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蒹葭看着晚雪鼓足勇气怯生生的样子,最后想了想,还是应了。
晚雪看着白蒹葭的样子,倒是想等入了秋再走,只是她虽然等得,那尸体却是等不得的。
素问找来的那具尸体是做生意病死的,家住在苏南平直城附近秋水村,他们走了这一个多月,已经是不远了,尸体虽然素问做过了防腐处理,但是究竟抵不过这天气渐热,味道已经越来越重,落脚的客栈老板虽然看在银子的份上并不多言,但是脸上究竟有些不好看。
白蒹葭调养一阵,总算是精神好了些,这天早上起来忍着恶心喝了一碗奶汤鲫鱼,随口夸赞了几句,晚雪记在心里,摸去了厨房。
白蒹葭也不管她,和曹三明两兄弟商量了一下,多加了三成工钱,改成晚上赶路,等日头高了,再寻地方落脚避暑。
曹三明兄弟很是赞同这个提议,不过对于白蒹葭说的加三成工资却是不肯,只说如果这样是对不起素问,最后说了半天,才加了一成。
又调养了几日,等上路时就改了行程,趁着夜里阴凉多赶些路,白天就寻个凉快地方避暑,白蒹葭两个女子还好,曹三明兄弟连夜赶路,虽然白天有些休息,但是毕竟日夜颠倒,虽然身体壮实,但是不几日也有了黑眼圈。
白蒹葭索性每过了两三日就找个客栈落脚,虽然不能加工钱,但是多点些好菜补贴让两兄弟好好睡一觉还是可以的,曹家两兄弟更是感激,一路卖力不提。
如此昼伏夜行了小半个月,这一日曹三明对白蒹葭道;“明日就可以入城了。”
入城。
白蒹葭心中一转,便道;“已经到平直城了?”
曹三明道;“是。”
白蒹葭略一思索,忍住孕吐,道;“先去城里住一晚吧。”她既然开了头,曹三明等人自然不会忤逆她的意思,依旧是按照这一个月的习惯,寻了一家偏僻偏小但是干净的客栈。
那客栈老板闻到尸臭,脸上已经有些不高兴起来,白蒹葭便多给了些铜钱,这些小客栈生意并不算太好,曹三明又低声说了白蒹葭一路扶棺回来,也有些敬佩白蒹葭的气节,倒也不多什么。
晚雪自从六月调养那几日,倒是知道白蒹葭最近能吃的不多,但是奶汤鲫鱼分明是其中的一样。
她那几日在厨房里辛辛苦苦打了半天下手,她本生的可爱,又十分乖巧,讨了那厨娘的欢喜,临走的时候厨娘怜爱她忠心,又知道她是要跟主子走的不会抢她生意,便将这奶汤鲫鱼的方子传了她。
于是晚雪伺候白蒹葭沐浴完了,眼看白蒹葭肚子已经隆起,想到苏颜荷,不由有些恐惧,小心翼翼的安顿着白蒹葭在床上睡了,才细声道,“我去街上去买些鲫鱼来为小姐你做点奶汤鲫鱼好不好?”
白蒹葭沐浴之后,整个人都懒懒的,正则被喂饱了正在她身边睡的熟,听晚雪这么说,不由勉强睁开眼,笑着眯开眼瞥了她一眼,道;“你几时学会做奶汤鲫鱼了?”
晚雪脸上微红,垂下头去摆弄衣带,“我瞧着小姐还是有几分食欲,所以才去学了。”
白蒹看她这个样子实在可爱的很,不由笑道;“你身上银子可还够用?”
晚雪忙点头道;“还有很多呢!”
小姐给她的钱,她这辈子别说有了,在家里的时候连见都没见过,眼看白蒹葭把这么多银钱给她,晚雪紧张的不行,每过一小段时间都要摸一摸小荷包,每天晚上早上都要数一数,简直跟一直藏食的小松鼠没有两样。
白蒹葭挥了挥手,笑道;“去吧。”又闭上眼睛。
晚雪眨了眨眼睛,正要退出去,就听白蒹葭笑道;“若有什么喜欢的,也就自己买了吧。”
晚雪看着白蒹葭已经闭目睡了,便将喉咙里的话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轻轻对盘在白蒹葭枕头旁边的女娇说道;“照顾好小姐!”听着女娇不理睬它,不由鼓了鼓勇气,道;“你不听话,我告诉小姐去!”女娇才若有若无的哼唧了一声,抬头看了她一眼,傲娇的扭过头去。
晚雪气的顿足,又不敢大声呵斥怕吵到白蒹葭,只恨恨的盯了一眼女娇,女娇被盯得浑身发毛,敷衍的挥了挥爪子算是知道了,才哄的晚雪转出外间,从小荷包里数出一贯钱,又将剩下的银钱细细算了一番,才算是满意,又将小荷包小心翼翼的在怀里藏好,将一贯钱装在另外一个粗布钱包里走了出去。
她穷惯了,虽然没有人系统的教过她钱不露白和狡兔三窟,但是在财富这方面,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总是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跟客栈的老板娘打听了卖鱼和调料的地方,那客栈老板一口吴侬软语,听得晚雪满头雾水,最后才抿嘴一笑换了官话,晚雪认准方向,便一路行去了。
说起来苏南与她的故乡,却是大为不同。
这苏州和杭州通过一条苏杭江分为苏南苏北杭东杭西四大洲,苏杭江连绵不绝,来往方便,四通八达,将这苏州杭州都滋养成了有名富足的鱼米之乡,整个大陆三十六州,这苏杭二州都可以排进前十位,可见其富足。
平直城在苏南虽然算不上顶尖富贵的,但是街上女子,绫罗绸缎,身姿妖娆,男子气质温润,风度翩翩。
街上店铺更是鳞结栉比,各种衣服、首饰、脂粉、客栈、酒楼、面馆、茶馆装饰华丽,牌匾上各色字体各有风骨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与晚雪故乡大是不同,晚雪虽然这一个月下来,也认得了不少字,但是那店铺上字体都有各种花样,楷书还好,遇上草书行体还讲究个变形的就真是双眼一抹黑了。
只能看着店铺里的东西,半认半猜。
第40章 回春堂()
最后找到一个回什么的地方,眼看里面大夫坐镇,便晓得是药铺,心里一动,想起白蒹葭苍白的脸,便不由自主的跨了进去。
那坐堂大夫是个二十来岁的后生,眼看着么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进来,虽然身上还带着孝,神情也有些怯弱,但是抵不过人生的好看,那后生忍不住就笑了,袖手笑道;“小姑娘,你抓什么药呢。”
晚雪只觉得那走来走去的伙计都看着自己,几乎要哭了,想到白蒹葭,到底鼓足勇气,咬了咬唇,道;“我想抓几幅安胎药。”
她年纪小小的,身上又带着孝,开口说要抓安胎药,几个伙计的脸上就不由带上几分异色,那坐堂大夫年纪虽然不大,却是家学渊源,从小就在药草堆里长大,是这回春堂的少掌柜,名字叫做赵天星,小小年纪就跟着祖父在这回春堂里坐堂,十五岁正式坐堂,见过不知道多少人,少年老成,眼看晚雪几乎要哭了出来还是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不由责怪的看了那几个伙计一眼,才转过头对晚雪道;“几个月了?”
晚雪咬了咬唇,道;“三四个月了。”她并不清楚白蒹葭的具体月份,不过她母亲怀孕的时候伺候过,倒是隐约可以从肚子大小猜出一些。
当下赵天星便写了个方子,那笑的最厉害的伙计立马一把接了过来,对晚雪挥了挥手中的药方,笑道;“小丫头,我们少掌柜的单子可贵的很,你抓得起么!”
晚雪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赵天星低声呵斥道;“表哥!”
这伙计李明杰是她娘弟弟的儿子,也是他的表哥,是李家这一代的独苗,从小被惯坏了,赵天星虽然看不惯他,但是有母亲宠着,也拿李明杰没有办法。
李明杰看着晚雪的样子,心中却有些不屑。
也是赵天星心肠太软,看着那些穷人来求医经常免费就帮人开了单子,依他说,这些那里是拿不出来钱,只要好好逼一逼,总是有法子的,可惜自己不会医术,否则那里会这么苦哈哈的做一个伙计,早就吃香的喝辣的去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姨夫和表哥都太迂腐了,秉承什么医者仁心,明明开了大药堂连带着姑姑都不能多补贴下自家。
今天就让他这个做哥哥的来教教这个弟弟做人的道理,赵天星呵斥他也假装没听到,只是将药方在空中挥来挥去。
这丫头一看就是外地人,风尘仆仆的,多半是知道赵天星好心来哄方子的。
晚雪抿了抿唇,道;“多少钱。”
李明杰得意洋洋的看了赵天星一眼,报了个数字,赵天星顿时眼中怒气一闪,李明杰这报的数字,足足比平时定价高了四成,不过是看着晚雪年纪小,又是外地人,特意欺负罢了。
除了他,几个伙计面上都露出不屑之色,对于老板娘插进来的这个李明杰,他们是有些看不上的,他们这些人,说是伙计,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从药童做起来的,从小学药辨草,李明杰这么一个人进来,什么也不懂,反而跟他们拿一样的工钱,若不是看着是老板娘的侄子,早就闹了起来。
此时听着李明杰这样欺负一个外来的小姑娘,脸上不由自主的都带上一些鄙夷之色。
李明杰却不以为然,只是得意洋洋的看着晚雪,心下暗自道,你们这些迂腐之辈,小爷不跟你们计较,等赚了钱,你们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倒是还要哭着求我呢。
他心中盘算,却看着晚雪。
晚雪眉目微凝,她虽然不清楚这药钱,但是对于钱财这事,却是十分谨慎的,眼看赵天星一众人等表情不对,顿时便知道其中必然有猫腻,她虽然胆小,但是却不肯把白蒹葭交托给她的银钱随便用了,顿时指了指赵天星,大声道;“我问的是他,不是你!你是大夫还是帐房?你们这个药堂还有没有规矩呢?”
她看着娇娇小小的,忽然爆发起来,倒是把众人吓了一跳,几个伙计脸上都不由浮现赞许之色。
说明白些,李明杰就是赵夫人活活塞进来混工资的,帐房大夫这些事情,都是要有手艺又老成的,那里轮得到他这个游手好闲的。
晚雪不知道她一席话正说中李明杰的痛处,李明杰脸色顿时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将手中药方捏成一团,双眼发出冷光恶狠狠的盯着晚雪,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凶狠的声音;“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没钱快滚!”
听他几乎撕破脸皮的话,赵天星也是忍不住心中暗自埋怨自己母亲,虽然知道这李明杰是李家独苗,但是也总不可能为了李明杰把自己赵家百年声誉赔进去吧,当下低声呵斥道;“你少说两句。”又喊了一个伶俐老成的伙计;“快给小姑娘抓药赔罪。”
那伙计应了一声,便去李明杰身边拿药方。
他这边想着安抚,李明杰却气的几乎发疯,那里想到赵天星是顾惜自家声誉,只当赵天星趁机坏他面子,恼怒的将手里单子一摔,恨声道;“你给我记住。”
又怨毒的盯了晚雪一眼,才转身去了。
赵天星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无数次后悔为什么没抗住母亲的眼泪攻击找了个这么个麻烦进来。
晚雪抿了抿唇,没有想到自己来抓个药也会遇到这些事情,脸上也有些难看。
等包好药材,晚雪勉强问了价钱,那老伙计报了个八折的,晚雪略一估算,算出个差不多的价来,数出钱给了,提着药材转身走了。
赵天星刚送走晚雪,他脾气虽然好,但是眼看李明杰做出这样事情之后竟然大爷的甩手而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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