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个唠叨的人,可此刻,却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可,会有危险吗?”
他抬头,微微一笑说:“我向你保证,我肯定不会有事。”
我心里明白,他只是在安慰我,纵然他已经胜卷在握,可两大赫赫有名的集团决裂,又岂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的?
等我迷迷糊糊的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了,身边,依旧是空荡荡的。
我终于按捺不住,赤着脚又从床上跳了下来。可刚走到楼下,我就愣住了,只见他背对着我站在客厅里的落地窗前,挺直而又精瘦的背影在灯光的渲染之下,落寞的让人直欲泪下。
我轻轻地走下楼,从后面搂住他的腰,柔声说:“可,再不睡,就要天亮了。”
陷入沉思之中的他似乎被我吓了一跳,怔了怔,便转过身,把头深深地埋进了我的脖子里,瓮声瓮气地说:“有点失眠,你也睡不着吗?”
我顿时呆若木鸡。
他的脸上,居然湿漉漉的满是泪水。天哪,他可是沈奕可,他可是手腕狠辣,杀伐决断的沈家大少?他可是杀不死,摧不毁,坚强如钢铁一样的大超人,没想到,他居然也会像寻常人一样泪流满面?
大惊之下,我颤抖着声音问:“可,你哭了,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能告诉我吗?”
他更紧地把我抱在怀里,低声否认:“没有,我没有哭。”
我没有拆穿他,只是用力地搂住
这个比常人艰辛几万倍的男人,柔声说:“可,即使你输了战役,即使你一无所有,我和小猪猪也会不离不弃地守在你身边的,一辈子。可,我爱你。”
他身体微微一震,扳起我的下巴,认真地问:“永远?你确定吗?哪怕是跟我隐居在山林别苑,过一生平淡无味的日子。”
许是夜色沉静万籁俱寂,而他湿润的声音如同徐徐盛开的曼陀罗,许是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渴求亲情的无助模样,总之,我鼻子一酸,眼圈顿时湿润了。我抓过他的手,轻柔但又坚定地说:“可,只要和你在一起,对于我和小猪猪而言,就是天堂。”
说完,我踮起脚,开始吻他的鼻子,嘴巴,脖子,他被我吻得很快便把持不住了,一边热烈地回应着我,一边邪笑着说:“原来,你是想我了。”
我当然想他,唯有和他就这样紧密地纠缠在一起,我才能确定,此刻的他,是真真实实,完完全全的,属于我的。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沈奕可已经离开了。
我洗漱完毕,刚准备去厨房给自己找点吃的。却突然发现昨晩为沈奕可拿换洗衣服的那两个女孩,又站立在客厅的门口当左右护法了。而饭厅餐桌上,不但有杂役们送来的米面,水果蔬菜,且还有食堂大厨精心烹煮的早餐,有精致的糕点,包子,蛋羹,水果。
我颇不习惯这种乌鸦变凤凰的待遇,便挥挥手示意她们离开。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孩哭丧着脸说:“二夫人,我们两个可是沈总亲自派过来服伺你的,如果我们做错了什么?请你提出来,我们可以改正,但是,请你不要赶我们走。沈总说了,要是你不需要我们了,我们就正式失业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的确是沈奕可的作风,冷血,霸道,不留情面。我冲那两个女孩招了招手,说:“你们过来。”
那两个女孩怯怯地走到我的面前,神色惶恐的就跟我随时会夺了她们的饭碗似的。
我说:“听着,咱们年龄都差不多,以后不要再二夫人二夫人的叫了,都把我叫老了。”又转头问那个身材高大的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腼腆一笑说:“我叫大丫。”
大丫,这名字还真够土的,不过,倒也挺属和她的气质,身高马大,粗手粗脚,一看就是那种做惯了粗活的大丫头。我忍住想乐的冲动,又问那个身材较矮的女孩说:“你呢,不会叫二丫吧。”
那女孩比较机灵,见我没什么架子,便乖巧地说:“不,我才不叫那么土的名字呢,我叫大香。”
“扑哧”一声,我很不厚道地爆笑了起来。
大丫愕然地看着我,愣是不明白我笑的这么欢快到底所为何事?而大香,却尴尬而又局促地低下了头。
我笑了一会,便拍着她们两个的肩膀说:“两位美女,我这里呢,真的不需要佣人,因为本人就是一个合格的劳动人民。当然,你们要想保住这份工作,也不是没有可能。但首要的条件,不能再站在门口当门神,能做到吗?”
大丫一听以后不用再腰杆笔直地杵在门口了,自然是喜出望外的连连答应了。可大香却揣揣不安地问:“二夫人,那我们既不用干活,又不用当门神,那我们干什么?”
我模仿着沈奕可平常那副牛逼哄哄的模样,眉头一皱,就开始给她们部署新的工作了。“从明天开始,大丫,你去园艺部,不用做别的,只负责留意一个叫刘小月的修剪工人。大香,你比较聪慧,就去长孙那儿,给我密切监视每一个接近他的人,尤其是千幽主母。”
既然玲姨和沈奕可都把矛头指向了她,那我就不得不对她小心提防了。至于那个快被仇恨吞没的刘小月,更像一把烧的通红的利刃,随时都有可能丧心病狂的伤人又伤己,我更是不得不防。
大丫大香在我的指挥之下,精神抖擞的跟要奔赴战场的士兵一样,抬头挺胸地阔步离开了。
打发走了她们,我顿觉耳根清净。施施然来到餐桌前,瞪着那上面的美食研究了足足有两分钟。
尽管大丫大香看起来都是那样纯朴善良,尽管我此刻的我的确已经饥肠辘辘垂涎三尺了,但我还是果断的决定,不吃。在这座诡谲叵测的古宅里,连赫赫有名的沈家大少都那么戒备森严,我这个命如蝼蚁的小喽啰就更加不可掉以轻心了。
我去厨房煮了半锅粥,然后,一边愤愤地瞪着那些香气四溢的美食,一边风卷残云般喝掉了两碗粥。那种自欺欺人阿q似的感觉,还真他妈的凄凉。
哎,真希望沈奕可能够旗开得胜。他要是摆脱了千湖的钳制,作为他的女人,至少我就可以彻底地摆脱掉这种朝不保夕,危机四伏的糟糕感觉了。
吃过早餐,我刚把餐桌收拾干净,被我发配到儿童房偷偷保护小猪猪的大香却突然匆匆返回了。“二夫人,二夫人。”
我皱了皱眉头,说:“不是说不让你再叫夫人了吗?”
大香吐了吐舌头,说:“嗯,好吧,何西。”
“说,你慌慌张张地干什么?”
大香说:“出事了,出大事了。”
我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小猪猪,顿时手脚发抖,嘴唇哆嗦,一把抓住她:“我儿子怎么了?”
“不是,不是长孙,是玲姨,是玲姨去世了。还有老沈总,他们两个一块去世的。”
犹如一声惊雷,顿时把我那颗刚松了一口气的心炸成了稀巴烂,什么?玲姨去世了?那个人淡若菊,蕙质兰心的高雅女子,那个看破红尘,婉约善良的美丽女子,难道就这样枯萎,凋零了?可是,昨天,就在这里,她还满面欣慰地给我说沈奕可已经法外开恩,允许她去给沈元一做果盘了。昨天,她还在细细地叮嘱我,小心千幽。怎么眨眼的功夫,就阴阳两隔了呢?
怎么会?怎么会??
我拼命地摇着头,死死地抓住大香的胳膊,面容狰狞地嘶吼:“不,不,我不信,说,你是不是听错了?”
大香被我的样子吓坏了,恐惧的连身子都在剧烈颤抖。“不,何西,我没有骗你,据幽幽阁的人说,今天一大早,就在古风堂发现了老沈总和玲姨的尸体了。沈总也也知道了。”
“怎么死的?把你听到的都说一遍。”
“听说玲姨把毒药掺杂在果盘里,和老沈总同归于尽了。”
我颓然地松开手,一下子瘫到了地板上。
玲姨呀玲姨,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那绽放在你手中的一个个果盘,便是你选择谢幕的道具。你这一生睿智而豁达,可最终,也没能躲过一个情字。为情所困,为情愧疚,为情赎罪,为情,魂归离恨天。这么凄苦而又冷清的一生,你真的不会怨?不会恨吗?
蓦地,我突然想起了沈奕可那破天荒的眼泪。那泪水,温热,滚烫,带着愤恨,也有难以掩盖的留恋和愧意。原来,他昨晚就已经知道玲姨和沈元一的事情了。只是,不愿意告诉我而已。
他终究还是不愿意,让我和他一起直面痛苦。在他的心里,我或许是一处柔美的风景,是茫茫浊世之中的一股清流,是美人,是宠物。
他想要为我撑起一片绿荫,想要竭尽全力地保护我,但唯独,不愿意把我当成一棵和他并肩抵御风雨的参天大树。
只是,古宅的形势诡谲莫测,我要是再缩在他的怀里当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估计这会儿早已经成为几把白骨了。
沈元一和玲姨的双双去世,本就把古宅轰炸的摇摇欲坠了,但随之,另一个重磅消息,却又雪上加霜般给古宅蒙上了一层阴影:那位不可一世的千金大小姐沈奕纱,居然在奕纱馆割腕自杀了。
细细想来,沈奕纱之死,却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必然趋势,沈元一死了,吴雅心也死了,一直依靠着父母而不可一世的她,自然找不到生存下去的信念和支点了。再则,以沈奕可的行事作风,她即便是不死,也会被他囚禁一辈子的。
他们去世后,之绿要帮着千姑姑料理他们的丧事,索性把小猪猪暂时送到了我的阁楼。
当我喜不自禁地把小猪猪抱在怀里的那一刹那,总觉得是冥冥之中的玲姨怜我思子心切,借着自己的死亡又成全了我一次。她一直都是这样,不喜言谈,却有一颗善解人意而又玲珑剔透的心。
我其实很想带着小猪猪去送她最后一程,但念及自己的尴尬身份,终究还是作罢。
一连一个礼拜,我都没有看到沈奕可,据大香说,他每天晚上都独自住在古风堂,不见任何人,也不跟任何人说话。
命运的安排何其讽刺,不共戴天的杀母仇人,却又是自己血脉相连的至亲骨肉。那种既不能痛快恨,又不能酣畅爱的纠结和痛苦,是足够让他自我封闭一段时间了。
玲姨他们的丧事过后,我正在如坐针毡地担心之绿抱走孩子,沈奕可又下了一道通知。有我全权负责照顾小猪猪的饮食起居,任何人不得再出面干涉或者抱走孩子。至此,我苦苦祈求了四年多的骨肉团圆,终于得以实现了。洛英泉下有知,一定会为我喜极而泣的。
很快,千湖和沈氏多年的联盟关系也正式决裂了。因为身居阁楼,我根本没办法察觉到外面的局势动荡,只是根据大香陆陆续续带回来的消息分析,古宅也将随着两大集团的决裂而面临着四分五裂的局面了。
首先,原幽幽阁的大多数佣人都被驱赶到了古风堂了。因为大香大丫是沈奕可钦点给我的贴身佣人,则免除了被驱逐的命运。其次,就是突然涌进来大批的陌生保镖。把我居住的阁楼,密不透风地围困了起来。
很显然,那位素未谋面的千总想用我们母子为筹码,借此来牵制沈奕可的言行举止。这固然让我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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