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舒父哼了哼,越过舒母的肩膀看到双手沾湿的舒曼,眼圈立时就红了。他张了张嘴,难掩哽咽地喊道:“好,好。我家曼曼长大了。”比起舒母,当爸爸的,好像第一眼就看到小棉袄的不同之处。
“爸。”舒曼慌乱地往身上擦了擦手,走上前几步。
“长高了,不错不错。”舒父走到舒曼面前,背着手露出一个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容:“主/席说得对,农村是能锻炼人的。我的曼曼长大了。”
“爸。”舒曼扑到舒父的怀里,就感觉他身子一僵,随后颤抖着手拍了拍舒曼的后背。
再一次被无视的舒安看着激动的父母和妹妹三人,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问道:“是不是要吃饭了?”
“再不吃,饭菜都凉了。”
“你就知道吃?一点也不知道懂事,还当哥哥呢?”舒父瞪了舒安一眼,但还是松开舒曼,迈着正步笑吟吟地往桌子边去。
舒家的餐桌是正正方方的,看着四面都坐了人。
舒父忍不住高兴地喝多了。
“曼曼啊,看到你回来。爸爸就放心了。你不知道爸爸多担心,好几次做噩梦。就算你后来写了信回来,这噩梦也没有停下来,反而老是见到你在火车上出事。”舒父说得老泪纵横,浑然不觉自己现在这模样有失严父。
舒母听不得这样的话,埋怨道:“都说人老糊涂了,还真不假。什么事情都能乱想的吗?我们曼曼好着呢。”
喝醉了的舒父醉眼朦胧地看了舒曼一眼,笑着连连点头。
舒母见了,只能叹气。
一面指挥舒安去烧水,这么个热天气,洗澡是不可能了,但也得给舒父擦擦身子。
舒曼见状避了出去。
她不敢走远,出了门,到了楼下,却有些无处可去的茫然。
刚才舒父说那一番话的时候,舒曼的心都快爆炸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原主在托梦,亦或是真的血缘关系的人会有这样神奇的感应,只是突然庆幸自己选择回舒家一趟。
按照舒父的说法,这噩梦虽不是夜夜都有,但一直都在持续着。保不齐有一天,被这种噩梦折磨的舒父崩溃,从而影响到整个家里。
舒曼能感受到,整个舒家因为自己的无能对原主的深深愧疚。
这种状态其实是不对的。
长此以往下去,总有一天会失态。
长久的负面的情绪,会让人疯狂。
舒曼抬了抬头,上海夜晚的天空和东北的天空似乎毫无二致,一样明亮的弯月,璀璨斑驳的星空。
一点也没有像后世那样,受到雾霾的困扰。
不知道京城的天,是否也是一样?
其实前天夜里,舒曼一直能感受到陈锦州有些怯弱的心。
即便有龚琪那番话,他有意自己去京城解决一些事情。可在面对自己,或者说昨天两个人单独一起的时候,他好几次似乎表达出想让舒曼一起的意思。
舒曼不知道,他当时说出来,自己会不会改变主意。
但现在她承认,挺想他的。
不知道他到了京城了没有,是不是见到孟家人了。
“在想什么?”舒安从楼上下来,他奉母上大人的命来叫妹妹回去,只是没想到看到一个似乎在多愁善感的妹妹。
舒安从而确信,他的妹妹这一趟下乡之行,哪怕才过去半年,也真的改变了许多。
“在想红旗村呢。”舒曼没有转过身子,而是后背抵在墙面上,靠了靠,依然抬头望着天空,好半晌后才继续说道:“哥,你和爸妈是不是都觉得特对不起我。”
回应的是沉默
良久之后,依然如此。
久到舒曼奇怪地转过头,就见舒安扬唇笑道:“想得美。”不等舒曼说话,又道:“是不是又像小时候一样,想让我做什么事情?”
舒曼:“”这样的对话一点都不愉快,她是那样的人吗?
不过
第 63 章()
“被你猜着了。”舒曼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说道:“现在不用你;等过几天再帮我忙。”
“神神秘秘的。”舒安伸手揉了揉舒曼的脑袋瓜子;不理会她故作凶狠的模样;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叠的方方正正的手帕。
“干嘛啊。”舒曼不接。
“拿着;明天不是要和妈去逛街嘛。带上钱;想买啥买上一点。”舒安也没有说别的话;只是抬手的时候袖口处露出舒曼买的那只手表。
他就晃了晃。
舒曼什么都不说了,老老实实地接过手帕,捏了捏;坏笑道:“这可不会是你攒的娶媳妇本吧?要都给了我,哥你不得多打几年光棍?”
“那到时候你赔哥一个。”舒安说笑道。
舒曼眯了眯眼睛,拍了拍胸口:“放心。”
舒安失笑:“行;那说好了;我可不找了。到时候妈着急上火了,我让她找你去。”
舒曼一想到舒母可能有的反应;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苦巴巴地看着舒安;似是在控诉他的冷酷无情。
舒安的反应是转过身;不留一丝犹豫地走了。
冷酷;够冷酷。
舒曼撇撇嘴;也跟着上了楼。
回到家,晚上自然在舒家睡。
家里就这么大,舒父和舒安去打了热水进来。
舒母拿出原主没带走的睡衣裤出来;等舒曼洗完澡;就差不多是睡觉的时间。
看舒父还在摆弄收音机,舒母不高兴了:“曼曼要休息了,你要听,往外面去,别在家里呆着。”
“好,好。不听,不听。”舒父看了舒曼一眼,没有抱怨,笑眯眯地说道:“今天就不听了,让曼曼好好休息。”
“这才对。”舒母抬了抬下巴后,拉着舒曼往隔开的小屋子过去了。
“晚上你就睡在这里,你哥去厂子里,那里有个值班室,啥啥都不缺,你别担心,晚上好好睡。”舒母是一点也不给舒曼问的机会,噼里啪啦把话全说了。
被子换了外面的罩子,应该是新作的。
不过这里面的东西,看看帘子木板另一头空了的床,舒曼也知道是从哪里过来的。也是她没有经验,人回来了,可这些杯子没有带回来。
当初舒曼走的时候,可是薄被子薄褥子全带走了。
回来的时候,却是两手空空的。
舒家虽然因为舒安工作了的缘故,钱比从前凑手了一些,可大部分还是攒着没去用,也不可能另外多准备一套换洗被子这些。
不过,舒安之所以离开还是有其他原因。
以前不曾觉得,两兄妹是一块长大的,更小的时候,舒安身体虽然不好,但也因此不像别的男孩子外出玩耍,呆在家里时候就时常照顾年纪更小一些的舒曼。兄妹间更亲密的关系都有,但如今这么大半年过去,赫然发现妹妹长大了。
哪怕邻居中只能怪多的是兄弟姐妹还躺一张床上的人,舒安还是在饭后溜溜达达去了厂子里。
他去的地方,是一间比较新兴的厂子,主打是各种电子元件。这种工厂时下并不多见,有的多半也是军工厂里面的,但以舒安的眼光可以预见其后的发展。他能来这里,对于他来说,是个非常大的机遇和挑战。
这当然多亏了白父。
不过这厂子明面上和白父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初合作,也只说好了只掏钱,并不在厂子里露面。这对厂子的合作者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事情,而白父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甚至他还不能让合作者知道他合作的人是谁,之所以把舒安送到厂子里,是有两厢互惠的意思。
白父不可能永远做背后的潜行者,总有一天要露面,他一直相信光明在不远处,在这广阔的大地上有他重整雄风的时刻。
他把舒安送过去,一是受了舒曼那番话的影响,觉得有朝一日,只要让他抓住机会,舒安必定能遨游天际。
那么在此之前,他就做一做伯乐。
当然舒安当时说他们是交易也没有错,白父有帮舒安的地方,舒安自然也要在一些地方上给白父提供帮助。
因为舒安是白父这个幕后和做人唯一送过来走后门的人,还是个有本事有能力的人,厂子里的领导在考察一阵子后,给他打开绿色通道。
姑且不论是否真心实意。
舒安的确是受惠。
等在门卫处登记过后,舒安开了自己的办公室,从柜子里抱出一套被褥铺好,心里却是开始想起白天遇见白玉英的事情。
哪怕因为舒曼的原因,对这个小姑娘有几分关注,在最开始的见面后又陆续有了几次打交道的机会,甚至在见到白父后,对方隐晦的提了几句让他有机会多多照顾他的女儿。舒安也没有想太多,他当然知道白父是担心自己那天被人揭发出事后,就留下白玉英一个人。可这不是还没有发生嘛。
舒安自然不能像看孩子一样,尾随着白玉英,何况他每天在厂子里的工作并不少,甚至私底下一有空闲的时候,就会在办公室里做研究。以前是没有机会接触到电子元件这些东西,但现在不同,他机会醉心其中。
但白天的时候,是厂子的领导把他交出去去某个地方拿一份重要文件。
是试探还是巧合?
舒安眯了眯眼睛,双手枕在脑后,想了一下,把这事丢开。他从来不把自己高估,在什么位置坐什么事情。
他今天可以插手帮一把白玉英。
可再往上的事情,就不是他可以去插手的。
这些自然是有白父去担忧,当然若是对找他帮忙,再不伤害到父母的情况下,舒安也会在能力范围内出手。
可他知道分寸,他一来手无缚鸡之力,最多脑子比别人好用一些,真刀真枪和人明干是不成的,万事还得量力而行。
与其想这些担忧那些,还不如好好琢磨着明天看看能不能请个假把舒曼要的那些书找齐了。
舒曼这次来到上海采购的书,是因为有些书只有上海的书局才有。如今这世道,书籍还没有像后世或是几十年前那样全国铺货,有些书哪怕制作出来,也只是在小范围内推广,这也算是时代的可悲性了。
当然本来,换另一部分的书籍去京城采购也是可以的。
但陶主任对那个曾经伤害了陶校长的地方不喜,笔一划,就把地方换去了上海。
这倒是便利了舒曼回家,但让一个人踏上去京城的陈锦州有那么点孤寂。
陈锦州下了火车,就看到站在挂着军牌吉普车旁边挥手的警卫员。
看到他走了过去,路人的目光一点点聚集过来。
陈锦州皱了皱眉,快速跑动了起来,那边警卫员已经打开车子,等他钻进车厢后,立刻打上火开动车子。
“外公,您怎么出来了。”陈锦州看到孟老爷子的第一个反应是往后窗户看去,远远地见到有跟随上来的车子,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我外孙好几年不来看老头子我,还不许老头子出来迎一迎?”孟老爷子板着脸不高兴的样子。
陈锦州头疼:“外公,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哪里敢啊。外公虽说退了好些年了,可也不是普通病退的那些人,出入保卫有好几层。孟老爷子又不喜欢被人跟进跟出,一个警卫员已经是他能接受的极限了。平时索性就只在大院里呆着,惯常是不会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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