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霖上前,只看了一眼,冷笑一声,道:“早听闻胡记手脚不干净,竟做到我沈子霖头上了,我等的就是这个。”
“怎么办?”管账的问。
沈子霖诡笑,问:“所有的货都如此吗?”
“不,一半是,一半不是。”管账的回答。
“取有问题的货装船上,明日尽数送还胡记,你与谢七一同去。我希望下次回来的,不止你们两个人。听说胡记能维持下来,完全是一个人的手艺,帮我查出来,我希望能在洛阳见到他。”沈子霖道。
“明白。”管账的领会沈子霖的意思,“我这就去办。”
白若筠一脸吃惊的望沈子霖,那个吊儿郎当痞子般的七少爷果真是眼前的人么?
似察觉到她的目光,沈子霖歪头看她,问:“怎么了?”
白若筠回神,慌张的低头,道:“没什么。”
沈子霖痞笑,凑过去,问:“你是不是在想,那个混蛋怎么可能处理得来这些事,是不是?”
被人猜中心思,白若筠头低得更加厉害,却依旧嘴硬道:“没有。”
“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沈子霖起身,道,“你会慢慢习惯这里的一切的,不止是绸缎庄,还有茶、瓷器、钱庄,但凡是沈家有的,你都要一一了解。”
“为什么?”白若筠抬头,不解的问。
沈子霖冰冷的眼神令白若筠心底泛起阵阵寒意。
“如果你想要活下去的话,照我的话做。在这片战场里,每一个人都不是闲着的。”
心动,都是烟花惹的祸
沈府,一名丫鬟低头端茶匆匆走进老太太房间,二太太和三太太围着老太太坐着,老太太手里的念珠捻动,沉思着,久久叹了口气。
二太太抬头,问:“怎么了,您在想什么?”
老太太环顾四周,道:“几十年了,走的走,散的散,咱们在这里究竟有多久了,媳妇熬成婆,如今也算是子孙满堂了,可是,为什么我没有一丝快乐轻松的感觉,累,第一次感觉这样的疲惫。”
三太太剥着葡萄皮,问:“是因为那姓白的丫头吗?”
“不是。”老太太摇头,道,“只是记起一些不该想起的事。”
二太太轻笑一声,道:“几十年了,那时的我们不也是如此么走过来的么,紫苑,你不觉得,那丫头身上有我们年轻的影子么。”
紫苑是老太太的名字,也只有在三人独处时二太太才会这样叫着。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的名字。”老太太微嗔,面不改色。
二太太道:“唉,看看他们,当真是觉得自己老了呢。”
三太太吐出葡萄籽,道:“我说,守着这破宅子几十年了,该放手了,找个人,随便丢出去吧,咱们也落个清静。当初和你争个死去活来,早知是这样的结果,就该和小七一样,逃出去算了。”
“玉儿,注意自己的身份。”老太太低叱一声。
三太太丢了一地葡萄皮,道:“本来就是,你们不敢说,我来说。”
老太太怒瞪了眼睛,正要说话,二太太呵呵笑起来。
“谁说沈府磨人了,都磨了几十年了,玉儿这小辣椒还是个小辣椒啊。”二太太笑着摇头,伸手去拿茶杯。
老太太忍俊不禁,笑起来:“你们两就唱吧。”
二太太沉思片刻,抬头道:“依你们所见,这几个媳妇中,谁会是可用之材呢?”
三太太冷哼一声:“我看个个都成不了气候。”
老太太眼前闪过白若筠冷静沉着的脸。
“我倒是蛮欢喜那姓白的丫头的。”二太太笑道,“倔强、聪明、成熟。倒是颇有紫苑年轻时的几分风范。”
老太太摇头,叹了口气,道:“恐怕,她是不成的。”
那丫头,她总觉得她并不属于沈府,总有一天,她是会离开这里的。
这时,沈子闲拿了一叠厚厚的账本进来,道:“奶奶,这是茶庄的帐,已整理好了,您过目吧。”
老太太挥手,道:“你处理便是了。”
见到沈子闲,二太太笑道:“这沈府,还是子闲最醒事了。”
这时,窗外传来沈子炎嬉笑的声音。
“二奶奶还是那么偏心,子闲醒事那子炎就糊涂了呢?”沈子炎说着,人已从门外走进,身后萍儿端着刺绣进来。
“子炎,你何时回来的?”老太太欢喜的问,连连招手,“来,过来这里坐。”
沈子炎坐老太太身旁,道:“奶奶,我从杭州回来,给您选了上好的刺绣,您瞧瞧吧。”
“二少爷亲自挑选的,选了奶奶最喜欢的凤穿牡丹。”萍儿笑着,端了东西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伸手,摸着细如流云的绸缎,惊喜的叹道:“好手艺,细腻柔滑,轻盈如云。嗯,刺绣针法倒也不错。”
沈子炎抬眼瞟了眼萍儿,萍儿立刻凑上前,笑道:“奶奶倒是觉得这绸缎好呢,还是刺绣好?”
老太太摸着缎子,道:“好缎子,却不知是出于何人之手,若是能将这位师傅请到咱们沈家来,便是再好不过了。”
沈子炎笑道:“奶奶放心,子炎早已办妥,不出三日,姜师傅便会来洛阳了。他已与我签下协议。”
老太太满意的点头,笑道:“好。”
萍儿趁机道:“奶奶,我看二哥倒是很了解绸缎的,不若让二哥帮着子霖打理绸缎庄吧,这样子霖也轻松了很多,这几日,子霖的病似乎又犯了,他是劳累不得的啊。”
沈子闲闻言,看一眼萍儿,默不作声。
沈子炎摆手,道:“不行,绸缎庄我是做不来的,而且,那一直是七弟打理的,我不好插手。”
老太太放下绸缎,淡淡道:“绸缎庄的事,还是子霖说了算。既然子炎不愿意,也就罢了。”
二太太笑呵呵的问沈子炎:“子炎啊,瓷庄的生意怎么样啊?”
沈子炎笑道:“都是大哥打点呢,我只是跑跑腿。”他说着,抬头问沈子闲,“四弟,倒是听说茶庄生意越做越好了呢。”
沈子闲淡淡道:“一般,近来是淡季,生意自是比不得上个月。”
三太太听着越发是无聊了,起身拍拍手,道:“吃来吃去,还是早上姓白的丫头炖的粥格外好吃,我找她弄粥吃去。”说着便往外走。
白若筠?!
沈子炎嘴角轻轻上勾,脑海中闪过她镇定的表情。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大街上,人群中,白若筠急急的往沈府走去,身后沈子霖不紧不慢的逛着。
“为什么不告诉我已经天黑了,老太太这会定是发火了。”白若筠慌慌张张穿过人群,撇头看身旁,不见沈子霖。她停下,扭头,远远的只见沈子霖站灯火丛中,微微仰头,手挑一只灯笼看。
白若筠微怔,片刻回神,她快步上前,道:“天色已经不早了,老太太这会定等得不耐烦了,我须快些回去,你自己回去吧。”她说完转身要走,沈子霖突然伸手,抓住她。
“好看吗?送给你。”沈子霖眯眼微笑,修长的手指挑过一只莲花灯笼递来。
白若筠低头看灯笼,灯光忽明忽暗流过人的脸颊,一股暖流流过心田,白若筠接过灯笼,脑海中闪过三年前的梁清生,灯会上的解谜相知,一切宛如就在昨夜。
“陪我逛街,老太太那我来说。”沈子霖道。
“啊?”白若筠脱口道,抬头,沈子霖已走向另一边,把玩着一件件瓷器。白若筠担忧的扭头望沈府方向,想了想,走向沈子霖。
这时,远方有人放起烟花,一声巨响,绚丽的花火于空中绽放,白若筠抬头望天,漫天的烟花争奇斗艳,在空中燃烧最美的一刻。
人生也就如这烟火吧,用生命最短的一刻演绎最美的风景,只是,能观赏到最后的会是谁呢?
这样想着,她低头,身旁,沈子霖静静凝望着天空,火光印在他脸上,为什么,他安静的脸会让人有一丝放松的感觉。
突然,似察觉到她的目光,沈子霖低头看她,笑眯了眼:“是烟火好看还是人更好看?”
白若筠慌张的撇头看烟花,道:“烟花……”
她话没说完,沈子霖突然上前,吻住她的唇,轻轻的将她搂进怀中,大手熨帖着她的纤腰,唇贪婪的汲取着她的芬芳。
白若筠瞪大了眼睛,虽然被他强吻不是第一次,可是,为什么,心跳得那么厉害。她并不抵触那样的感觉。
心,微微颤抖,为什么?
都是烟花惹的祸。
暗涌
烟花醉人人面红。
良久,沈子霖松开白若筠,看着她微闭的眼,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他留恋的轻啄她的唇。白若筠猛地清醒,后退一步,不知所措的捏紧袖摆,低头不敢看他。
心如鹿撞,仓惶不安。似乎连呼吸也变得凌乱,白若筠费力的咽下口水,唇边残留着他的温暖,思及此,白若筠脸轰地红到底。慌乱的扭身,她逃一般往沈府的方向走去。
“我们、我们该回去了。”白若筠慌慌张张的远离沈子霖,逃得远远的。
沈子霖薄唇微扬,跟上前去。
两人回到沈府,刚进们,一个丫鬟急急的跑过来,道:“七少夫人,您可算回来了,老太太在大堂候您多时了呢。”
白若筠心顿时紧拎起,叹了口气,向着大堂走去。
大堂内,老太太紧绷着脸,一屋子里的人静坐着看戏,沈子嫣无聊的起身要走。
“没意思,你们继续等吧。”沈子嫣抬头,正见白若筠进门。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呢。”三夫人轻笑一声,目光掠过白若筠,落在老太太身上。
白若筠跪下,道:“孙媳知错,请奶奶责罚。”
老太太凝视着白若筠,隐忍着怒意,问:“现在什么时辰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做什么了?”
白若筠不做声,这个时候,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吧。
老太太声音出奇的平静,“你说,会伺候我以赔罪,你就是这么赔罪的么?”
一旁,沈子闲看了眼低头不语的白若筠,冷漠的抬眼,不再看她。
白若筠的沉默令老太太再也无法忍受,突然,她狠狠的拍案,猛地起身:“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滚!”
那一个“滚”字令白若筠心口一颤,老太太终于要赶她出沈府了么?猛地抬头,老太太已在萍儿的搀扶下离开,萍儿幸灾乐祸的诡笑印入白若筠眼帘。
“老……”不知为何,白若筠张开,想要解释,老太太走出屋,消失在门前。
沈子嫣冷冷的扫过白若筠,走出门去:“无聊。”
二太太忍不住上前,问:“你为什么不解释?唉。”二太太叹了口气,追着老太太出门。
屋子里的人散去,白若筠缓缓抬头,一旁,沈子闲冷眼望着她,冷漠的转身离开。白若筠缓缓扭头,身后空无一人。
沈子霖在哪里?
白若筠心中一惊,这个时候,她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竟是他。这时,云霞急急的跑进来,慌忙扶起白若筠。
“小姐,她们说老太太要把您赶出沈府了,是不是?”云霞焦急的问。
白若筠低头不语。
云霞笑起来,紧握着白若筠的手,如释重负:“小姐,如此一来,您终于自由了。”
“自由……”白若筠喃喃自语。是啊,离开沈府,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吗,终于可以离开了,可是,为什么,她没有一丝轻松的感觉。
这时,沈子炎嗤笑的声音从门后传出。
“自由?离开?”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