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终于忍不住出声嘀咕。
傅念君扫了他一眼,依然不动声色地说道:“是啊,我作为傅相嫡长女,早就有了个臭不可闻的浪荡之名,何惧又添个狂妄之名呢?”
她只是粲然一笑。
回头指着齐昭若道:“这是我第一次说,却也是最后一次说,我与齐郎君,没有半点不可见人的关系,若是诸位还要妄加揣测,欺负我性软的话……”
那就怎样?
众人竖起耳朵等着她放狠话。
一般小娘子们名声遭污,都是什么反应呢?
以死相逼?力争清白?
傅念君却笑露出森森白牙,“那我就嫁给他。”
齐昭若:“……”
众人:“……”
两个丫头也是齐刷刷目瞪口呆。
傅念君望着他们冷道:“相信以傅相之势相逼,几位家中都不敢不赞同吧?”
那几位郎君浑身都抖了抖,听说傅相疼女儿到没原则来着……
“想来那新郎官也该是心大宽宏,愿娶个旁人的‘相好’回去做正妻。”
她云淡风轻地说着,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睥睨之感。
这话是带了满满的讽刺之意。
谁真的愿意做现成的乌龟带绿帽啊?
第189章 丝丝的愿望()
几个年轻郎君全都有些汗颜,她都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了,看来确实与齐昭若没有不清不楚。
“傅二娘子,是我们唐突了,请你恕罪。”
先有一个年轻郎君带头道歉。
接着其余的几位也都拱手告罪。
他们虽是脂粉堆里常年打滚的纨绔,霸占调戏良家妇女也不是没有,可是到底此时没有酒上头,也是知道点分寸的,先不说他们一时忘了傅相之势不可惹,单凭这小娘子眼下排山倒海的气势,与众不同的性情,就可知必然看不上齐昭若那个绣花枕头。
看来传言真是误人,大误啊!
齐昭若只是在旁边勾了勾唇,又往傅念君脸上多看了几眼。
真是个古怪的女人。
你似乎永远都猜不到她下一句会说什么。
气势逼人也陡然能转换成肆意耍赖。
他却与那些人一样在心中断定了:
她是不可能看上自己这个身体的原主的,传言必然有误。
可若是传言无误,那么这傅二娘子莫非真被神仙指路过……
神仙指路,有些荒谬。
有什么念头在齐昭若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却没有抓住。
那最开始胡说八道的矮小年轻人此时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好在傅念君已放过了他,没再追问他“有病没病”这个问题。
她微笑着,只对众人道:“希望诸位郎君能记得今日自己说过的话。”
说罢回头很用力地盯了一下久久无法回神的两个丫头,等她们回神,便带着已成同手同脚姿态的她们离去了。
再无一人阻拦,起先被齐昭若捏住肩膀的两个年轻人早已给她了路。
等她拐进隔壁茶坊,有人轻轻啧了一声,低声嘀咕:“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
他们都是阅女无数之人,所遇女子,温柔的有,凶悍的有,矫情的有,却没有她这般……
古怪的。
引来一片点头。
虽然特立独行,不过他们可没那个命去消受。
不知为何,这些年轻郎君想起傅念君适才姿态,个个都心有戚戚。
那躲在角落里的矮小年轻人正要躬身回茶坊,却被人一把从后面扣住了肩膀,他只觉得一股酸麻在四肢百骸间弥漫,唉唉地叫着:“疼、疼……”
回头却见到一张比女子还漂亮艳丽的脸蛋,可那俏脸上的眼眸却如三尺寒冰,冻得人心扉都冷了。
“一点教训,下次就是下巴了。”
齐昭若对他勾了勾唇,那人只觉得这似是罗刹恶鬼的笑容啊!
随着一声惨叫响起,众人再回头去看,只见那人一只胳膊已然脱臼,无力地垂在身侧。
这还是那个齐大郎吗?
所有人还未在傅二娘子带来的震惊中清醒,又被齐昭若吓得不轻。
丢下已经软地如烂泥一样往地上躺的人,齐昭若捋捋衣袖,淡淡地对其余人道:“走了。”
说罢纵身一跃,正好稳稳地跳上街上一辆急驰的马车。
这是闹市里拉散客的马车,宽大而高,不设棚顶,此时上头已坐了几人,皆被齐昭若吓了一跳。
那赶车的老翁陡觉车身一重,可却没有任何摇晃之感,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车尾已立着一个锦袍少年,只大声唤道:“郎君好身法!”
说罢又挥舞着手中的马鞭疾驰而去了。
留下茶坊门口那几个目瞪口呆的少年,竟无一人记起要给躺在地上哀嚎的人寻郎中来看。
******
傅念君姗姗来迟,丝丝已撑着下巴等了她许久,热茶冷了换,换了又冷已经几遭。
傅念君被下头那些人缠得头疼,坐下便先喝了一杯茶润润喉。
丝丝好奇道:“二娘子这是去了哪里?这般渴吗?”
傅念君道:“骂街。”
丝丝笑了两声,这个傅二娘子,实在是十分有趣。
丝丝原本还不敢与傅念君这般说话,也是因为见傅念君确实不轻视自己,不爱摆架子,不自觉就活泼松快了很多。
傅念君见她虽穿着打扮成一个小厮,却依然粉面含春,肌肤细嫩。
“近日心情不错?”
丝丝点点头,“多谢傅二娘子。”
傅念君说:“不用谢,我们不过是平等交易,你今次,是想好了要让我帮你做什么?”
丝丝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为什么要这么不好意思?傅念君不解。
“若是你提要求入宫为妃之类的,我可无能为力。”
傅念君觉得还是要说清楚。
丝丝咯咯地笑起来,“这件事说难办也难办,但是对您,应该也不难办……”
她盯着傅念君的眼神闪闪发光。
傅念君没来由心底一阵气短,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之所以允诺丝丝这个愿望,是希望在她想从良的时候帮她一把,毕竟要脱妓籍,凭她自己,还是有些难办的。
不过丝丝也根本不想脱妓籍。
从她的好姐妹纱纱的身上,她早就看得明白了,男人都靠不住,她吃这风月饭也已习以为常,脱籍了能如何?
洗手做羹汤,生儿育女,还得担心他们长大后会不会嫌你这个生母出身低。
丝丝是个十成十活得自私的女子。
傅念君觉得也没什么不好,她就是有这般烈性,才会助自己这一次。
若是自己能做到的,自然会帮助丝丝,只是不知她要的是什么了。
丝丝双手捧着脸颊,面上染上一抹绯红,对傅念君道:
“我、我想求二娘子一件事……是、是我想与一位郎君结一回善缘……”
傅念君好笑。
善缘?
她这行,想结的善缘,不就是春风一度的意思。
她竟会来求自己这个,傅念君真是没想到。
这丝丝,还真是个妙人。
“哪一位郎君?”
傅念君问的时候,心里就做好了准备。
丝丝说这事只有自己能办,就说明她是看上了……
傅渊?
难度有点大。
她那些压箱底的药莫非要重出江湖一次。
或许是傅家其他的郎君,再不济,难道她看中的是自己的爹爹傅琨?
这怕是不成,自己断断要拒绝她的。
可饶是傅念君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也还是被丝丝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惊得差点打了手里的茶杯。
“……是寿春郡王。”
丝丝低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第190章 又是误会()
傅念君真想问问丝丝,她的脑子,是不是和刚才楼下那混账一样,有点毛病?
她为什么以为自己会有能力把寿春郡王周毓白给她弄过来……
丝丝打量着傅念君慢慢变化的脸色,心里有些害怕。
她抿了抿唇,惶恐道:“傅二娘子,若是你不愿意的话……”
傅念君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是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寿春郡王岂是我能……”
把周毓白绑到春风楼里和她一叙吗?
挟制皇子?
她是嫌自己的命不够长吗?
这个丝丝,胡说八道也该有个限度吧。
丝丝的脸上皆是失望之情,默默地垂下了头,小声道:
“傅二娘子,其实您误会了,我乃下贱之人,不敢如何肖想郡王,不过只是心里头有个念想,他若愿意在春风楼稍坐片刻,也是足够了……”
周毓白是世上少有的美男子,这一点傅念君不能否认,前世的周绍敏长得犹不及他,可却已是东京数一数二的俊俏郎君了。
周毓白在青春之时腿残软禁,后来更是鲜有露面,自然世人就渐渐淡忘他了,但是光瞧周绍敏,世人也都知道,有传闻其父淮王年轻时风姿更胜过他,并非一句虚言。
自古窑姐儿爱俏郎君,也无怪丝丝即便见惯了风流才子,也还是想睹一睹那俏郎君之最,也算是她做一行没有遗憾了。
可傅念君知道宗室子弟有许多流连花街柳巷的,却断断不包括周毓琛周毓白几位皇子。
若连他们都不知道要约束己身,注意行止,天家还何以作为子民表率。
“你从何处认得的寿春郡王?”
傅念君忍不住问丝丝。
她实在想不到这云泥之别的两人能有途径相识,丝丝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见过周毓白的。
既没见过,那传闻里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听来就有些虚妄不着边际了。
为着虚妄的一个传闻执迷,有些可笑。
丝丝听她这句话,仿佛就更加不好意思了,声音又低了低,说道:
“是妾前不久得了一张丹青,乃是出自于乐山张姓学子之手,正是寿春郡王的画像……”
傅念君举杯饮茶,心中感慨:
好啊,这就是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天道有轮回,她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
绕来绕去,竟还要说回那张画像上去。
丝丝见她此般脸色,竟还不怕死地又添了一句:
“若、若是傅二娘子想要的话……”
“我不要!”
傅念君抬手飞快地打断她。
这首开先河给周毓白画画的乐山学子张栩,和脑筋用在这方面的傅饶华,可真是给她带来了多少麻烦啊。
丝丝微微张了张嘴,有点愣住了。
傅念君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问她:“你又是如何觉得,我竟有办法能帮你约见寿春郡王?”
丝丝绞着衣袖,有些胆怯。
“傅二娘子,与寿春郡王……不熟吗?”
“不熟。”
“可不熟的话,为何听闻他曾亲上贵府英雄救美?”
“……”
丝丝眼中是满满的不信。
傅念君终于知道症结何在了。
刚刚才在楼下澄清了与齐昭若的事,她竟又硬被人和周毓白联系到一起了吗?
她何德何能?她是不是还要焚香祷告感谢上苍?
傅念君扶着额头,神情充满疲惫。
她今日走这一趟,可真是个愚蠢的决定。
“你是否……是听闻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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