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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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君欢- 第3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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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会因为皇位,因为想拯救天下苍生,就放你去死。”

    这个故事在他这里并不成立。

    “因为原本这就并不是可以放在一起来比较的。”

    都要天崩地裂了,他还管什么其他呢?

    他笑了笑,觉得她应该明白一些了。

    “我要去西北,并非因为我心系天下,要阻止幕后之人是其一,而其二则是因为,这是我要接大位前必须要揽下的责任。”

    这是傅念君第一次听他剖析自己的内心。

    周毓白苦笑,“我对天下都已经没有博爱了,若是连这点责任都不去担,我还有什么资格争储呢?”

    “何况你要知道,我的祖父,太宗皇帝得到这个皇位的因由至今仍被人说道……这件事已是陈年旧账,如今,乃至往后的子孙都不会自己冒犯祖宗去翻,但是这件事造成一个很恶劣的后果,却影响深远。”

    傅念君一点就通,立刻会意:“便如当今圣上一般,皇权之上处处受辖制。”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太宗皇帝当政时难道不清明吗?打的仗难道都输了吗?

    没有。

    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历来皇帝和官员集团便是相护扶持、同时又相互制约的两股势力,因为太宗皇帝这个无法言明的因由,他理亏,朝上的官员,尤其是大宋所倚仗的那些个个七窍玲珑心的文官,他们在无形之中,早就通过几十年的努力增加了与皇帝谈判的价码。

    更何况其中还有当今圣上的软弱仁厚做辅助。

    若要改变现状,尤其是周毓白要继任皇位,顺利把握这个国家的命脉,他所要付出的努力还有很多。

    如何取得一个他所满意的平衡,让他不至于处处被掣肘,能够发挥自己的才能,而不是仅仅作为一个性情温和、善于纳谏的继任者,是要通过他自己增加价码来实现的。

    天下最大的大事,皇权的分割,很多时候其实也像赌桌上的赌博一样。

    傅念君虽聪慧,又受过太子妃的教育,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块的事。

    周毓白无疑是将她昨天生气的由头从头到尾解释了个清清楚楚。

    她甚至觉得是自己太小心眼了。

    周毓白根本就是走在一条永远属于他自己的孤独的道路上啊。

    如今的对手兄弟,日后的文臣武将,包括他的岳父和舅兄,她傅念君的父兄,永远,都是不可能同化成他身边之人的。

    因为一条通向成为强干帝王的道路,注定只能是孤身一人的征程。

    如果他的妻子不是她,那么他的皇后,恐怕也不会与他一条心,因为皇后也有娘家,有家族,有孩子。

    做皇帝又哪里是天下最得意的事情了。

    傅念君心有所感,将五指扣进了周毓白的指间。

    他珍惜自己,是因为他也知道,她是永远会走在他身后的人吧……

    他信任她,离不开她,就像她信任他离不开他一样啊。

第570章 养肥的诱饵() 
周毓白在她无所顾忌向自己倾吐爱意的那一刻,其实就明白这一点了。

    那时候没娶她的时候,躺在床上他会想,看吧,其实他多自私,他留住她,是因为知道错过她,他这一生,怕是永远要孤身一人行走了,哪怕老了以后妻妾相伴,儿女成群,他却会遗憾没有得到过无条件的爱和永远热切的支持。

    所以为她,做再多都是不够的。

    傅念君心中也在想,是啊,她又何尝需要做那样的选择题呢,天下苍生和她更没有关系,她只要他平安。

    傅念君靠在周毓白的肩头,声音也有些瓮声瓮气,问道:

    “七郎,假如你有一个亲哥哥争气些,没有张淑妃、徐德妃,官家他也更厉害强干些,你是不是……就不想当那个皇帝了?”

    周毓白觉得她是多此一问,说道:“那便是自然的,清闲的生活不好么?不过……”

    他笑了笑:

    “若是你设定的前提成立,我大概从小时候开始,便就养成了个闲散性子吧,那你可还会中意我?”

    傅念君心想,这倒不假,如果他有健康幸福的家庭,便不会在六七岁时就那样懂事,摔下马来有娘亲来抱,有爹爹来哄,养得娇气些,不需要逼自己成长坚强,他依然聪明灵秀,依然风采卓然,可却不会学着如今的谋算和隐忍了吧。

    想到这个傅念君忍不住眼眶就是一酸,但是她晃了晃他的手:

    “我们的孩子会那样的!”

    傅念君调皮地笑了笑,“再说,我瞧中的是七郎世无其二的俊朗皮囊,哪里是看你内心了。”

    她肤浅地理直气壮。

    周毓白微微地笑,却是难得地也凑趣了一句:

    “真巧,我也是。”

    傅念君皱皱鼻子,心底里突然冒出一个苗头。

    是两人刚刚的谈话给了她一些灵感。

    如果周毓白有选择,皇位对他就一定那么重要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并不是人人都有那样的野心,何况大宋的皇位比前代都要难做,权力太受限制。

    所以……

    “七郎。”周毓白听见她突然喃喃说道:“我从前可能走入了一个很大的误区,前世的时候,杀我的人是齐昭若,而即位的圣上……我是说你三哥崇王,他们全家,包括那时的我,也都全部受牵连死于齐昭若之手,可是他却被黄雀在后,死于幕后之人手上……”

    而且下一个就是你淮王殿下。

    当然这一句她没有说,怕周毓白膈应。

    “彼时皇室已凋零无几,肃王府被抄家贬做庶人,齐王夫妻又早被滕王给……”

    给发疯的滕王提刀砍了。

    几个皇子,无一善终,所以最后的新皇一定是出于宗室。

    所以之前傅念君便把猜忌放在宗室那几个子弟身上,太祖皇帝之后周云霰,秦王周辅之后周云詹、周云禾。

    “可如果其实对方的最终目标不是为皇位呢?”

    她这样一句话,是问周毓白,也是问自己。

    世人都像她一样理所当然地都将皇位视作最终胜利者所一定要夺取的宝贝。

    所有的流血和厮杀都是为了这个高不可攀的位置和他背后的权力。

    可是细细一想,这何尝不是他们俗人庸人的想当然?

    傅念君今日才觉如醍醐灌顶。

    她犯了和那时候的周绍敏一样的错误。

    周绍敏是个武夫,他根本没有他父亲的心思和智计,他的想法很简单,谁最后登上了皇位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顺理成章,谁登上了皇位谁就是当年害他爹的凶手。

    但焉知这不过是聪明人的一个障眼法罢了。

    皇位并非是最终的胜利果实,这个道理很容易想明白,今日周毓白点破,傅念君才恍然大悟,她自己这么久以来的身在局中,竟是到了今天才想明白。

    因为她不是皇子,不是有资格靠近那个位置的人,所以就不知道那条布满荆棘的路上有什么。

    皇位就像个巨大的诱饵,引诱着人不断为了它殚精竭虑、呕心沥血,更引诱着周绍敏那样的人将他的恨意全部发泄在皇位上坐着的那个人。

    其实最后看似胜利者的崇王,可能不过是人养肥的诱饵。

    最后死在周绍敏那匹恶狼的齿下。

    然后真正的猎人才会出现,一箭将恶狼除去,赢得功成名就。

    傅念君如今已是皇家的媳妇,自然了解更多的周家人,崇王夫妇在宫里无疑是最透明的一对,他们若真有那本事夺位争储,她和周毓白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

    而更深一层,再仔细想想,在惨烈的争储过程中,最先倒下的肃王府,除了肃王被幽禁,肃王妃和周绍雍却是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

    最不可能的人,却往往是最可能的人。

    用失败做掩护,谁会想到早已倒台了的肃王府中,却是藏着最后的胜利者呢?

    何况若周绍雍如果真是周云詹的亲弟弟,他又何必去做那个皇帝。

    届时太宗皇帝一脉死绝了,他们大仇得到,而肃王也身败名裂,周昭在天之灵也就可以瞑目了。

    世上还有他们兄弟两个做不到的事情吗?

    诛杀周绍敏一众叛党后,此等功绩,便是放在哪里都无法让言官说话,宗室入继,如果是周云詹登基,周绍雍甚至可以入朝为宦,因为他已经是庶民白身,再不是无实权只能挂空名的宗室了!

    太祖开国之时并不是没有过先例,秦王周辅早年便拜过一阵子丞相,大小事决断杀伐,只是后来太宗继位,周辅耿直,只尊长兄,不敬二哥,太宗皇帝这才渐渐完善了这些限制宗室的法令,再加上文人治国,周辅的权力便被一点点顺理成章地卸下了。

    当然也是因为这些削弱亲王宗室的法令,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太宗皇帝的儿子——当今圣上如今权力受限、孤立无援的境地。

    毕竟古话“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并不是虚言。

    这就是刚才周毓白同傅念君说的皇权分割的问题。

    任何事情都很难有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不过是隐患被藏于时间之后罢了。

第571章 想明白() 
话说回来,还有另一种揽权的办法,只要周云詹登基,周绍雍借着诛杀叛党的功绩入朝,便就如当年太祖与秦王掉了个个儿。

    周云詹可以做太祖皇帝,而周绍雍,则可以大权在握,做当年的秦王。

    这样的结局难道不是最好的吗?

    不比当个处处受人掣肘、空有名头的皇帝更好吗?

    傅念君想明白了这些,再也控制不住地汗如雨下,整个人突然如魔怔了一般僵硬。

    就似是糊涂了那么久,突然一直想找寻的真相豁然在眼前开朗了一般,刺激地人一时无法回神。

    周毓白忙扶住她的肩膀。

    “念君,念君……”

    他的声音好像很缥缈,来自无限遥远的地方。

    周毓白皱着眉,一时找不到帕子,只好用宽大的袖口替她擦拭她额头上的冷汗。

    傅念君一个激灵,一把揪住了他的袖子。

    攥得很用力,甚至骨节泛白,手指都有微微的扭曲。

    一双大眼睛有些可怖地盯着面前的周毓白。

    “我想明白了,我终于想明白了……”

    她喃喃自语,模样有些痴妄。

    周毓白心中焦虑,适才两人还好好的,话才说到一半,她却突然就陷入了怔愣,脸色变了好几变。

    周毓白知道她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自然也不敢出声打扰她,可是瞧她神色越来越不对,心中如何能不担心。

    他弯腰将她一把横抱起,直接将她抱进了内室的床上,随即便高声唤门外的人:

    “快去请夏侯姑娘!”

    傅念君仿若未闻,只是抓住了周毓白的袖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周毓白心中似火苗煎烤一般,只摸了摸她的脸道:

    “我给你倒水喝。”

    “不要!”

    傅念君尖叫,这声音甚至把门外的仪兰都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七郎,他们这样害你,他们这样害你……”

    傅念君只是喃喃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不仅害你,还将你一门血脉赶尽杀绝啊!

    她突然觉得心脏就被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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