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夫人探案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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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夫人探案手札-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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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腊松了口气。

    他想到了之前的洪婆,生怕这老太太叫他一声“胡裕”。

    蔺伯钦走上前来,示意杨腊搬个凳子来让老人坐着。待老太太坐好,顾景同直接问:“老人家,你屋里可有个神志不清的疯老妇?”

    那老太太神思还算清楚,她摆了摆长满老年斑的手:“疯婆子,不算老四十来岁而已。不过前日出去后,好些天多没回来过了,没人给她煮饭,也不知道她饿不饿。”

    蔺伯钦和顾景同对视一眼,沉声问:“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老太太愣了一下,回忆说:“没什么关系就是看着疯疯癫癫怪可怜,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子女都去世了,就暂时照料着她,平时也好作伴。她以前其实是个挺聪慧的女子,但不知怎么回事,就一夜之间,突然疯了。”

    “突然?”

    “是啊,就一晚上的时间,第二天就看见她披头散发的坐在井边,又哭又叫。”老太太说到此处,声音有些变调,“村里人都说她是中邪了。”

    蔺伯钦想到一个疑点,他问:“以前你认识她?”

    “我和她母亲有过接触。”老太太年纪虽然大,但说话很清楚,“她母亲是外地人,具体哪儿我不知道,搬来没多久就得病死了,至于她父亲从未见过,村里人都说她是孽种。至于她本人,以前嫁过隔壁村的赵家,后来疯了,就被夫家扫地出门。”

    “嫁的是李仲毅吗?”蔺伯钦这话一问,顾景同看了看他,显然觉得他这个猜测很大胆。

    哪知老太太摇了摇头:“就是隔壁村的赵杰。”

    蔺伯钦苦笑了一下。

    他怎么会觉得朱氏还活在世上?一定是没休息好,产生了幻觉。

    老太太倏然想起一件事,道:“对了,赵家当年家徒四壁,她还有个远房的姊妹经常过去接济,又是送米面,又是送银子,我都碰见过好几次。你别说啊,她和她姊妹长得可真相,都是大眼睛小嘴巴,水灵着呢!”

    “姊妹?是谁?”

    老太太感慨:“每次都来去匆匆的一个人,像做贼似的,哪知道名字啊。”

    蔺伯钦沉默半晌,若有所思。

    他回过神来,从包袱里取出牌位和草人,问老太太:“你可认识朱成业?”

    “没听说过。”

    老太太摇头。

    蔺伯钦又问:“那梁牧娘你知道吗?”

    “梁牧娘梁牧娘”老太太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好耳熟啊,年纪大了,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慢慢想。”

    直觉告诉蔺伯钦,这个人物很关键。

    不远处突然传来动静。

    顾景同下意识回头去看,却见一名身穿破烂、披头散发的疯妇在墙院外盯着他。

    他愣了一下,登时大声道:“是她!”

    胡裕和杨腊反应极快,两人发誓这次不能放走她,一左一右夹击,动作飞快,堪堪拦住疯妇的去路。那疯妇没想到这些人会来的这么快,她要逃跑,却在胡裕和杨腊的阻挠下跑不了几步,眼看要被擒住,她害怕的蜷缩在地上大吼大叫,那刺耳的声音,仿佛一头困兽,不许任何人靠近。

    杨腊想拔刀,蔺伯钦忙按住他手背,凝重的摇了摇头。

    他想起楚姮的假设。

    “疯老妇也许是装疯卖傻。”

    于是他一脸认真的问:“你告诉我,你在坪山挖密道,收集那么多的婴孩尸骨,是要做什么?朱氏李仲毅等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疯老妇迟疑的看了看他,随即“啊”的一声哀叫,转身就要逃跑。

    这下胡裕和杨腊不得不擒住她,将她双手反剪背后。

    疯老妇顿时杀猪般的叫起来,不停挣扎,她力气很大,胡裕杨腊两个大男人都还有些拿捏不住。

    就在此时,坐在茅草屋外的老太太突然想起一件事,她颤巍巍的站起身,指着疯妇道:“我想起来了,梁牧娘是她娘亲的名字啊。”

第34章() 
蔺伯钦闻言一怔。

    他隐约猜到了梁牧娘和朱成业的关系,但这些猜测,只是为揭开真相做的假设。

    杨腊此时发问:“大人,这疯妇如何处置?”

    蔺伯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挥手道:“将人带回衙门。”

    两人找来绳索,暂时绑住疯妇的手脚。

    门口的老太太见得,忙挪着步伐走过来:“轻些,轻些。”她声音有些哽咽,“她是个苦命伢子,莫把她弄痛了。”

    蔺伯钦心软,立时交代杨腊和胡裕动作轻些。

    几人回到县衙,天渐渐破晓,山巅的朝霞熹微,像是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

    疯老妇一路都在挣扎,顾景同也以为她在装疯,然而凑上前询问,差些被咬掉鼻子,顿时觉得这妇人疯得不轻。

    到了刑房,杨腊和胡裕两三下给疯妇上了枷锁,用绳子捆绑在柱上,确定她不会挣脱。

    “脱下她的鞋。”蔺伯钦沉声吩咐。

    胡裕一把扯掉她的破布鞋,露出一双小趾畸形的脚。

    脏兮兮布满污垢,没有骨头,蜷成一团,和苏钰的病灶一样。

    疯老妇呼天抢地的嘶吼,她不停的扭动,将两只脚叠来蹭去,似乎很害怕被人看见。蔺伯钦拿出写着朱成业名字的草人,在她眼前晃了晃:“这人和你什么关系?”

    “荷荷”疯老妇突然双目圆睁,长大了嘴想要去撕咬草人,仿佛十分仇恨。

    杨腊和胡裕忙将她按住,呵斥道:“别乱动!”

    蔺伯钦将草人收回,心里有了底。

    他转身问顾景同:“柯志喜现在何处?”

    “就在县衙。”

    “将柯志喜、李仲毅、苏梅、苏钰带来,准备升堂。”蔺伯钦说到此处,语气顿了顿,“对了,还有一个人,你也带来。”

    顾景同微微蹙额:“谁?”

    蔺伯钦抬手指了指疯老妇:“她的前夫,赵杰。”

    ***

    楚姮一夜没有睡好。

    兴许是淋了太久的雨,脑子里总有些昏昏沉沉。

    以至于濯碧来报县衙要升堂带走苏钰,她都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么快就升堂?蔺伯钦查出什么了?”

    濯碧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呢,夫人要去旁听吗?”

    “去,当然去。”楚姮扶着头痛欲裂的脑袋,“给我拿件衣裳来。”

    濯碧挑了一件淡紫绣蝶的织锦裙,楚姮没有睡好,很是憔悴,穿上这身倒让濯碧想到那书中描写的话来:娇花照水,弱柳扶风,病如西子胜三分。

    楚姮才不管自己什么样子,她拉着满脸惶惶然的苏钰,安慰道:“待会儿在县衙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淡定一些。你是男子汉,你不能胆怯,知道吗?”

    苏钰很紧张,但听到楚姮的话,他略镇定下来:“蔺夫人,我我明白的。”

    他垂下头:“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楚姮见他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些,不禁心疼的摸了摸他脑袋。

    来到县衙,公堂上已经跪了两人。

    一是苏梅,一是李仲毅。

    蔺伯钦一夜未睡,脸色看起来有些灰败,但乌纱下的一双朗目,却格外深邃犀利。

    “娘!”苏钰见到苏梅,快步上前,握住她手,哽咽的说,“你头发白了许多。”

    苏梅多日不见儿子,甚是想念,紧紧握着苏钰的胳膊:“钰儿!多谢蔺大人这些天的照顾,民妇感激不尽!”说完,她忙给蔺伯钦磕了磕头。

    蔺伯钦微一抬手,面容严峻:“苏梅,你当初说,你怀胎九月,生下苏钰。苏钰天生双脚脚趾残疾,是因为遗传你的左脚脚趾,可对?”

    苏梅愣了愣,颔首:“对。”

    李仲毅看着苏钰,苏钰和他视线相接,忙又避开。

    “李仲毅。”

    “草民在!”

    蔺伯钦眼皮微掀:“你认为苏钰是你妻朱氏难产生下的儿子,而苏梅当初接生,趁孩子没有气息,便将其偷走。”

    李仲毅忙道:“不错!其实我儿没有去世,是苏梅故意不肯归还我李家血脉!”

    苏梅扭头泼道:“李仲毅,事到如今,你还胡说!不如滴血认亲,看是不是你儿子!”

    李仲毅冷笑一声:“滴血认亲的法子不靠谱,平贞三年就已昭告天下,世人皆知,即便你牵条狗来,滴血也会相融。你现在拿滴血认亲来说事,莫不是心虚了?”苏梅被他一番话噎的哑口无言,嗫嚅半晌,转头朝蔺伯钦哭喊:“还请蔺大人为民妇做主啊!”

    蔺伯钦却不应她的话。

    他让顾景同将扎针的稻草人拿给李仲毅看,问:“可认识这朱成业?”

    李仲毅呆了呆:“是亡妻生父。”

    蔺伯钦颔首:“看来柯志喜没有说谎。”

    “柯志喜?”李仲毅听到这个名字,身形微微一晃,他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大人,柯志喜现人在何处?草民有许多话想对他说。”

    蔺伯钦淡声道:“不急,稍后你自会见到。”他语气顿顿,“关于朱成业,你知道些什么?”

    李仲毅低下头思索,回忆着说:“他死去很多年了,我对他了解不多。但听说,朱成业这人很不老实,亡妻的娘亲经常因此和他大打出手,因为这个原因,亡妻并不经常回娘家,说是对朱成业很看不惯。”他不知道自己和苏梅争孩子,与朱氏的父亲有什么关系,不禁皱着眉头。

    蔺伯钦之前询问柯志喜关于朱成业的事,柯志喜也是这样回答的。

    他心头有数,又问:“朱成业是否在外找了姘妇?”

    李仲毅愣了愣:“这我就不知道了。”

    “苏梅,那你来说。”

    苏梅顿时一愣,有些不明所以,战兢的问:“大人,这朱成业是否有姘妇我怎会知道?”

    蔺伯钦冷峻的睬她,似笑非笑:“你若不知,谁还会知?”他一摆手,让人将梁牧娘的牌位拿出来,“怎么,现在看着牌位,还认不出吗?”

    苏梅脸色微变。

    “大人,民妇不懂。”

    蔺伯钦脸色一沉,道了一个“好”字,让胡裕和杨腊将疯老妇带上堂来,他盯着苏梅厉声道:“既如此,这个人想必你一定认识。”

    疯老妇已经被人简单的梳洗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细棉布衣裳,灰白的头发整整齐齐的盘在脑后,若不是因为一双大眼里透着迷茫疯癫的神色,看起来倒和正常人相差无几。

    李仲毅见得来人,忍不住起身冲上前,握着她手热泪满眶:“秀君!”

    疯老妇被吓得浑身颤抖,嘴里“啊啊”的怪叫,推搡李仲毅。

    杨腊和胡裕将疯老妇双手反剪,李仲毅这才回过神来,他退后几步,目光惊骇:“不你不是秀君,秀君的左脸有颗红痣,她在十年前已经难产死了!我亲手给她封的棺材!”

    他忽而转身,跪在地上,朝蔺伯钦询问:“蔺大人,这名妇人是谁?她为何与秀君我的亡妻,长得这般相似?”

    蔺伯钦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他冷冷的谛视着苏梅,声音刻板不带有一丝感情:“这恐怕要问苏梅了。”

    苏梅将头伏的很低很低,她几乎不敢去看公堂之上的蔺伯钦,更不敢直视“明镜高悬”四个字。

    苏钰见她这幅态度,急的膝行上前,猛摇苏梅的胳膊:“娘,你说话啊娘!这个女人是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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