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阿娆盯着他看了许久,似是要看出个什么究竟来,正待楚白觉得她有些不太对劲的时候,她忽然把手从他的手掌心里抽出来,往二姨娘那走去。
二姨娘无法动弹,奇怪地看着走来的女子。
玉紫嫣警惕地上前拦着,“你想干什么?”
几人都想不到的是,玉阿娆忽然朝着二姨娘跪了下去,埋头,只吐出简单的两个字,“多谢。”
多谢她待玉稚视如己出。
多谢她是真的在乎凌王爷的。
几人都莫名其妙,二姨娘更是搞不清楚状况,玉紫嫣眼珠子都快从眼眶跳出来了。
怎么可能?
玉阿娆怎么可能这么心甘情愿地给二姨娘下跪?
该不是伤心糊涂了吧?
所有都没发觉的时候,玉阿娆的声音再次响起,“请二姨娘能够好好操办父王的葬礼。”
“那是自然。”二姨娘下意识地接了一句,语气不好。
玉阿娆站立起来,在人们还没愣神回来的时候就走出房间去,在外面的一处空地竹林里停下脚步。
果然,不多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浅不过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她还是听得很清楚。
白衣男子清冷地站在她的身后,尽量放得温和的嗓音响起,“节哀吧,凌王爷终于与妻女团聚,死也瞑目。”
第1388章 别成婚了()
“楚白,我问你。”玉阿娆未曾转身,但是声音却真真实实地传递过去,答非所问,“我是谁?”
楚白是何其聪慧的人,此刻怎么着也发现了她的声音听起来不怎么正常,“不管你是谁,都是我喜爱的,都是我孩子的娘亲。”
饶是在平时,她听了这话一定会高兴吧?可现下,便是怎么也笑不出声来,玉阿娆眼角微垂,落寞的神色立即勾勒而现。
“你究竟怎么了?”楚白望着她的背影,心中莫名被触动了一下,露出一丝连自己都尚且不察的紧张,伸手辦过她的身子。
玉阿娆拂过他的手,指尖冰凉,收起以往的漫不经心,冷淡地说,“我们先别成婚了。”
“好,等凌王爷葬礼过后再说。”楚白一口答应。
她背着身摇头,“不,葬礼过后也不成婚。”
“你,你什么意思?”楚白终于有点挂不住脸面了,强行将她转过来,盯着她哀默的眼睛看,那里面的黑暗,竟是连他也触及不到之处。
玉阿娆略微垂眸,“我问你些问题。”
“问完了之后呢?”楚白没有第一时间说答应不答应。
“不知道。”玉阿娆继续埋头,她只知道自己心里很乱,凌王爷的死,恢复的记忆,玉稚的真实身份,都让她心乱如麻,猝不及防。
楚白沉默,不答应也没有说答应,他心思起起伏伏,神情看起来平静如镜面。
“玉稚到底是谁?”玉阿娆问出这句话,接着就抬眼去看他的表情。
楚白平静无波的脸上,终究划过一丝讶异,又很快恢复冷静,“看来,你都知道了啊。”
最后一个字音,故意拖得极长。
二人一对视,都了解对方,一下子就把双方的情绪猜测出来了。
然后,就是两个人齐齐变得再次沉默下去。
“玉稚说,是你害的我们家破人亡,是吗?”斟酌过三,她这才敢这样问。
天知道,这简单的一句话,不知已经在她心头间念了多久,揣摩了多久。
“我,我不知道。”楚白头一次地说话不利索。
玉阿娆的心瞬间就凉了,心如死灰,“你怎么能这样,这般做,让我如何再心安理得跟你在一起?又如何为你生儿育女?”
如果真是他的话,按住青筋暴露的额头,她完全不敢再继续想象下去了。
楚白倏忽一顿,“你又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玉阿娆握握拳头,她又不是这个意思,即便两人再有什么跨不过去的横沟,但她也还没有铁石心肠到拿一个小娃娃来发泄。
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是她的亲骨肉,和他的孩子。
怎么舍得?
她的沉默,落到他的眼里却是一片悲痛,楚白颤了颤身子,“你,你当真是……”
说到后面,他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纵使他千万般的口才,在这个当口竟然也展露不出来,只得狠狠地如她一样把拳头攥紧,指尖深陷血肉,感觉不到疼痛那般,前几日割伤愈合的伤口又雪上加霜,旧伤不去,新伤又来,折磨的永远都是他自己。
第1389章 再也不见()
再也,忍不了。
楚白忽然伸手牵制住她,大手一拦抱过去,他用了很大的力气,要将她永远的抱在怀里那样。
“成婚吧。”
玉阿娆想要说话,又是一句传来。
“成婚吧?”
她又皱眉,他又道:“成婚吧?”
“楚白。”玉阿娆强行去拉他,见这么一点薄弱的力气对他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不由沉沉地低下脑袋去,“我做不到,做不到与你毫无心结地相处下去,做不到将十年前的一切都忘记,做不到忘记如何快要葬身火海,更忘记不了玉稚,我的亲弟弟,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楚白语气变狠,少有的动怒,“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你告诉我吧,当年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是你救的我吗?”玉阿娆忽略掉他的那番失控的话。
楚白继续沉默下去,一句话都不说。
“你不想说,还是不敢说?”玉阿娆心又再次沉了一沉,但有一件事可以明确猜测得出,当年从火海救她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她现在脑子里一团混乱,无法想象一个几岁的孩子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楚白却仍然用沉默来回应她,只是抱着的手不见松开半分力度。
玉阿娆彻底凉了心,恍然冷笑起来,“你若不想说,我不逼你,但从此以后,再不相见,直到你自己肯说出来为止。”
从此以后,再不相见?
“好一个从此以后再不相见!”楚白的手忽然放开,朝着满地竹林轻蔑地笑起来。
他向来不是一个卑微求全的人,在他的面前,只有别人对他说好话,对他服软,何时轮得着他认输?
在楚白心里,绝无自甘堕落四字。
玉阿娆再抬眸,只看到半张衣袖从眼前划然而过,清冷的光带着浓浓的夜色传来。
他竟然真的走了?
不知细雨何时飘洒而下,拂在脸上,就和冰雹子砸在脸上似的生疼。
模糊的眼前,那抹白色的人影停下脚步,人未回头,声音却稳稳地飘进她的耳朵里,“就照你的意思,从此不复相见,见与不见,还是再也不见的好。”
忽然一声,他的衣诀翻飞间,一滴血飞过来,稳稳地落进她的血玉手镯上面。
一道暗红色的光芒闪过,手中血玉,脱然掉地,只听到砰的一声清响,血玉砸在地上的几块石头上面,不知被砸成了几块,几个碎片,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玉的碎片还是石头的碎屑,玉阿娆感到自己脑袋一空,眼前不由自主地变得更模糊起来。
前方的那人仿佛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脚步仅仅只是迟疑了一下,便继续头也不回地走出满地竹林。
玉阿娆望着地面碎掉的血玉,猛地捂住自己的心脏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刺了进去,疼得厉害。
这是什么感觉?
原来,心痛竟是这样的感觉吗?偌大的悲哀中连那一丝挤着缝隙生长的小草也被无情地连根拔去。
痛彻心扉!
从此以后,再也不见?
飘洒的细雨如同冷刀子般剐在身上,每落下一滴雨,她身上就被剐飞一片血肉。
第四卷完
第1390章 最后一面()
春风细雨拂过苍黑色的天,被风吹动的片片云层逐渐把洒出银色光辉的月亮覆盖住,然月儿不堪其扰,露出边缘一角,渐渐地,挣破稠密的黑色云层,整个身子便露了出来,黑色的绸布上,只有那一轮半月如同暗夜里的一颗夜明珠一般,散发出苍凉而冰凉的银色光辉,将天底下的世界万物镀上一层银色辉芒。
只是那凌王府的高门宅院,怎么洒也洒不上多少光亮。
白色的轻纱随风飘曳,灯火幽明,用娟绸扎成的白色花朵将王府的门匾装饰着。
一阵阵凄凉而往呜咽低沉的哭声此起彼伏,但总是不会间断。
在灵堂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口漆黑色的棺材,材质是用上好的木料做的,隐隐约约还能闻见一股醉人的香气。
但此番此景,没人再有心情去闻这股香气,一片萎靡之景象。
“稚儿呢?”不知是谁,发出一道嘶哑不堪的嗓音,二姨娘抬起头望望四周,抹一把眼上的还没擦干净的泪水,这才记起没见踪影的玉稚。
“娘忘了嘛,稚儿前些日子就去了西山大营啊,如今……”
玉紫嫣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二姨娘便忽然一脸慌张的表情打断她,“快去把稚儿找回来,让他回来再见王爷最后一面!”
“可是……”玉紫嫣本想说还需要几日功夫才能从西山大营回来,可现下看着二姨娘惨白的脸,她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的,便转了话音道:“娘放心,父王出事后,皇上体恤,早已下旨让稚儿回凤城了,想来很快就会到了。”
“是,是吗?”二姨娘双眼无神,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是,他很快就会回来的。”此时,玉阿娆的声音穿插进来,令得那母子俩都呆滞了一下,这才怔怔地看过去。
纷纷在心里想着,今日她有些奇怪啊,平时是最看不上她们母女的,如今不但下跪还主动劝慰人?
莫不是疯了吧?想了许久,她们也就能在心里想到这么一个说辞来安慰自己。
在她们沉思间,玉阿娆站起身往外走去。
回了房间换好身上的丧服之后寻着偏门离开,别人不知道,以为玉稚在西山大营,她确是知道的,只是凌王爷一去世的消息早以及以飞快的速度传遍整个凤城,而他却过了一日竟然都没出现,是此时不好现身还还是……
她下意识地往四周身后看了看,没见到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心下一紧,他看来是真的打算永不相见了。
永不相见?
玉阿娆脑中沉沉,不置可否地划过这四字,往外看去,又从那群把守废旧宫殿的铁甲售侍卫面前绕道而行,来到一处隐蔽的地方,从那处可以不被发现地偷偷溜进去,只是不免要绕路绕得远些,但她不像玉稚宁子业等人有武功傍身,宁愿折中一点绕路,都不愿去找死,凭着她一个人是无法引开那些训练有素的侍卫。
如今,两次偷袭,他们定然加倍防守。
而绕路,已然是最好的一个办法了,她不再多想,从那暗处钻进去,所幸保险,并无守卫发现。
第1391章 家仇国恨()
里面仍旧和她之前看到的一样,只是黑夜中略显得不太一样,但终究是一片祥和之象。
她先到西边而去,入目果然看到一堆坟墓,原说一个正常人,别说是一个女子了,遇上这么大一片坟墓定然害怕地腿都打弯,怎么可能自己跑上去撞呢,可玉阿娆不一样,她在现代时候就受尽磨难,早已在野外过惯了的,只是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养尊处优。
当普一看到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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