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娘娘请息怒。”
矣姀低着头,“娘娘,这身衣裙所采用的针法名为勾针,几个月前,由奴婢所创。但是因为绣法尚未成熟,故而奴婢也未曾将此绣法公开,没想到,如今会在这身衣裙上看到勾针的运用,奴婢,奴婢真是有苦无处说。”
“勾针为你所创?如何证明?”
矣姀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些希冀,“这个奴婢可以证明。”
“俪妃娘娘请看奴婢绣在绣绷上的蜀葵。虽然只是一朵蜀葵,但是其上的花瓣,用色虽然一样,却是包含了四种不同的针法的。”
“奴婢先前说过,勾针这种绣法尚未成熟,奴婢一直在探索中。最新的绣法便是还在绣着的那一片花瓣上所采取的绣法,而这种绣法,是从已经绣好的花瓣所采取的绣法中演变而来的。”
“这种绣法与于容华衣裙上的绣法是一模一样的。”
虽然女红是女子必须掌握的一项内容,但是俪妃出身于高门大户,自身又不喜欢女红,所以她对于女红的了解不多。
矣姀说的话,她虽然能够听得懂,但是却没有办法亲自去验证。
俪妃看了一眼矣姀,对站在一旁的霍司制说,“霍司制,你过来看一看,矣掌制所说的,可是事实?”
霍司制依言过来,低着头把绣绷上的针法仔细研究一番后,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但是到最后,她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到了认真严肃的模样。
“回俪妃娘娘的话,矣掌制所说之言并无虚话。”
“本宫知道了。也就是说,勾针虽为你所创,但是却被他人盗用栽赃于你”
“娘娘明鉴。”
“一派胡言!真当本宫是傻子不成?这样的谎话,你觉得本宫会相信你吗?”
俪妃突然大怒,矣姀被吓了一跳,有些不明所以地否认,“娘娘奴婢没有说谎!”
“哼!没有说谎?”
“如你所言,你所创的勾针,你确实是熟悉得很!”
俪妃声色俱厉,“如此新奇的针法,你当初运用的时候,便知道它的效果到底如何。你把它运用到于容华的衣裙上,于容华果然如你所料地吸引住了皇上的目光,顺利地飞上枝头,由贵人一跃为容华。”
“你知道本宫肯定会追究,所以后来又说什么刺绣的个人习惯,又说衣裙上的绣工生疏,无法判断为谁所绣,明显是想要摆脱自己的嫌疑!”
“奴婢,奴婢没有”
“没有?好!既然是由你所创的针法,那我问你,你可曾有把这种针法教给别人?”
“不曾。”
“很好。那你最近可有遗失你的绣绷?”
“不曾。”
“那你好有什么好说的!针法只有你自己会,绣绷也一直在你手上,他人如何得知这样的针法?”
“给于容华绣制衣裙的那个人,一定是你!”
“不是我”
“不是你?还狡辩!”
“自导自演一番这样的好戏么?矣掌制,你真是耍得一手的好戏!本宫险些便被你骗了!”
“不,俪妃娘娘,奴婢没有”
矣姀摇头,努力地想要辩解,但是语气却有些无力。
她的心里隐隐有些绝望。
俪妃所言有理有据。
她驳无可驳。
那个为于容华绣制了衣裙的人,大可以轻飘飘的来一句自己并不会那样的针法,如此便可完全洗清任何的嫌疑。
因为针法为独创,她根本就没有办法为自己洗清嫌疑
若真的说在场的人中,谁有嫌疑,大抵便是余典制了。
毕竟她说过的,她与于贵人的关系还不错。
而且,她还看过
可是
也不一定是她。
也许是另外的人。
另外的,从余典制那里得知她创了独特的针法,并且有意为于容华绣制衣裙的人。
矣姀突然想起来那绣绷上柞绸的痕迹。
想来,那痕迹,便是那个为于容华绣制衣裙的人留下来的。
她为了了解勾针的绣法,必须要仔细的查看绣像上的针线脉络,柞绸易皱,她难能避免的会留下痕迹
所以说,到底是她愚笨。
没有想到,柞绸莫名起皱的背后,居然还有这样的可能
若是在宫外,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就真的是绣绷磕在某一处,所以才让柞绸起了皱。
而且,一般人哪里能够料到,这普通情况的背后,居然还有那么多的曲曲绕绕呢?
可是在宫里
对啊,她不在宫外了。
她现在,在宫里啊。
在这个瞬间,矣姀像是突然间就明白了。
何为红墙之内的残酷。
从来就没有人可以简简单单地活着。
简简单单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在这里并不适用。
有的时候,出于种种的原因,无论刻意为之,还是身不由己,他人会犯人,会犯她,她有一天,为了保命,也许她也会成为这样的人。
在这样的环境中,被同化,似乎是一件不用花费任何的力气便可自然而然地发生的事情。
虽然有些无奈,但是为了生存,别无他法。
不过,这件事情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她的运气好像也有些差。
如果那天不是她意外把绣篮碰倒在地上,估计她也无法及时发现绣绷柞绸上的痕迹
但是,发现了皱痕,于她而言,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因为她了解柞绸易皱。
看到皱痕,她也没有想太多。
自顾自便以为,是绣绷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所以才起了痕迹
可若是她是偶然发现了绣绷上的皱痕,并且没有在无意中碰倒绣篮,也许,看到那样的异常,她是会深究一下其中的缘由的
但是也许也改变不了此刻的情况吧。
因为,她没有相似的经历,也想不到那么远的地方来。
现在才想明白这些,不过,也没有什么用了。
俪妃依旧满脸怒气,但是矣姀先前有些慌张的心情却渐渐地沉淀下来了。
连她也想不明白在此刻她为什么要看向余典制,但是当她的眼神与余典制的眼神相接触时,矣姀愣了愣。
因为,余典制的眼眸中隐隐带着有担忧。
是她?
不是她?
谁知道呢
矣姀收回眼神。
无论那个人是不是余典制,吃一堑长一智,以后,面对任何人与事,她都会更加谨慎一些的。
虽然是祸从天上降,但是,幸好也不是什么会丢了脑袋的大事。
但是,此事一来,俪妃绝对会认为她是在故意与她作对,她算是得罪俪妃了。
也不知道俪妃会如何惩罚她。
第26章()
于容华的双手落在身侧;身子微微下压;在俪妃面前身姿轻盈地行了一个礼;微笑着说;“嫔妾参见俪妃娘娘。”
声音泠泠,婉转同如三月的黄莺;甚是动听。
俪妃却是没有好脸色;看到于容华也只是冷着一张脸,哼了一声后;才说,“什么风把于容华给吹来了?”
于容华笑了笑,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矣姀;然后才说;“俪妃娘娘若是想要知道到底是谁为嫔妾绣了那一件衣裙,直接询问嫔妾便是;不用如此大费周章的。”
俪妃挑着柳眉,定定地看了于容华一会儿,忽而轻声笑了一声;“这么说来;于容华是想要亲自告诉本宫了?”
于容华的嘴角微微扬起,“嫔妾正有此意。”
“那你说!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贱婢如此大胆;敢公然违抗本宫的命令!”
此言一出;于容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颜色;慢慢地走到了俪妃的面前。
只见于容华缓缓靠近俪妃的耳侧,不过是低言几句,俪妃却是脸色一变,有些恼怒地睁大了眼睛,“于容华,你!放肆!”
分散于四周的宫人身子一震,于容华却并没有被吓到,闻言也只是浅笑,“俪妃娘娘,中秋节渐近,针绣房的学婢女史们想必都有要务在身。此事与她们无关,不若就让无关人等先退下吧。”
俪妃的的脸紧绷着,眉宇之间是隐隐的愤怒,但是又不知道因何缘故,只能隐忍不发,“你”
于容华低眉敛目,面容平静,看起来一脸的无害。
俪妃深吸了一口气,“木槿。”
“奴婢在。”
“让她们都散了吧。”
“是。”
女婢与女史们在陆续地散去,矣姀犹豫着她是否需能离去的时候,才动了动,俪妃凌厉的眼风便扫过来了,“你给本宫继续跪着,不许走!”
矣姀:“是。”
不许走
俪妃是一心一意地认定她就是那个人了?
真的不是她啊
矣姀在心里轻叹。
她一个小掌制,得有多大的胆子才敢跟一个宠妃作对啊
跪了那么久,她的腿好像快要失去知觉了
刚刚那么轻微地动了动,那种突袭上来的酸麻刺疼瞬间让她动都不敢动了。
若是真的能走,估计她也未必能够走得了吧
每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有些倒霉,因为她每次都要跪上好长的时间
矣姀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看来,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她要为自己制作一双护膝了
还有,于容华突然来到了锦素苑
她是来救她的吗?
她是来救她的吧,毕竟,给她绣制衣裙的人,真的不是她啊
想到这里,矣姀突然心生希望,有些期待地看向于容华。
锦素苑里很快就空下来了。
矣姀小心地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苑中只剩下了俪妃和于容华,以及她们宫里的宫人。
蓝尚功,霍司制以及余典制,都已经走了。
俪妃走到苑中的石凳上坐下,甩了甩袖子,语气有些不耐烦地道,“于贵人,哦,不,于容华,这下你总该说了吧?”
于容华不慌不忙,“俪妃娘娘聪明过人,嫔妾很是佩服。”
“哦?”
“给嫔妾绣制衣裙的人,正是矣掌制。”
“给嫔妾绣制衣裙的人,正是矣掌制。”
“给嫔妾绣制衣裙的人,正是矣掌制。”
“给嫔妾绣制衣裙的人,正是矣掌制。”
恍若晴天里的一声惊雷。
“不,不是奴婢”
矣姀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于容华,有些失声,“于容华,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本以为于容华是来证明她的清白的,没想到
矣姀有些手足无措,她下意识地看向俪妃,急急地辩驳道,“俪妃娘娘,于容华的衣裙真的不是奴婢绣的”
俪妃冷哼一声,厉声打断了矣姀的话,“够了,你不用再演戏了!”
矣姀张张嘴,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是触及俪妃的眼神,她默默地闭上了嘴。
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了心力交瘁的滋味到底如何。
无论她说什么,某种结果早就已经被定下来了。
她早该明白的。
于容华与她毫无交集,自然不会偏袒她。
何况,于容华还是从她的绣法中直接受益的人。
想来为了保护那个为她刺绣的人,于容华会把她直接推出去挡在前面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是她太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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