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夫人探案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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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夫人探案手札- 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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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银锭?”

    大元朝几乎不流通十两以上的整银,要么银票要么碎银钱串儿,只有官银才会铸成整锭。但官银只能用来入国库,而不能在民间流通,否则乃杀头大罪。

    赌坊老板虽然不知楚姮是什么身份,但看她长相极美,颇有气势,抓他的人还对她毕恭毕敬,当即便讨好说:“夫人,我这里还留有一锭银子,没舍得用出去。”

    楚姮挑眉,伸出素手:“拿来。”

    老板递上银锭,楚姮掂了掂,还真有十两。她一看银锭底部,并无刻字,便知这是重融后的银锭。

    没有人把碎银给融成一整锭,只有整锭分成碎银。

    可要融整锭的银子,只有官银。

    谁敢溶官银?谁又有官银?谁胆子这么大敢动官银?

    楚姮看着手里的银锭子,想不出所以然,她将银子往公堂法案上一搁,转头让杨腊把碧水寺的玄明大师和清慧给拘来拷问。

    杨腊腿脚利索,没过多久便让人把伤了腿的玄明大师抬到公堂,那清慧还在抹眼泪。

    可看在楚姮眼里,便是惺惺作态。

    正在此时,公堂外光线一暗,却是蔺伯钦穿着官服上堂了。他经过楚姮身侧,颇无奈道:“你醒了怎不唤我?”

    “你近来劳累,我想让你多休息休息,别生气好么。”

    楚姮交握着手,委委屈屈的,生怕他责怪。

    蔺伯钦怎会责她,扫了眼公堂上一大堆人,他也不好腻歪,只正色道:“到底怎么回事?”

    楚姮忙上前,贴着他耳朵将来龙去脉说了。

    她呼出来的气热热的,蔺伯钦后背不禁悄然起了一层细栗,耳垂微红。

    楚姮倒是没有注意到,她说完,还气呼呼道:“分明就是这群秃驴自导自演,把你我当傻子,以为可以栽赃给玉璇玑,就能蒙混过关。”

    蔺伯钦示意她不要说粗话。

    他拿起那银锭观摩,心中有数,拍了拍惊堂木,对玄明大师和清慧道:“人证物证俱在,二位师父还不肯招来?”

    玄明躺在担架上装死。

    清慧却没办法,他看了眼身侧主持,硬着头皮道:“贫僧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蔺伯钦见惯了这些嘴硬之人,他揉了揉眉心,示意被暗卫抓来的赌坊青楼人证,挨个挨个的指认。

    “别看这位清慧师父年纪小,他在我们翠红院是常客。”“以前还不知道他是和尚,直到有天邀月动情,把他头上的假发给扯掉了。”“哈哈,可不是么,但小师傅每次来赏龟公都要赏一串儿钱,出手可大方了。”

    赌坊老板也接话道:“我虽没见过这位小师傅,但方丈最爱扮成乡绅,来我们这里赌钱。”

    一群人七嘴八舌,玄明大师实在无法,翻身坐起,朝蔺伯钦哭诉:“大人,是老衲一时被金银蒙蔽,才会做出此等孽事,与碧水寺其他人无关。”

    那清慧没想到主持竟然认罪,顿时急道:“主持方丈,你你不要乱说。”

    “清慧,我早就说过,蔺大人较真还聪明,你骗不过他的。”玄明大师叹了口气,“功德箱里的银钱,确实被我挥霍。但为了给寺中其他弟子一个交代,我只好谎称被玉璇玑抢走。至于募捐想着能多捞一笔就好了,没想到却是失策。”

    蔺伯钦问:“你一个僧人,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玄明大师一愣,随即愧疚道:“手痒好赌罢了。”

    楚姮没想到这玄明竟是个赌棍,且还自导自演这么一出闹剧,妄图吞下功德箱里的钱。

    她咋舌:“夫君,这秃驴当你是傻子。”

    蔺伯钦无奈:“你不要打岔。”

    楚姮仔细一想,其实这清慧的想法也算可行,若不是他偏要栽赃给玉璇玑,说不定还真能蒙混过关。

    “火耗过的银锭,你们是从哪儿得来的。”

    楚姮都能想到的事,蔺伯钦自然也会想到。他直接用了“火耗”二字,便是肯定这银锭是官银融得。

    玄明大师抬起头,茫然道:“启禀大人,这个老衲当真不知,或许是哪位香客留在功德箱里的。当时急着赌钱,倒是直接从功德箱里取了不少。”

    蔺伯钦神色一沉。

    玄明这样回答,他还真无法反驳,也找不到证据反驳。

    或许玄明当真不明白。

    蔺伯钦叹了口气,不管怎样,功德箱失窃一案已经可以结断。他正要开口,就见一名守门衙役从门口跑来,大声道:“大人!门口有个女人自称玉璇玑,她、她来投案!”

    楚姮登时站直身,脱口惊愕:“什么?!”

第107章() 
这群人是不是对玉璇玑有什么误解?

    一个二个都来跟玉璇玑扯关系,天知道楚姮恨不得把他们都掐死。

    倒不是她稀罕“玉璇玑”这三个字,而是此事牵扯到她逃宫,外面虎视眈眈一群人都想着把她逮回去!万一这些风言风语把霍鞅给惹来,她还怎么和自家亲亲夫君双宿双飞?

    现在她好不容易表明了心意,万一被逮回宫,蔺伯钦又去娶别人怎么办?就算不娶别人,她也不想和他当一对苦命鸳鸯!

    蔺伯钦哪知道楚姮愣在那儿想什么,他看了眼公堂下的众人,吩咐道:“证人可以回去,玄明和清慧,按律例收押监牢,二位可想反对?”

    玄明大师倒是老老实实的点头:“老衲任凭蔺大人处置。”

    他对蔺伯钦还算了解,绝不会动用私刑,也不会故意判重罪。他是偷了功德箱的银子私用,可也罪不至死。

    但一旁的清慧却不知抽什么风,还不服气。

    他握拳道:“蔺大人!此事罪不在我等,我”

    “清慧!住口!”

    玄明大师挣扎着从担架上爬起,竟是狠狠的扯他衣袖,“公堂之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辩驳什么?”他满脸褶子都要挤到了一块儿,严厉的说,“乖乖认罪,说不定蔺大人还能网开一面。”

    “方丈主持”清慧还想在说什么,可看玄明大师的神色,他到底是咬了咬牙,扑通将头磕在地上,“但凭大人处置!”

    蔺伯钦嗯了一声,嘱咐杨腊,将玄明和清慧收监,便要往外去看玉璇玑。

    楚姮像条尾巴似得跟在他身后,蔺伯钦不知想到什么,回头嘱咐:“你留在这里。”

    “为何?”

    “那玉璇玑传言武功极高,万一”蔺伯钦怕玉璇玑投案是个陷阱,“安全为上,你还是不要过去了。”

    楚姮心底一喜,说的话完全牛头不对马嘴:“你在关心我呀?”

    “我在给你说正经的。”

    楚姮笑着挽他胳膊,嘟哝道:“那玉璇玑传言还长得极美,搞不好你被她美色给迷惑了呢!我可不放心。”

    蔺伯钦语气一顿,声音放柔了些:“再美也不及你。”

    楚姮禁不住眼眸一亮,喜上眉梢:“这话我爱听!”

    蔺伯钦本以为她愿意留在此地,却不料楚姮丝毫没有想放手的样子,还歪着脑袋,喜滋滋道:“但我还是好奇玉璇玑是何方神圣。”

    她倒要瞧瞧,哪个龟孙这么大胆敢冒充!

    公堂外人不少,楚姮做出此等亲昵的姿态,蔺伯钦面色微红。

    他又甩不开她,只好叹道:“罢了,你跟在我身后,小心一些。”

    据传话衙役禀报,那玉璇玑就站在仪门外。

    蔺伯钦与楚姮胡裕等人匆匆赶至,便见一女子背对而立,她身穿一袭轻纱粉衫,身态消瘦,头上别着三对银簪,看背影根本就不像飞檐走壁的江洋大盗,反倒像个闺阁女子。

    “玉璇玑?”

    蔺伯钦刀锋般的眉目拧得紧紧,他将楚姮护在身后,对左右使了个眼色。

    胡裕悄悄一挥手,让数名衙役将其包围。

    那“玉璇玑”肩头微微耸了耸,忽而转身,露出一张杏面,柔柔道:“表哥,你终于肯见我了。”

    楚姮差些下巴掉地上,她愕然道:“是你?叶芳萱?!”

    蔺伯钦见是她,恼怒非常,压制着火气,声如寒冰:“叶表妹,你冒充朝廷钦犯,是想挨板子么?”

    叶芳萱委委屈屈的上前,无视了楚姮,绞着丝帕道:“表哥,你一直对我避而不见,我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她怕蔺伯钦发火,忙道,“表哥,看在姑妈的份儿上,你不要出处罚我啊。况且我这次来,是有要紧事想对你说!”

    蔺伯钦耐下性子,让她说。

    岂料这叶芳萱当着这么多人,竟直言道:“我都知晓了,姑妈前几日来清远,想给表哥纳一房妾,我便想”

    “你想都别想!”

    楚姮怒极反笑,一把将蔺伯钦给扯到身边,“叶芳萱,你好歹是个黄花大闺女,青天白日当着这么多人,也好意思说这些?我夫君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只喜欢我,旁的都入不了眼。”

    蔺伯钦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被楚姮一眼瞪回去:“怎么,难道你还喜欢别人?”

    “当然不是。”

    她也知道这是大白天,县衙临街,在门口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叶芳萱这些日子被蔺伯钦拒之门外,心里又难受又生气,她不敢怨怼蔺伯钦,于是半年多的怒火全撒向楚姮:“李四娘,你、你年老”色衰两个字她说不出口,“还是个嫁过三任的破鞋,你根本配不上我表哥!”

    蔺伯钦听到“破鞋”二字,脸色一黑,怒斥:“叶芳萱,闭嘴!”

    “我凭什么不能说?”叶芳萱流下泪来,“表哥,是我先认识你的!我我这么多年对你的心意,你难道不明白么?凭什么因为一个娃娃亲,就要你娶这个女人?”

    蔺伯钦冷然道:“蔺府家事,不劳你一个外姓操心。”

    “可是”

    楚姮看不下去了,她扯了下蔺伯钦衣袖,柳眉倒竖:“跟她磨磨唧唧什么?”随即抬眸,居高临下的朝叶芳萱讽刺道,“自荐枕席的女人我见多了,往前出东街左拐转角,翠红院的牌子你瞧见没?恶不恶心,丢不丢人?”

    叶芳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楚姮将她比作妓子,顿时恼怒:“李四娘!你竟敢骂我是妓”

    不等她说完,楚姮就抢过话头:“你在这儿大呼小叫,哭天抢地,还比不上人家整天笑嘻嘻的妓呢!”

    “好了!”蔺伯钦听她越发口无遮拦,却是一把拽住了楚姮的手。

    楚姮怒气消了些,与他十指相扣,翻了个白眼:“也对,我何必与她东拉西扯,白白降低身份。”

    蔺伯钦朝叶芳萱肃容道:“你谎报身份,本该治罪,但因初犯,本官不与你计较。今后我不想再听到这些,你回去罢。”

    叶芳萱见蔺伯钦和楚姮交握的手,心如刀割,那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爱慕的表哥啊她目光落在楚姮脸上,握紧了双拳,心头恨极了!都是因为她,因为这个狐媚子,才会把她的表哥给勾走!

    楚姮懒得跟叶芳萱一般见识,她对蔺伯钦说:“走罢。”

    蔺伯钦点了点头,到底是没有看叶芳萱一眼,跟楚姮转身回衙门。

    他不喜欢这个表妹,从前无感,现在反感。对于不喜欢的人,蔺伯钦从不给对方留有希望。

    但

    他下意识的看了眼身侧眉目如画的楚姮。

    好像对她,自己从头到尾都宽容多了。许是因为那父母之命,许是因为上天冥冥已经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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