事的,会被乱世繁华迷了眼,陷入皇家斗争中
如今看来,倒是他杞人忧天了,自家公子看上的人哪里会有差!
沐姝径自回房休息,不理俗世。
温如玉是死了,可他生前的清逸之气犹在!只要她沐姝还有一口气,旁人就别想介入药庐的家务事!
风连玦看着沐姝摆起药庐尊主的架子,处理起事情来一点不含糊,干脆利落。
他倒是能少操些心了,笑着同林管家去后门瞅了一眼。
后门口,吵吵嚷嚷地站着两队人,各站一方。林管家正要上前,风连玦一手拦下他。
林管家会意,立即躬身退于一侧,陪风连玦看戏。
只听其中一人道:“九弟尚在孝期,不好好在祠前抄经,给你那薄命的母妃超度,跑到药庐来凑什么热闹!”
说话的人正是凤朝七皇子姬书怀!浓眉大眼,长相不似姬书延那般秀气,许是长年在外带兵驻守边关的原因,骨子里多了些男儿血性和英气!
全身上下穿金戴银的,虎腰上还系了一只绛紫色荷包。那荷包的针脚细致紧密,荷包上绣的金丝祥云更是奇巧精致。
能被他如此小心翼翼地随身携带,想必是很重要的人赠的!
一提及姬书延的枉死的母妃,他就怒不可遏。却无意中瞥见了他那腰上的物件,眼中划过一丝深意**邪。
这似乎是个下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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