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似没听清般,惊讶的抬头:“二少爷要吃了它们?”这些鸟都是按二少爷喜好买来的,价值不菲,二少爷却要杀了来吃?!
沈子炎不耐烦的挑眉,道:“怎么,不能吃?”
下人慌忙抱了鸟退下:“是,小的这就去办。”他说着,慌慌张张的跑开,唯恐慢了得罪沈子炎,远离了沈子炎,下人忍不住嘀咕道,“二少爷如今是越来越古怪了……”
萍儿扭到沈子炎面前,重重的喘着气,道:“子炎,我跟你说个事,我今天又碰见白若筠了……”
沈子炎坐下,倒杯茶,递给萍儿,道:“同在一个屋檐想,见着了又不是怪事。”
萍儿接过茶,一饮而下,焦急的说:“可是,她说那话的意思,似乎知道些什么,怎么办,要是她告诉了子霖或是老太太,我可怎么办!”
沈子炎轻笑一声,道:“我们两的事,是不是?”
萍儿愣住,片刻,回神,问:“你知道她知道?”
沈子炎起身,道:“知道又能如何,这沈家,谁是最后的赢家还说不准。老太太老了,糊涂了,她能管的又能有多少。”
他不急不慌,萍儿更是着急,道:“你倒是没事,我可怎么办?!沈子炎,咱们两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沈子傲的事你也有份,我要是有事,你也别想跑……”
萍儿说出“沈子傲”三字时沈子炎脸色巨变,猛地捂住萍儿的嘴巴,恶狠狠道:“闭嘴,你想死!我警告过你,不要拿他来威胁我,你应该知道,我和沈家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萍儿吓得脸色惨白,被沈子炎捂住了鼻子嘴巴无法呼吸,她连连点头,一瞬间,她有种错觉,终有一天,自己便会这样,死在沈子炎手中。一步错,步步错。
女人的硝烟(3)
沈子炎松开萍儿,甩手,扭身,似什么也不曾发生般,道:“该做什么的做什么,我自有分寸。”
“哈——哈——”萍儿重重的喘着气,点头,半晌回道,“是,我……我知道……”她说完,后退,撞到柱子上,又急急的转身逃开。
沈子炎坐下,倒上一杯茶,细细的品尝。
入秋的天空夜来得分外早,空气冷冽。白若筠提灯往老太太院子走,冷风扑过,单薄的衣衫紧贴身,正要进院子,突然,有脚步声传来,白若筠不由放下脚步,这时,院子里,秦笙与沈子霖走出。沈子霖抬头,一眼看见拎灯的白若筠,脚步顿了顿,继续低头,与白若筠擦肩而过,似不认识般。白若筠胸口一紧,隐隐作痛,低头,不去看他。
秦笙看着白若筠,突然上前,挽住沈子霖的胳膊,回头看白若筠,眼神中更多了份冷漠与敌视。白若筠抬头,目光触到秦笙挽沈子霖的手,眼神不由一黯,转身,走进院子里。
沈子霖回头,只看见她进门的身影,停下,望着她进屋的背影发呆。
“相公。”秦笙看沈子霖看白若筠的眼神,眼神变得复杂,“相公,你来老太太这便是为她辩护吗?说什么姐姐和梁大人在一起是因为绸缎庄出事,你为何还要袒护她?你看得一清二楚,姐姐这样做……”
“我累了。”沈子霖轻声道,扭头,大步向前走去。
夜风中,秦笙望着沈子霖走向黑暗的背影,眉头紧皱,捏绢的手指紧收。她起身,加快脚步,追上沈子霖。
老太太房内,白若筠放下灯笼,老太太躺床上,一旁丫鬟端了水出门。老太太抬眼,见到白若筠,道:“方才,子霖来告诉我,你与梁清生梁大人原是认识,是吗?”
白若筠眼前闪过方才门前碰见的沈子霖,眼神一沉,他来,便是为了和老太太说这事么?!
“是。”白若筠低头道。
老太太抬手,一旁的丫鬟立刻递来茶,老太太拿了茶,吹着水面,道:“听说,他也是你的旧情人,是吗?”
白若筠抿紧了唇,顿了顿,道:“是。”
“听府里人说,你们在沈家门前相拥,是吗?”老太太挑眉,问。
沈子霖……白若筠心中不知是悲伤还是愤怒,半晌艰涩的开口:“是。”
“哼,你倒是供认不讳。”老太太冷哼一声,道,“白若筠,你搞清楚,在我沈家一日,你就是沈家的人,做事情,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不要步入你娘的后尘。”
“孙媳谨记,我是沈家七少奶奶。”白若筠道。
老太太摆手,道:“这沈家七少奶奶的位置,我看你也是不愿坐了,秦笙倒是心灵手巧,听说,在杭州的时候,什么事都是她一手操办,这几日我也是看在眼里,府内府外,她与子霖进去形影不离,打点绸缎庄也是有理有条。沈家七少奶奶这样的身份,不是每个人说做便能做的,你既然不想做,我看,不若让给秦笙了吧。”
白若筠闻言,身子为之一怔,只一刻,她恢复常态,抬头,微笑自如,道:“老太太若真是成人之美,不若放若筠走吧。若要留在沈家,要么,我放手,要么,寸步不松。”白若筠一字一句说得有力,这一次,她绝不让步。
老太太不动声色,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休了你!”
“不,若筠全凭老太太做主。”白若筠低头。
老太太眯眼凝视着白若筠,似不认识她般,半晌问:“我曾经以为你是喜欢子霖的,所以你才会想要留下来,原来是我看错了吗?!”
白若筠道:“一个人的爱恋是容易疲惫的,便是最热烈的情,都会在怠倦中湮灭。”
老太太不语,四周一片寂静,只听见窗外风过树梢,冷风灌进,老太太手中的茶冷了,却一口未喝。
“你走吧,晚上不需要你伺候。”老太太抬手道。
白若筠弯腰退出,至门口,她停下,微微侧头,问:“老太太,为什么,您从来不会累吗?”她说完,走出门去。
老太太微微抬头,望着远去的她,一语不发。
白若筠回到房间,屋子里一片黑暗,关上门,她懒得点灯,摸索着走到床边,坐下,突然长长吐出一口气,一整天下来,她似在打战般,累,疲惫得让人想要倒下后永远不要醒来。若大的天地,却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一股无力感笼上心头。
活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第一次,白若筠深深的明白这句话,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她却想着要依靠那个人。
“原来,活着比死更难过。”白若筠沙哑的声音在房间分外清晰,她扭身,伸手去扯被子,突然,手触到异物,她心中一惊,欲缩手,一只冰冷的手牢牢的拉住她。
“谁,你是谁?!”白若筠猛地用力,欲抽回手,那只抓着她的手却用力一拽,她跌落在床。
“别动!”黑暗中,沈子霖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额头搁在白若筠肩膀上,沉沉的闭眼,掀起被子,盖住她。
沈子霖?!白若筠猛地惊醒,挣扎得更是厉害,甚至恼火,拉扯着,道:“放开我,放手!”
沈子霖紧紧抱住她,低沉的声音中说不清是痛恨还是痛苦:“白若筠,为什么爱上的是你,为什么……”
白若筠停下,胸口一阵酸楚,张口,眼眶有东西漫上:“你从来不会选择相信,从开始到现在,你为我所做的,是什么?你已有了萍儿秦笙,何苦来为难我……”
“我要的……只有你。”沈子霖的回答清晰,白若筠心中没有一丝喜悦,无力的闭眼,泪如雨下。
“沈子霖,你是个混蛋!”
沈子霖,你说的爱究竟是什么,为什么相信我的是沈子闲,却不是你,没有信任的爱?你让我如何相信,我们能有未来……
夜静静的,泪无声落下,说不出是心酸还是无奈。白若筠木偶般被沈子霖抱住一动不动。想要离开沈家,想要离开的心情从未如此强烈过。
“白若筠,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突然,沈子霖开口。
白若筠怔住,睁开眼。他要离开?离开沈家?
沈子霖抱紧白若筠,仿佛松手她就会如风飞出。
“子傲死了,娘死了,爹死了,葬在沈家那一片所谓的繁华中,我不想要,不想要再失去……”沈子霖说着,抱白若筠的臂膀止不住颤抖,“让我……办完一切,我们便离开,好不好……”
女人的硝烟(4)
白若筠愣住,缓缓扭身,一瞬间,她觉得,其实,沈子霖是孤独的,拥有太多的秘密,他的心,其实是累的吧。
“子傲?”白若筠不解的问,他想要办完的又是什么?
沈子霖不语,头向下滑去,深埋在白若筠胸前,似乎只有这样,才会安全。
夜凉如水,窗外下起雨来,滴滴答答,雨打芭蕉,屋内一片寂静。翌日清晨,秋叶满地,积水浅埋,冰冷的雨水从叶尖上缓缓滴落。
秦笙房内,坐镜前,凝视着镜中人,陡地,她美丽的眼睛瞪大,面目扭曲,手中木梳紧捏,梳齿深陷掌心,殷红的血缓缓流下。一整夜,沈子霖都在白若筠房中,为什么,她那样的伤害他,为什么,他要留在她身边,却连碰都不愿碰他一下。沈子霖,既然那个女人无法给你幸福,为何你还要留在她身边!能够站在你身边的,是我……
这时,丫鬟推门而入,端着盛水的铜盆,道:“三姨娘,您怎么这么早便起床了呢。”丫鬟说着,放下铜盆走近,一眼看见秦笙掌心的血,吓得一声尖叫,捧起她的手,道,“三姨娘您这是怎么了,快松开……”
秦笙回神,低头,掌心一片殷红,猩红的血刺激人的视觉,梳子被丫鬟拿走,她缓缓收紧手掌。
凭什么一直后退的是我,白若筠,你根本不配!
梳洗完毕,秦笙整理好衣裳往白若筠房间走去,门打开着,屋内却空无一人,秦笙走屋,望了眼叠得整齐的床,脑海中浮现沈子霖与白若筠相拥的情景,眼中有了一丝戾气,她扭身,云霞正端着水进来,被秦笙撞了个满怀,跌倒在地。
“对不起小姐,我马上收拾……”云霞慌慌张张的摸索。
秦笙低眉,看着她,想到白若筠与三夫人放下的战书,她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早早的,白若筠端水来到老太太房间伺候,老太太却早已起床,院子中,坐竹椅上,安详的闭眼。一夜秋雨,院子里的菊花被打落得凌乱,丫鬟们静静的站一旁,等候老太太差遣。
白若筠放下东西,走到老太太身旁,停下。
突然,老太太睁开眼睛,道:“这些日子,绸缎庄生意如何?”
老太太突然问到这个,白若筠低头,道:“我许久没去绸缎庄了,对于绸缎庄的事,都是子霖一手打理的,老太太若要账,我这便去子霖那拿了来。”
老太太并不理会她的话,继续问:“沈家多少厢房多少院落多少人,你知道吗?”
白若筠不解,老太太何故突然问这个?!她低头,却依是道:“孙媳不知。”
老太太道:“来人呐,去把秦笙叫来。”
“是。”一个丫鬟转身离开去喊人,出了院门,望秦笙的住处走去。穿过长廊,迎面沈子闲走来,沈子闲低头,冥想着,抬头,看见迎面来的丫鬟。
“那不是老太太房里丫鬟吗。”沈子闲自语道。
那丫鬟走近,见是沈子闲,弯腰问好:“见过四少爷。”
沈子闲微笑着,问:“这么早,是要去做什么?”
丫鬟道:“老太太让奴婢去唤三姨娘。”
“秦笙?”沈子闲想了想,摆手道,“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