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的,“这退位诏书,皇兄你便签了罢。”
闻人久垂眸扫了一眼那诏书:“退位?若朕退位,那大乾又该怎么办?国不可一日无君。”
闻人安便笑:“皇兄只管放心,皇兄只要退位,自有能人代替接管江山。”
“能人?”闻人久摩挲着手中的棋子,唇角微微陷落,似笑非笑,“却不知这所谓的能人指的可是贤王?”
闻人安笑而不言。
闻人久冷笑道:“若是朕不同意呢?”
“不同意?”闻人安大笑起来,他的眼底浮现出一种疯狂,他将剑架在闻人久的脖颈上,锋利的剑只是触上皮肤便立即显出一丝血痕,“我亲爱的皇兄,时至此时,你莫不是还以为有谁会来救你罢?”
“整个皇城早已被我包围,平津侯府无人,郡主府已是自顾不暇!”闻人安彻底撕开了自己的笑脸,他阴毒地看着闻人久,似乎是想从他脸上找出他最乐见的恐惧来,“皇兄,这帝冕不是所有人都能戴得的,退位罢。”
闻人久并不在意那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他望着他:“你今□□宫,便是日后即位只怕史书上也只会留的不堪,你不怕?”
闻人安道:“何为逼宫?今日不过是皇兄你自知无能从而选择退位,日后史书记起,也是一段美谈,怎有不堪一说?”
闻人久垂了垂眸子,又问:“你说这帝冕不是所有人都能戴得,那你觉得,先帝可能戴得?”
闻人安哼笑一声:“皇兄想问的却不是此事罢?”他的眼底血红,“对,先帝是我杀的,当初那些死士也是我派的。你不是在查么?我今日便都告诉你……可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扭曲的笑意缓缓变深,“我只问你,这退位诏书,你是自己签了,还是让我砍下你的手画押?”
闻人久笑了笑,他将手中一直摩挲着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这一子却是下得绝妙,将对方的棋路竟是全数封了,明明瞧上去势均力敌的两方瞬间情势便明朗了起来。
胜负已定。
“皇弟,难道你不觉得自你进了屋子,这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么?”闻人久轻轻地开口,漆黑的眸子沉若古井,让闻人安看着莫名便慌了起来。
“……什么?”闻人安心底闪过不安,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一伸手便想将闻人久撸来抓到手里,只是身形还未动,却只听“嘭”的一声,一道黑影以可怕的速度撞开了窗户,他一脚踢上闻人安的手肘,将那柄剑夺了下来,轻轻拦住闻人久的腰,一个闪身将人全然护在了身后。
“微臣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那声音清朗之中带了几分含了怒意的低沉,闻人安用左手托着自己的右手手肘,悚然抬头,却见那传闻中本该正驻守在瑠州的男人正着了一袭玄衫面色如铁地站在他面前,带着一身的寒,将闻人久护得严严实实。
一字并肩王。洛骁。
完了,全完了。什么都完了。
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但最终却是什么都明白了,他一双眼因充血而布满了血丝,他看着那两人,厉声道:“闻人久,这一切都是你谋划好的?你竟然算计我至此!你好卑鄙!”
第一百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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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却说当日闻人久从福瑞手中得到闻人安弑君的证据后,一直隐忍不发为的便是今日。
闻人安贵为当今太后唯一的儿子;身后势力一直庞大;闻人久若是想将他们除去;单单是闻人安的弑君一罪还不足够。他需要更多罪证,他要让闻人安一派再也爬不起来!
闻人安多疑;又一心只想着登基。他原本就预料到,只要这些日子他多谋划一些,又假装将洛骁调离京城;已经被逼到墙角的闻人安不愁不上当。
而事实果然便是如此。甚至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闻人安的逼宫早在闻人久的预料之内;那些包围了皇城的军队也早被他不动声色的收拾了个干净。百源寺逼宫之夜过去后,洛骁护送着闻人久回了京;紧接着;闻人安生母,当今太后被打入冷宫;而参与了逼宫一事的郑国公府、武安侯府等世家权贵中;除了武安侯的庶长子容默守护皇城有功被封为都督,其余的全被新帝发落处斩了,又发了圣旨将三年一次的科举暂时改为一年一次;以求广纳贤才;填补朝中空缺下来的职位,手段不可谓不果断。
只不过,其他人全数处斩了,却唯独那罪该万死的主谋闻人安因着新皇仁慈,念着皇室亲情不忍动手,最终也只是打断双腿贬作庶人,留在帝京里头一座小院落里,永生不得离开此院落。文武百官虽心中暗道闻人安杀父杀兄,逼宫谋逆,实在是罪不可赦,但是瞧着闻人久几被陷害却还依旧顾念皇室亲情,心底也不得不佩服,一时间新皇之“仁”倒也在民间传为一段佳话。
“闻人安一生所求不过就是这皇位,你不杀他,却废了他的腿,贬为庶人又留在身边,让他知道什么叫求而不得,”洛骁与闻人久从一个破败的院落里走出来,脸上带着些许笑意望着身旁的人,“却不知道比就那么杀了他,哪个要更狠些了。”
闻人久脸上无甚波动,连眸子里都是冷然,他的脸有些苍白,明明是那样纤薄的身影,但是只是这样站着却有一种凌然不可侵犯的贵气:“朕不杀他,但是朕要他生不如死。”
一阵风刮过,明明是四月的天了,却还是有些许未褪干净的寒意。洛骁将闻人久拉上了回宫的马车,又帮他理了理身上的披风,轻声道:“前些日子才让巫织他们进宫给你换了蛊,不过几天,你身子还未好利索便要出来,也不怕伤了身子。”
闻人久只摇了摇头,道一声:“无碍。前些时候朕常常觉得身体疲乏,精神不济,自换了蛊,虽说身子还虚些,但是精神已经大好了。”
又道:“听说,巫织他们将你府上那个庶生子带走了?”
洛骁想到这茬,先是一怔,随即脸上浮起一抹苦笑,道:“谁曾想勇哥儿当初说的那个游医,竟然也是姓巫的。只是先头应承了他,之后倒也不好再反悔。”叹了一口气,道,“罢罢罢,既然他对这巫族的医术感兴趣,便就让他学罢。巫族长老也是夸赞勇哥儿与此道颇为聪颖,若是能学成,日后回来留在阿久你身旁我也放心。”
闻人久点了点头,觉得洛骁说的不错,又似乎是有些乏了,便闭了眼靠在了洛骁肩上:“你已封了王,便可重新立王府了。朕替你选的址,就在皇城外,再过两个月便能建好了。”
洛骁便低低地笑,他伸手撩了闻人久的一支发,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也不用费那么大功夫,左右我也不常住那儿的。”
“便是不住,该有的总要有的。”闻人久这样说着,又不做声了。
洛骁也不说话,只是亲昵地与闻人久两人相依偎着,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略有些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些许叹息:“你什么时候走?”
当初闻人久骗闻人安北域来袭,洛骁带兵回了瑠州镇守一事也不是全然作假。只是当时帝京事态严重,洛骁不敢离京,是以才拖了下来。但是如今最棘手的闻人安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岐王虽然手握重兵但是那头却被陈诗涵牵制的死死的,其余的王爷在闻人久手下翻不起风浪,帝京暂时也算是安定了,洛骁便也就再没有借口继续留在帝京了。
“这几日便该走了。”洛骁温柔地用眸子将闻人久的眉眼一遍一遍地描摹着,顺了顺他的青丝,道,“且羲哥儿也已经十一岁,他日后是要继承平津侯府的。这么些年一直养在侯府里,也该是时候带他出去磨砺磨砺了。”
闻人久缓缓道:“几时回来?”
洛骁又笑了笑,温声道:“该回来时便回来了。”想了想,又道,“我总要回来述职的。”
“那便是三年?”闻人久眉头皱了皱,掀了眼皮去瞧他,“你倒是不怕朕忘了你?”
洛骁放下手中的发,捉了闻人久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地咬:“你会忘了我么?”
闻人久执拗道:“若是我忘了你呢?”
洛骁不轻不重地在他的指尖咬了一口,一双深色的眼眸看着他,唇角依稀带着笑意:“那我便带兵攻入帝京,当众掳了你——”一字一句的,“将你操的哭都哭不出来,让你这一辈子都不敢忘记我是谁。”
闻人久看着洛骁,唇角微微陷落了下去,似是想要笑,道:“却不知当初怎么招惹上你的。”
“大约是宿命罢?”洛骁拉过闻人久,吻上了他的唇,“阿久,你便是死,这一辈子也是休想甩开我了……你可后悔?”
闻人久闭上眼,叹息一般吻上了洛骁的唇。有风吹拂,将他在唇齿之间泄露的话吹散了开去。
“毕生所求,唯此而已。”
第152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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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闻人久这一场病来的极凶,白日里明明还神色如常地与洛骁亲昵;约好了次日休沐二人出城踏青;但等得用罢晚膳;洛骁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再回来却见盘龙殿上下人心惶惶;闻人久竟然已经病得人事不知。
强压下心中疯狂的不安,衣不解带地在宫里照顾了他整整三日,待得第三日后半夜;人才终于是醒了。
洛骁喉头哽了一哽;伸过去的手隐约带着颤抖,半晌才哑着声音喊了一声:“阿久!”
原本还是迷迷糊糊的闻人久听到洛骁的这一声呼喊;倏然完全清醒了过来;他涣散的眼瞳猛地一缩,微微侧过头看向烛光下洛骁那张憔悴至极却又带着明显喜悦的一张脸;眸底闪过一丝愕然。
他的嘴微微开合;吐露出了轻的恍若呓语的两个字:“……洛卿?”
洛骁却未注意,他的心神已经完全被闻人久终于醒过来这件事给夺去了,他轻轻地抚了抚闻人久的发;哑着声音道:“你睡了三天;现在身子正乏得很,我去让下面煮点粥过来。你且等等。”
说着,轻轻地俯下身在他额心落下一吻,闻人久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眼底划过震惊与蓬勃的杀意,身子却因着乏力动弹不了丝毫,眼睁睁地看着洛骁亲了自己后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屋子。
但是不过片刻,那头又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将托盘放在桌上,从食盒里捧了一碗药走到走到床榻旁坐了,单手将人扶起来,又取了个引枕放在他身后,轻声细语地道:“我知道你大约是饿了,只是热还没完全退下去,我们先来把药喝了好么?”
闻人久微微垂着眼,凝视着正冒着热气的浓黑药汁,哑着声音开口:“此是何处?”
洛骁忍不住笑了:“你自己的寝宫你都认不出了么?”
闻人久晦涩的眼神被垂下的双睫遮盖住了,他说话极慢,仿佛像是在思量着什么:“青澜殿……”
“怎么?病了一场忽然想去东宫看看了?”洛骁的声音里透着宠溺,叹息道,“你都登基十年了,怎么还怀念当年做太子的时候么?”
闻人久身体猛地一怔,他按捺不住地抬头望着洛骁,声音带了些古怪:“登基?”
“两日前恰好便是你登基整十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