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一会儿。”一个人道。
阮流君睡的难受,梦见庭哥儿总是在叫她,阿姐阿姐……有时在床边,有时在窗外,有时又在那飘飘荡荡的纱幔之后。
一声一声。
然后是她的父亲站在她的床头,鲜血淋漓的叫她:流君……流君……爹的好女儿,你起来看看爹,看爹最后一眼……
她便在榻上冷汗淋漓的醒过来,看着空荡荡的纱幔将脸埋在锦被中小声的哭了起来。
她没有人可以依靠了,她已不是国公府的小姐了,她要万分小心万分谨慎不出错,没有人会原谅她,容忍她犯错,所有的错她都要自己承担。
她该死,她真该死,害死了世上最疼她的人,活该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她哭的小心谨慎,可闷的胸口难受。
忽然有人在外问了一句:“你醒了?”
她吓了一跳,忙压住声音侧头去看,就看见纱幔之外一道纤长的人影立在那里。
“是醒了?还是在做噩梦?”
是裴迎真的声音,他站在纱幔之外问她。
她声音发哽,不敢开口,怕被他发现她在哭。
裴迎真却在外道:“你在哭吗?”
她有些气恼,这个人怎么总是在她最难堪的时候故意出现。
裴迎真等了一会又问:“是因为你之前对我发脾气的事在哭吗?”
她又气又无语,哽声道:“我不是在对你发脾气。”
裴迎真便又问:“那你在哭什么?”
她气的将脸埋在被子里闷声道:“你不必管。”
裴迎真顿了顿,忽然又道:“是因为梦到庭哥儿了?”
阮流君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你……你怎么知道庭哥儿??”
裴迎真在外沉吟道:“那就是因为他了。他……是你弟弟?”
阮流君攥紧了被子,发颤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你为什么知道?”
裴迎真却道:“你饿了吗?李妈妈去给你煮粥了,香铃在外晾衣服,需要我叫她们进来侍候你吗?”
“裴迎真。”阮流君叫住他,“你怎么知道?”
裴迎真在外就轻轻笑了一声,“你忘了吗?是你告诉我的。”
阮流君呆在榻上,半天半天才想起来她当初发高烧时似乎是喊过庭哥儿的名字……
她松出一口气又埋回被子里,听到“当啷当啷”的一阵响才发现她把萤石项链放在枕头下忘了拿出来。
她看到黑漆漆的光幕上一连串打赏的——最爱病娇变态打赏一金。
来看裴迎真打赏一金。
霸道总裁打赏十金。
奸臣爱好者打赏一金。
宅斗萌打赏一百金。
路过打赏一千金。
她忙去看弹幕,看到全是熟悉的名字——
来看裴迎真:主播怎么了?画面怎么一直是黑的?
最爱病娇变态:主播不要被那些人的话给影响到啊!她们不爱看就让她们走,主播就播给我们看就好了。
我是主播粉:对啊对啊主播!你播什么我都爱看,千万不要不播啊!不要理那些说话难听的,我就觉得主播很好很可爱,只是一时没有顾及那么多而已,哪里智障了!
奸臣爱好者:主播啊,不要理会那些开上帝视角的人说的话,她们都是马后炮就会瞎比比,之前怎么不说不提醒你呢?而且也不是多大的事嘛,就是被裴家人借题发挥了,没事儿,咱们养好身体再打她们的脸。
宅斗萌:主播我跟你道歉,我看开挂的宅斗主播太多了,习惯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不播了啊。
路过:主播你做你自己就好,不要为了某些话某些人改变自己的性格,你这样就很好。
马甲1号:主播只是来姨妈了……你们不要这样……
阮流君忙将萤石拿出来,光幕上映出她一张苍白的可怕的脸,她忙将萤石拿开些,小声道:“不好意思,我刚刚睡着了……对不起。”
弹幕里立刻就炸开了,大多是担心主播,心疼主播,回来就好,主播好好养姨妈!
裴迎真却在外面等了半天,又道:“许娇,你不会又在发呆了吧?”
阮流君气道:“你怎么还在啊。”
弹幕里立刻问:谁在?怎么回事?刚刚没画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声音也在枕头下唔里哗啦的听不清。
阮流君对着萤石低声道:“裴迎真在外面。”
弹幕里就刷出一片——哦,裴迎真又来送枣了,正好给主播补血。
阮流君尴尬的脸红,却想起自己问李四要的那瓶补血营养剂,便穿了衣服,略微整理了一番,掀开纱幔出了内室。
裴迎真站在那里打量她一番,淡声问道:“你喝红枣汤了吗?”
阮流君脸顿时一红。
他却淡定的转身点了点桌子上的纸张,“裴家的家规我替你抄好了,她们不认识我的字体,看不出来。”
阮流君一愣,过去看他竟然都给抄好了,字体还很俊秀。
“下次再让你看家规,你直接装病就是了。”裴迎真道。
阮流君抬头看他一眼,让香铃来去泡茶,然后偷偷的将小药瓶子递给她,让她下在茶里,她怕直接给裴迎真他不喝,他那种疑心病重的人怎会随便喝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况且阮流君也跟他解释不清这是什么东西。
她坐在那里道:“你找我有事?”
裴迎真道:“我过几日要去参加秋闱了。”
阮流君这才想起,要秋闱了,忙道:“过几日?你可有备考?有没有跟顾老爷子商量一下?今年若是不中的话就先补一年功课再考也好。”
香铃端茶上来,放在裴迎真眼前。
阮流君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好像没有什么颜色,应该看不出来。
裴迎真端起茶问她,“你希望我高中吗?”他喝了一口顿了一下看那茶。
阮流君心虚道:“我当然希望你高中,这茶是特殊的,补血补身子的,特意为你准备的。”
裴迎真看了她一眼,将茶喝了干净,放下杯子道:“我知道了。”
阮流君放心是松了一口气,不明白道:“知道什么?”
裴迎真道:“我会高中,但非解元。”
阮流君听不明白,“为何?”他为何这么有自信就能高中,但又非第一名解元?
裴迎真却不答她,只是道:“我今日会去恩师府上备考,此去会去半个月,考完之后才会回府。”
阮流君点了点头,“去顾老爷子府上是要好些,你可以用心备考。”
他看着阮流君道:“等我走后,你跟你大哥回家探亲一趟吧,来去半个月足够了。”
“为何?”阮流君更不明白了。
裴迎真道:“你一人留在裴府,我不放心。”
阮流君眼睛眨了眨就挪开了眼。
弹幕里刷出——
哇!进展好快!这就不放心主播了?
我是漏掉了多少剧情??
有没有人给我剧透一下裴迎真这次会考中吗?第几名啊?
禁止剧透!禁止剧透!禁止剧透!
还用剧透吗?他可是男主,有无限外挂和主角光环的→_→
那是不是就可以看他高中回来打脸裴家了!
第27章 二十七()
窗外冷月高悬,夜风里散着刚洗过衣服的皂角香,屋里灯火盈盈。
裴迎真道:“你一人留在裴府,我不放心。”
阮流君眼睛眨了眨就挪开了眼,她已经非常非常久没有听到这句话了,以前她从来不觉得这句话是多么难得,可如今发现除了她的父亲,真的再也没有人会跟她说这句话了。
但裴迎真说了,无论真心假意,她都十分感激。
“你放心去备考,我会小心谨慎的。”阮流君拨了拨手里的茶,想了想还是不自然的道:“多谢你,这次是我错了,日后不会了。”他能来大夫人这里替她解围想来心里也是挣扎了一番,毕竟他十分不喜欢宋元香。
裴迎真看着她,沉默半天终究是道:“我不放心的就是你现在这般。”
阮流君一愣抬眼看他。
他也没看她,像是不经意的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如今自身难保,不足以庇护你?”
阮流君没料到他会这样想,刚要开口他已转过眼来看她,“如果是你那相国义兄在,必定没有任何人敢说什么。”
阮流君不知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谢绍宗,只好道:“你想多了,此事确实是我欠妥当了。”
“是吗?”裴迎真道:“你为何不跟老太太说你宴请的是当朝相国谢绍宗?你看看她是不是还会觉得你不知礼数,没有教养。”他轻笑一声,“因为你是商贾之女所以她们认为你是缺乏管教,可若你是高官之女,皇亲国戚,她们想必不会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阮流君没有说话,或许裴迎真说的话是对的,她前半生从来没有被指摘过礼数教养,甚至她女扮男装跟随父亲出入诗社画馆,拜访他的故友也从未有人说过这样不妥。
她从小没有母亲,父亲对她的教导就是知书明理,他从未拿那些三从四德的礼教来要求过她。
裴迎真让香铃再去添壶茶水来,看香铃出了房门。
他忽然道:“阮小姐,你从前究竟出身什么样的府第?”
阮流君心头一跳,看向他黑幽幽的眼。
他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透一般,“我一直非常好奇,什么样的府第才能养出你这般……高傲又不在意任何人的性子?想必你以前接触到的人也并非裴惠月裴家这等门第的,并且还都是奉承你,巴结你,愿意忍受被你漠视的,那你该是何等出身?”
阮流君几乎要被他看穿,低下眼去不看他道:“与这些无关。这次确实是我礼数不周,我既寄人篱下就该守礼。”
裴迎真也不逼她回答,只是道:“不是所有长辈都值得被尊重,你父母将你教导的很好,你不需要勉强自己去当一个合格的裴家人。”
阮流君惊讶的看他,他这是……在安慰她?
裴迎真却又道:“我并非在安慰你,我只是认为裴家不值你委屈自己同流合污,你和裴惠月她们不同,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的女子。”
香铃端茶进来给裴迎真添上。
裴迎真浮了浮那茶叶道:“况且也不是你的错,人是你大哥带来的,他应该明白你寄人篱下,就不该给你添麻烦,他不懂规矩没人说什么,反倒你要抄家规。”
阮流君不喜欢他说许荣庆,便道:“他只是不拘小节,不太在意这些,并非是有意令我为难。”
“他只是没脑子。”裴迎真喝了一口茶道。
“他是我大哥。”阮流君沉了脸色。
裴迎真便不再说,拐了个弯道:“还有你那位相国义兄,他堂堂相国难道不知这些礼数?没有下帖突然而来的不速之客。我想他并非不知这些,而是压根瞧不起裴家,也不在意你会不会为难。”
阮流君垂眼看着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没有开口说话,他说的是对的,谢绍宗那样功利的人怎会瞧得起区区裴家?可他为何要一再来找许娇?这个到现在她还没有想明白。
裴迎真以为她又不高兴了,便不再说道:“我希望你跟你大哥回乡探亲。”
怎么可能回去,她又不是真的许娇,回到许娇的家乡那样多认识许娇的人,万一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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