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趁机在她额头上轻轻磕了一下:“别担心,我生命力可是很顽强的。”
花濑安静地看着他。
这过程有点太久了,以至于陀思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渐渐地淡下去。
“你知道了?”
花濑默然地摇头,声音很低:“猜的。”
可能性也是一半一半,但陀思偏偏就直接说出来,懒得伪装了。
花濑有种被骗的感觉。
陀思轻松地问:“怎么看出来的?”
分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与不好意思。
“气息。”花濑竟然也没有表露出特别生气的倾向,仿佛在进行十分平常的对话,“从你身上的伤口和脸色来判断,你的气息不应该还这么平稳。”
陀思略显畅快地笑出了声:“谁能想到,最亲近动作下藏着的是试探呢。”
花濑靠近他的举动只是为了验证着点。
她很镇定。
“是你不屑于继续伪装了。”花濑别开视线,“应该已经开出去很远,你要把我带去什么地方?”
陀思吹了声口哨,很快有人进来帮他去除身上的束缚,他接过温热的湿毛巾为花濑擦洗,慢条斯理且举动温柔:“意大利,我想你会喜欢那个城市的。”
花濑摇了摇头。
陀思垂眸为她包扎伤口,侍立在旁的人对此场面没有分毫反应,完美无缺得像个假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花濑轻轻地问,语气中终于带上了一丝疲惫。
“如你所想,我是个危险的人。”陀思的指尖搭在花濑的右眼睑上,“你不会骗人,所以决定远离我的时候,眼神实在是太明显了。我本来打算多给你一段假象,看来是没有时间了。”
“假象永远没有真相来得动人。”
陀思很愉快地问:“你是在讽刺真相让你无法接受?”
花濑垂眸看着陀思灵巧为她包扎的手,叹息:“我只是不太明白,我有什么值得你费心思的?”
“你当然有了。”陀思朝她眨了眨眼,在她冰凉的唇上吻了一下,呼吸交错,对方身上熟悉的气味幽幽传来,“只不过你以为你没有。”
花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织田作。
但,织田作只是港口黑手党的下属成员,没有实权,没有重要资料,不像信息处那些人时时刻刻来得紧要,某次太宰前去追寻,半途还和花濑一起喝了下午茶。
异能?
花濑突然想起,织田作是有异能的,但他的异能花濑没有过问,本人也甚少使用,只是从太宰嘴里大概知道是个很特别又优秀的异能。
陀思派人送来了饭菜。
“这里面放了足量能够让你无法提起力气的药。”陀思颇为好心地主动告知,撑着下颌看她的模样一如往常,没有什么变化,“我喂你吃?”
花濑定定地与他对视片刻,知道如果不顺从些,这人绝对能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她微微颔首。
“我就喜欢你这么乖的样子。”
陀思体贴地喂她吃了半份,最后很是失望地看着剩下来的那部分:“你就吃这么少?”
“我一直就吃这些。”花濑平静地回答,“你又不是不知道。”
陀思蓦然笑了:“至少看着我的时候多吃点啊,不然我会担心的。”
“那我就罪过大了。”
两人的对话堪称诡异,掺杂着交往期的温情与背叛后的绵里藏针,宛如是在进行“不动声色”的现场比赛。
花濑并非不会陪着陀思演戏,但骨子里的东西根深蒂固,她对弯弯绕绕的东西实在不是很喜欢,说是疲于应付也不为过。彻底摊牌后陀思还偏偏要表现出这幅样子,花濑摸不准他的性子,只能跟着走,实在是心累。
如果陀思瞄准的是织田作,并非花濑高看自己,她以为凭织田作的性子不会愿意将她卷入这次事件中,所以如果一旦被威胁或暗示,织田作就算明知是有陷阱也会跟着跳下来,花濑心中的惴惴不安就是为此,只能期盼太宰能够理性地拦住他,诚然她本身也不能坐以待毙,但现下情况只能暂且观察。
花濑沉下心来仔细思考可能会被遗漏的细节,一直到了很晚,外面的动静都完全寂静下来,能够透过船身听到外面海浪拍打的声响,应该是深夜了。
还有什么是没想到的
花濑叹了口气,脑仁隐隐作痛。
——戒指。
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节点。
花濑手被捆绑,脚虽然还自由但却没有力气,甚至于挎包都不在身边,她无法清楚地记得,那枚戒指是否真的被她随身携带。
如果是的话
***
“这是彭格列戒指?”织田作的表情十分难看,盯着手中那枚自现场拾起来的戒指似乎能生生将它燃起。
太宰见势不妙,伸手将戒指夺下,放在眼前仔细辨认后,略一颔首:“不会错,是彭格列戒指没错,而且这不是普通阶层所能拥有的,戒指上印有的家族徽章纹样表示这必定是上层人员所拥有,比如——”
“十代目及其下属六位守护者。”
织田作语气不善地接上。
太宰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转移话题道:“但就我看来,彭格列十代目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除非他的心机城府之深已经到了能够将我都骗过去的地步。不过么”
那就不太可能了。
织田作冷眼看着那枚戒指,眉宇间阴云密布:“你认为不是?”
“不是也得是。“太宰隐秘温和地一笑,模样温和无害,语气却十足的高深莫测,那和善背后藏着的无异于是把淬了毒的寒刃,“既然这枚戒指出现在了这里,那么就是天要让彭格列掺和进这件事来,既然如此我们当然不能推辞表面上,我们所认定的敌人,必定是彭格列。”
织田作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真是”
这种情况了都不忘算计一把。
“我这也是为了多份力量营救小花啊。”太宰将戒指抛回织田作手中,双手抄兜,转身往巷口外走去,“——‘罪魁祸首’可不能只有一家,接下来,我们就去找这第二份力量吧。”
织田作深深皱着的眉头终于放松些许,太宰的表现让他已经产生了“事情尽在掌握”的安心感,而太宰确实也从未出过错,他的心机谋算之深,大脑所涉及的领域都非常人所及。当织田作察觉到他同样在生气时,便无可抑制地生出了近乎尘埃落定的感觉,这是出于对“港口黑手党最年轻干部”太宰治的信任。
织田作迈步跟上去:“第二份力量,你指的是什么?”
太宰背对着他晃了晃缠满绷带的手,回眸时半截未被隐藏的脖颈从风衣领口边缘跳出些许,他半张脸隐在黑暗中,被阳光爱抚的唇角翘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武装侦探社,你听说过吗?”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武装侦探社?”
“没错;这是我在查小花近几天行程时得到的意外之喜”太宰顿了顿;暧昧不明地道;“是不是‘喜’也很难说呢。”
织田作又问:“你如何断定他们会帮我们?”
“错;他们不会帮我们。”太宰身处一根手指摇了摇,“他们要帮的是小花,或者还有彭格列,但无论如何,港口黑手党没有出面的必要也没有出手的动机;所以他们帮的绝不是我们。”
椎名花濑非港口黑手党成员;即便是,如果不是重要的成员;组织上也不费耗费人手心力去搜罗营救;弃子无用,这是港口黑手党内不成文的规定。所以太宰和织田作从最开始便是两人行动,没有以更多的人手,甚至不引人注目,幸好前几天织田作曾拜托太宰看护花濑,这才能及时赶到;虽说还是晚了一步,不过于谋划而言时间已经足够。
“只有我们两个是万万不够的。”太宰说;“所以我们才需要帮手。”
走了两步;太宰缓下脚步叹了口气:“我认为对方是冲着你来的;织田作。”
织田作的异能是“预知数秒后的未来”。这在战斗中是十分有利且少见的强悍异能;但他甚少使用;只在多年前还作为暗杀者时使用,不过那也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最好对方能对你更期待一点。”太宰意味深长地低语,“否则小花的性命就没那么珍贵了。”
花濑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她没有休息好,海浪就又来了。她对海域状况知之甚少,无法判断到底是哪条路线竟然这么波折多舛,要是直通意大利她脑子里倒还有地图上的印象,只可惜她现在对陀思所言的任何一句话都觉得怀疑非常。
没办法,这是人之常情。
花濑觉得还是伪装下的陀思比较好,现在什么都摊开来,弄得双方都很尴尬不,陀思可能并不怎么尴尬吧。
将她关在这种地方,花濑觉得陀思的心情诡异的不错,她不知道在谋划打算些什么,但大概还是清楚这艘船上至少都是听命于他的人。
“唔,这里也有和我一样的囚犯吗?”
带着些许轻浮的玩味声音在门边响起,花濑抬眼望去便对上了白发青年那双紫罗兰色的眸子,先前的话正是出自他口,此刻他笑吟吟地朝着花濑挥了挥手,而后满不在乎地以轻快步伐迈了进来。
就那么毫无所觉、又或者可以说是无所畏惧地,迈了进来。
“你好呀,可爱的夜莺姑娘。”
青年撑着下颌笑眯了眼睛打量着花濑,这个动作陀思做过类似的,但和这人完全是两个风格感觉。
花濑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青年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来:“我刚刚说的难道是英文吗?你听不懂?”
花濑的英文还行,但由于学习时间的不足以及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些更实用的格斗技巧和实地战斗,所以并不是很擅长,而这个人,在到来的第一刻便用的是日文。
他明明是个外国人。
花濑还是不说话。
她没来由地想起来上次自己觉得不怎么想说话,然而最后还是开口的时候,就招惹上了陀思。
于是青年也不说话了,安静了好一会儿,悄悄地朝花濑竖起一根手指,声音压得很低:“我该走了,不然会被发现的。”
花濑沉默着目送他离开。
是陀思来给她喂食了——花濑只能想到这个形容,她认为这种状态的陀思完全是拿她当宠物在养。
“你今天吃得更少了。”
“我不饿。”
“真的吗?”
陀思轻轻眨了下眼,很温和地替她理了理稍许散乱的头发。
“因为我没有动过,所以没有消耗。”花濑冷静地说,“所以我不需要吃那么多。”
陀思放下餐具:“我带你去甲板上走走?”
花濑瞥了眼自己软弱无力的双腿:“我动不了。”
陀思笑了笑:“我抱着你去。”
他弯腰将她抱起来,途中半点没让花濑感觉到不适,动作温柔得不行,让花濑全身不舒服。
已经是接近中午的时刻,海面远远处挂着一轮金乌,映照着浪花都变得波光粼粼,仿佛洒了数把金子,跳跃在海鸥羽毛顺滑的背上。
花濑被陀思抱着,瘫软无力地歪着脑袋靠在他肩头,视线往陀思背后,看见了去甲板下和她说过话的青年,随性又轻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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