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想说话,导演已经拿着喇叭在喊“各就各位”了。
我赶紧爬上摩托车,抱紧了他的腰。我突然看见没有戏份的苏阑珊双手抱胸,靠在一棵梧桐边对我阴暗的笑,安东隅面无表情的瞪着她,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肩膀,直到骨节发白青筋暴露。
导演一喊“a!”小韩就踩下油门像离线的箭一样飞了出去。
风在耳边呼呼响起,路边的树木像箭一般向后射去,风吹乱我的长头发,真的有这种腾飞而起的感觉,好像就这样一直飞一直飞,飞向无尽的远处,远离这尘嚣的烦扰。一圈两圈,我心中默默地数着。
第62章 天国之歌(14)()
快要到第三圈的时候,他带我拐进了一片树林,突然从导演的监控镜头中消失,我想他们一定很着急,我喃喃的问,“小韩,我们要去哪里呢?”
他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速度向前奔去,摩托车飞驰过树林,耳畔飞速掠过的风声证明车速非常快,我只能紧紧的抱着他,眼看到了一个“丁”字型的路口,本来应该转弯,摩托车却直接冲向北江河堤的石头护栏。
“小心啊,不要往前面开了。。。。。。”我话还没有说完,一堆碎石障碍拦住了我们的路,我惊慌失措的去抢车把手,他却刹不住一头撞了上去,巨大的声音让我松开了手去捂自己的耳朵,跃过那块巨石的摩托车生生倒在了地上,由于是紧急停住,小韩弹离车身倒在血泊中。
我从车上摔下来,在柔软的草地翻滚了几圈,也顾不上额头火辣辣的疼痛和眩晕,赶紧爬到他身边,“你怎么样?你还好吧,坚持住啊,我马上就叫人来。”
“不。。。。。不必了。”他吃力的对我摆手,话未说完便晕了过去。
“来人啊!快点来救人!”我扯开嗓子大喊起来!
剧组工作人员一路火速赶来,阿蔡跑在最前面,他一把抓住我的手,“鲨鱼,你没有受伤!有没有!”
我赶紧推开阿蔡,对来的人喊道,“不要管我,快点救人,快点救人啊!”
导演叹了口气说,“他怎么这么不小心,幸好镜头拍完了,要不然还得找临时演员,喂,你们几个叫人把他带回去休息吧。”
“等等!”我拦在他前面,“人命关天你就顾着你的镜头,你还没有人性!马上送医院啊!你难道预备不管他了吗?”
“你给我闭嘴!只要你没事就好!这些群众演员多得是,何况之前与剧组签了后果自负的协议,你这么一闹腾我回头怎么去跟投资方解释!”他冷漠的挥了挥手,喧哗的剧组人员全部噤了声。
“导演!群众演员就不是人了吗,你为什么要那么对他,你也有孩子啊,你应该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不是吗?好好地一个人现在伤成这样,他父母该多担心啊,剧组最起码应该赔偿他的医药费吧。”我依旧拦着导演要他给个说法。
“我告诉你!你要拍戏就拍戏不拍就拉倒!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爱管闲事的演员!走走走愣着干什么!撤!”蔡导演终于被我激怒,指着我破口大骂。
大家各自疏散,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原地竭斯底里,我捂着额头蹲下去,另一只手撑在地面保持身体的平衡。
“阿蔡哥,送他去医院,医药费由我来付,一定要治好他。”
“可是,你现在这样,安妮也不知道死哪里去了,我。。。。。”他忧心忡忡的说,“我怎么放心啊。”
“你放心去吧,”安东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如果你不去,她今天是不会罢休的,我送她回去。”
阿蔡马上点点头,起身叫人将小韩抬上车,然后一路开往医院。
******
他温柔的抱起我,清新的味道宛如夏天的风般迷人,可是我却猛地将他推开,“在你心里,也一定是认同导演的说法,群众演员没有尊严,生命很贱是不是?你走,我跟你没有什么可说的。”
说完,我跌跌撞撞的起来,走了几步,突然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江洲宾馆的412,全身没有一点点力气。安妮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玩着笔记本电脑,看见我醒了,便起身给我倒了一杯水。
“桑榆姐,你总算是醒了,orient请了他的私人医生替你检查过了,你没有什么大碍。”她对我暧昧一笑。
“我为什么要欠他这么大个人情,你怎么不阻止他?他变得又自私又讨厌,我才不要跟他讲话。”我喝了一口水,额头隐隐作痛。
“可是你一直喊着东隅东隅,我就是想阻止他也不会听我的呀。”她委屈的说。
“你说什么!”我尖叫到,“我叫着他的名字?我怎么可能叫他的名字,这可怎么办,我不是丢脸死了。”
安妮笑了,“看你紧张的样子,好了,骗你的啦。不过你真的好厉害喔,劳动orient把私人医生都能搬来,这下全剧组的人都知道了。”
我松口气,撅撅嘴说,“我又没有求他!他干嘛那么热情?”
“我看见他笑了呃,”安妮兴奋地摩拳擦掌,“从进剧组开始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那么开心。”
“看我变成这样,他很开心?”我闷闷地说。
“想不想知道他还说了一句什么话?”安妮神秘兮兮的凑近我,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我才不想知道。”
“哦,原来如此,我还是不说了。”她背着手站在窗台边意味深长的叹道,“桑榆啊桑榆,你个子没长多高脾气倒长了不少。”
我心一动,却被自己理智的压了下去,不可以原谅,那些悲伤地记忆,全部都是拜他所赐。
“圣玛丽在吗?”艾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你想怎样啊,”安妮开了门,“又是来吵架的吗?我告诉你。。。。。。”
“你当我艾伦吃饱了没事干啊!”他晃着手中的袋子,愤怒的弄出哗啦啦的声音。
“诺,这瓶是擦的,一天三次,这瓶是吃的,每晚一次,”艾伦将袋子递给我,“给你。”
“我不要。”我低下头,连看也不想看一眼。
“我说圣玛丽,你闹够了没有,我艾伦亲自上门你好歹给我个面子吧。”艾伦气的发抖,掂着袋子的手微微翘起。
“我是不会要你们的东西,我才不要!”我推开他胖乎乎的手,“我才不稀罕你们的假好心。”
“你不要不知好歹,我告诉你,要不是我们家orient反复在那里唠叨我才不会上门,”艾伦喘了口气,“年轻人,吵吵架闹闹脾气也就算了,你那么记仇干什么。”
“我就是小气,我就是要闹脾气,我讨厌你们,”我起床赶他出去,“你回去告诉他,我才不要他的东西。”
赶走艾伦之后,我赫然想起慧生老师的嘱托,坏了,我迟迟没有将那封信给他。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遇到他,我以为那封信再也交不到他手中,可是命运却跟我开了个大大的玩笑,那封信现在被我锁在南州的帝景公寓,我懊恼的叹了口气。
第63章 天国之歌(15)()
我正胡思乱想着,冷不防谁又敲起了门,这个艾伦,还有完没完了,安妮气冲冲的去把门打开,劈头盖脸的骂道,“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让你走了吗,怎么又跑来惹我们桑榆姐生气。。。。。。”
“你出来。”苏阑珊穿着紫色的丝绸睡衣,面无表情的站在我门口,把我们吓了一大跳。
“有事吗?”我怯怯的问,一种不祥的预感升上心头。
“有。”她说完便向走廊的落地玻璃窗走去。
“你干什么!”我赶紧出来,“你站在那里不要动,千万想不开喔!我马上就来。”
“你以为我要自杀?”她嗤笑了一下,“秦桑榆,你脑子整天在想什么?”
我愣住了,只是这样看着她,她眼眶泛红,嘴唇灰白,憔悴得仿若一枝抽干水分的花。
“你会为了群众演员利益跟导演争个高低,你对剧组每一个人都非常好,你对身边的人更是宽容细致,就算有人开始很讨厌你,后来也会慢慢喜欢你,我开始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那么多人对你那么好,很荣幸跟你相处这段时间,我见识了你的魅力。”
“你心里有很多很多的爱,你会把你的爱分给身边所有的人,可这不是orient要的,他需要的是独一无二的,专有的爱,而这种爱只有我才能给他。”
她冷艳的笑,脸上没有一丝生气。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实在受不了她的说话方式,“你已经很优秀,很红,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这样子跟我讲话,我们好像并不熟。虽然我不聪明,但是我也知道谁喜欢我谁讨厌我,如果是因为orient,我想你多虑了。”
“就是因为orient,你让我觉得没有安全感。”她毫不犹豫的说,“我跟他认识了很久,比你们之间更久,是我在韩国的街头找到他,那个时候他冻得几乎快要死了。”
“韩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思绪骤然停止,颤抖的嘴唇说不出来,双手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我激动万分,“他为什么会在韩国的街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不需要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离他远一点,不要靠近他!”她眯起眼睛看我一眼,然后优雅的转身离开。
我久久没回过神来,东隅啊东隅,这些年,你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呢,在这漫长的十几年中,我不知道他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是好是坏,开心还是难过,快乐还是忧伤。
更不知道他的世界是阳光普照五彩缤纷的乐园,还是被人遗忘的冰冷的国度,而在这个国度里,只有他和苏阑珊两个人相互依靠,相互温暖,相互信任。
我知道我已经退出了他的世界,或许再没有机会回去。
他今天戏份不多,很早就回到了宾馆,当他看见走廊尽头失魂落魄的我,不由得紧紧的皱了下眉头。
我的眼睛闪着晶莹的泪光,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影轻轻的说,“东orient。”
他正在开门的手指停止了动作,然后抬起头向我走来,和我并肩站在一起默默的透过窗口望远方,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空气中传来蔷薇花的香味,芬芳悠长,可是他却心不在焉。
“你这些年,过的好吗?”我怯怯的问。
“不好。”他低头抚摸着左手腕上的diorhomme男士手表,声音极其冷漠。
“你的养父养母呢。”我抿了抿嘴,继续问到。
“他们死了。”他干脆利落的说。
我一下子怔住,他揶揄的说,“怎么,你查户口?”还没有等我回过神来,他已默默地走开。我就站在他的门口,他缓缓关上门,将我真挚的关心隔离在门外。
我忽然发现,为什么我们面对面却像隔了无法逾越的鸿沟,原来命运里的太多误会和错过已经彻底把我们分成了两个世界的人,而仅有的回忆就像赖以生存的氧气变得稀薄,稀薄到无法呼吸。
第64章 天国之歌(16)()
我们中间有一段很长很长的时光被阻隔,好像一个巨大的金色筛子一点点筛出了我与他的过去,剩下的是什么,我根本无从知晓,怎样才能打开他的心结,让他快乐起来?我陷入了长长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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