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子,这院子里今天也来不及收拾干净的屋子出来了,江先生还能将就,您恐怕就……还是郎君房里好,一会儿我拿两套干净的被褥过来吧。”
傅念君脸皮再厚,在不是周毓白的人面前也没法淡定自若,只是支支吾吾地搪塞了过去。
郭巡心道,果然啊果然!
郎君您可真是太坏了!
而且照他对周毓白的了解,说不定睡一个屋都是他让人家姑娘主动提出来的,否则傅二娘子怎么会这样一副好像做贼心虚倒过来占了人家便宜的表情。
郭巡带着对周毓白的敬佩将热水都送到了他的房里,然后很体贴主动地退下了,临了还对守门的单昀投去极为同情的眼神。
单昀很不解,“你看什么?”
郭巡道:“只是想劝单护卫早点歇了。”
单昀觉得莫名其妙。
郭巡看破不说破,心道,可怜的单护卫啊,你大概永远不会知道郎君是多么自私地为了自己的私利,在傅二娘子面前如何地将你十几年的辛勤给抹杀了,你在傅二娘子眼里不过是个笨手笨脚的武夫罢了。
认为只有自己看透一切的郭巡在单昀不善的目光中摇头叹息地回去找陈进闲聊了,顺便继续去教教那孩子什么才叫高招。
第476章 两者皆不是()
傅念君张罗了热水给周毓白洗脸洗手,还有洗脚。
周毓白不太想让她做这些。
他说道:“还是让单昀来吧。”
傅念君笑他:“七郎害羞么?”
周毓白望了她一眼,只淡淡微笑着说:“因为我身上更不舒服,你恐怕做不来。”
傅念君眨了眨眼。
周毓白微微笑了笑,眼神望着她,自己却抬手去解中衣。
傅念君立刻明白过来,脸色涨得通红,说着:
“你、你这个……还是明天让单护卫帮忙吧……”
他若有所思道:“这样啊……可是几天来我都挺难受的,身上怕要捂出味道来了。”
其实这当然也不是真话,周毓白喜洁,明明早上还清理过的。
“没有味道,你想多了……”
傅念君小声道。
现在他身上只有清新的药草味。
“那你不要嫌弃我。”
周毓白说着,模样很是真诚。
傅念君点点头,轻声说:
“在这里,都只能将就些了……”
她也没有提出说要沐浴,等会儿用热水稍微擦擦身体就是了。
周毓白望着她窘迫的样子,终于打算放过她了,只道:
“这旁边的净房,是临时弄的,农庄里不讲究,但是你放心,还挺干净的。”
傅念君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点点头,去洗漱了。
等到她重新回来的时候,看到灯火下周毓白正侧头歪在榻上看一本书,这屋里的灯光并不算亮,照在他身上,暖融融的有种和谐温馨之感。
傅念君忍不住说:“七郎,你当心眼睛……”
周毓白收了手里的书,对她道:
“本来我也看不进去,装装样子罢了,既然你好了,那就……歇息吧。”
他这话说得那么自然,傅念君只觉得脸上又热起来。
她转念一想,算了,就当提前预习了,往后他们俩不还是要一起睡同一张床么。
周毓白只见她站在她那似乎是做了一番思想准备,然后突然怀着壮士断腕般的决心满脸坚毅地朝自己走过来,步伐十分有力。
他摇头失笑,给她挪位子。
“我睡外头吧。”傅念君说道:“你身上有伤,不方便动,晚上要什么,我也可以帮你拿……”
她坐到他榻边,压住了他的被角。
周毓白也没有反对,只是身体往里面挪了挪。
傅念君吹熄了灯,缩脚上了榻。
床上自然是有两床被褥的,傅念君盖的这一床也洗得很干净。
她整个人窝在被窝里,一动也不敢动,耳畔只有自己心跳的声音。
太不自在了……
她察觉旁边的人动了一下,随后在黑夜里就听到了一声叹息:
“你太紧张了。”
傅念君故作镇定道:“没有啊,我马上都要睡着了。”
马上都要睡着了?
周毓白觉得好笑,轻声说:“是我睡不着……”
他们比肩同榻的日子,周毓白也没有料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傅念君也察觉到他的话里丝毫没有睡意,但是她不打算再纵容他,说:“你受伤了,要早点歇息。”
她在他面前一向是丢盔卸甲,丝毫没有平素对旁人说话时语气中的不容置疑,反而是带了点不知所措。
她确实是紧张的。
“没错,我要早点歇息……但是你再挪就要掉下去了。”
周毓白提醒她。
傅念君确实是越来越往外,几乎整个人贴着床沿躺着。
“我没事,我怕压到你伤口。”
她说道。
傅念君只觉得鼻端萦绕着那股来自他身上的淡淡的草药气息很能乱人心神,虽然不是她所熟悉的檀木香味,不过也挺好闻的……
他从前身上的檀木香是哪家买的呢?
她这样胡思乱想着,却不妨被一只手揽住了肩头,整个人被一股力道往榻内拢了过去。
“你的伤!”
傅念君忙低呼,却又不敢真的推他,怕碰到他右肩的伤处。
两个人隔着被褥,傅念君终于靠到了周毓白怀里。
周毓白的左手没有事,此时正被枕在傅念君颈下,她紧张地额头冒汗,从脖子开始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没关系,我还有数,不过如果你再需要我这样来一下,就难保刚才上了药的地方不会裂开了。”
周毓白的鼻息正好落在她耳朵边,有些烫人。
傅念君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说:
“好,我不动就是了。”
见她听话了,周毓白也在黑暗中微微弯了弯唇角。
他以为她安分了,却不妨她还在不遗余力地推着他的左手,说着:“别压着你了,你先拿开。”
“你这么瘦,又没什么分量,不妨事。”他不退步,还说着:“你再推我,我便要亲你了。”
手臂上的脑袋果然立刻乖乖躺好了。
周毓白苦笑,佳人在怀,他不是没有绮思,而是答应了她,就不会犯诫,何况他的身体条件也确实不允许他有什么“别的想法”。
他的唇轻轻落在了傅念君的额头上,像蝴蝶轻盈落下又振翅飞走,轻柔而和缓。
“睡吧……”
他的嗓音无疑是最适合伴着入梦的。
傅念君也担惊受怕了一整天,确实有些疲惫,如此只得靠着他,闻着那阵阵的草药香味进入梦乡……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内心防备太重,迷迷糊糊的,傅念君总是睡不好,时常记着周毓白的伤,头枕在他胳膊上也不安分,一直在自己被窝里动来动去的。
恍恍惚惚间,傅念君似乎听见周毓白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着:
“柳下惠和禽兽,我两者皆不是,所以你……你不要再动了。”
傅念君意识很模糊,嘴里叽里咕噜地念叨了两声,也不晓得自己说的是什么,只感觉到他又把自己揽地近了些,她的下巴和唇正好抵着他的肩膀,温温热热的叫人留恋,她的脑袋在其上蹭了几蹭,才慢慢真的睡过去。
……
这一夜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好的,谁知醒来的时候,傅念君却觉得精神舒畅,连脖子也没有什么不适的。
她心中暗自调侃,这淮王殿下的胳膊就是不一样,若换了旁人,哪里会不落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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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或许可以称之为……小洞房?哈哈哈哈~
第477章 临近()
走得累了,傅念君领周绍懿去喝茶吃糕点,他什么话都愿意和傅念君说,吱吱喳喳地讲个不停。
他说起今日从肃王府里偷跑的原因。
“大伯父忙得很,不理我,大哥被叫走了,我闲着无聊,早想溜出来完了。大伯父府里也来回都是些陌生人……不过幸好,我也是混在他们之中才能够溜出来的……”
傅念君正在替他削柰吃,闻言手上一顿,说道:“肃王殿下府上都是陌生人?”
周绍懿点点头,“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
他突然眨了眨眼,朝傅念君凑过来,小声说:
“我还发现啊……你别告诉别人!”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卖关子,话说一半就看着傅念君,傅念君晓得他机灵,将手上的柰削下薄薄的一片来喂进他嘴里,说:
“小世子当心闪了舌头,有话就说罢。”
周绍懿咬着嘴里的东西嚼了嚼,觉得滋味很好,一口吞下去后,才对傅念君说:
“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其实我都懂的……姑姑,我在大伯父府上玩耍,还看见了胡人!我知道那是胡人,高鼻子深眼睛,头发不是黑色的……”
他夸张地描述了一下。
傅念君沉吟,问他道:“那胡人具体长什么样子?”
周绍懿描绘了一下,还比划了一下,说他耳朵上带着东西,很是古怪。
傅念君听他的描述,觉得这打扮有些像西夏党项人。
但是西夏人怎么会在肃王府里堂而皇之,还做自己民族的打扮不入乡随俗?
“再后来呢?”
傅念君问他。
“后来我就被拉走了啊……”周绍懿可惜地说:“我是偷偷趴在门缝里看见的,然后大伯母身边的姑姑就把我抱走啦。”
他的脸上露出一副很可惜的样子。
肃王妃……
傅念君脸上是波澜不兴的表情,只对周绍懿说着:“东京城里很多胡商,蕃坊里面各种长相的外国人都能看见,有胡人出现在肃王殿下府上也不奇怪。”
周绍懿还没有胆子溜到市集上去玩过,脸上因此露出可惜的表情。
“我只在宫里见到过胡人,哎……他们都长得很奇怪,不过和大伯父府上的还是不大一样就是了,反正我觉得大伯父府里那个,看着挺凶的。”
他也想不出什么描述的词来。
傅念君微笑着又塞了一片柰进他嘴里。
周绍懿素来就喜欢乱跑,而且捉迷藏的本事好,很容易就见到人家府上不该看的。
傅念君表面上云淡风轻,没有当回事,其实内心里早就因为这孩子的话而疑心大作。
是了,敢在肃王府上摆架子颐指气使的胡人,肯定不会是胡商那么简单。
肃王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见胡人,而且还要偷偷地藏起来?周绍懿嘴里说的往来他府上的那些陌生人又是什么人?周绍雍和肃王妃呢,他们的反应也很不寻常……
肃王府中有很多秘密。
傅念君越想越不由心惊,结合之前周毓白告诉她的话。
京中一定会有动向的话,很可能是从肃王府起始。
如今皇子们的储位之争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等这两场亲事一过,傅念君明白,该来的总会来的……
周绍懿不满傅念君的走神,张大着嘴巴讨食吃,傅念君只好继续给他削水果吃。
只是他还没有享受完傅念君的服侍,滕王府上就来人了。
周绍懿不太高兴,觉得还没玩够,对他来说,一切不是“家”的地方,都是个值得探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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