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肴上齐,许夫人给她舀了碗栗子排骨汤,若谖最讨厌的就是这道菜,虽然府里厨娘厨艺了得,可栗子的粉甜混和着排骨的油腻,总让她难以下咽。
她将盛汤的小碗轻轻推开,笑着道:“谖儿日日在娘亲跟前,娘亲却不知谖儿吃什么不吃什么。”
许夫人微怔,旋即笑着嗔道:“你是娘的心肝肉,娘岂有不知你的口味喜好?只是这个汤最补血,你现身子亏着,断不能像平日里由着自己性子来,听话,乖乖地把汤喝了。”说罢,又将那碗汤推到若谖面前。
方永华也在一旁帮腔:“快趁热喝了。”
若谖勉为其难的拿起银勺舀了汤喝了几口,坚决不动汤里的票子和排骨,方永华见她真吃不下,只得作罢,命丫鬟重新拿了碗给她盛了乌鸡汤。
许夫人一言不发盯着若谖喝了几口乌鸡汤就放下了银勺,而且还微蹙着眉,面上不禁掠过一丝惊色,问道:“怎么不吃了?”
若谖问:“厨房里的食材都是谁采购的?”
方永华听她话问的奇怪,警觉道:“怎么?这汤有问题?”
若谖瞅瞅自己的双亲,明白他们误会了,忙笑着道:“我是说这汤里的黑枣和人参都不好,枣是隔年的枣,吃着不香甜,那人参就更不用提了,也不知放了多少年,早就没了药性,定是厨房的采购贪了银钱,以次充好。”
许夫人闻言,面色一缓,释然笑笑道:“这就是谖儿冤枉了厨房的采购,这枣是你舅舅家去年送来的御赐金丝枣,核小肉多,是枣里的极品,娘舍不得吃,要留与我们谖儿吃,可总是忘了,这次煮汤才记起,没想到隔年了竟不中吃了。
还有这汤里的人参是向你祖母要的,特意挑了两指宽的老人参,你却说没了药性。”
若谖一面慢慢喝着汤,一面道:“娘亲有所不知,凡是草木性质的食材药材是最经不住放的,越放就越腐朽,药性自然是没了。”
方永华笑道:“谖儿说的不无道理,咱们又不是那寒门小户,得了根人参要如珠似宝的藏着,殊不知好好一根参就这么废了。”
一家三口边吃边聊,其乐融融。
饭罢,若谖本要亲自把蜜桔给燕倚梦送去,方永华怕她累着了,替她送给燕倚梦,让她回去歇着,许夫人闲来无事,坐在榻上给若谖做绣花鞋。
红梅见房里无人,又谨慎地伸出脑袋向门外探了探,这才走到许夫人身边小声庆幸道:“果然徐掌柜推荐的这个药好,谖小姐这次一无所察。”
许夫人后怕道:“我当时可是紧张的心都快裂了。”又不无担心道:“这次是我用了陈年的黑枣和人参迷惑了她,焉知她下次会不会品出异样?”
红梅安慰道:“夫人且放宽心,徐掌柜说这是西域失传已久的毒药,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况我是把毒药抹在谖小姐的碗里,同样的饭食伤不到老爷。”
许夫人点头不语。
红梅默了半晌,忍不住问道:“夫人疼了小姐这许多年,怎么现在忽然痛下杀手?”
许夫人停了手中的针线,眼里一寒,绝情道:“本想留她个活路,谁知是条养不熟的狗,时时刻刻记着她亲娘!既如此,我就承全她,先送了她去,再送她那贱母与她在黄泉团聚!”
红梅疑惑道:“夫人既然已经这么决定了,又为何劳心劳力为小姐做这么精致的鞋子?”
许夫人未答言,重又做起鞋来,良久,才幽幽道:“养了这许多年,毕竟是有感情的,况谖儿生的那样好看,性格又是那样温顺机灵,没有不讨人喜欢的……”说罢,叹了口气,停了针线,扭头看着窗外,脸上有些许不忍不舍。
红梅见状,生怕许夫人改了主意,进言道:“夫人千万不能心慈手软,谖小姐要是认真查起来,以她的聪明才智,定能顺藤摸瓜,查出那些尘封的往事。
那我们嫁祸与人,偷梁换柱之事就会全曝露出来,夫人与小姐的母女恩情断了不说,她还会为了她亲娘对付夫人,而且老夫人和老爷也会震怒,到那时,夫人的形势可就很不妙了。”
许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决然:“我自有分寸。”又问:“那种毒药是不是还要下两次?”(。)》
第332章 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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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谖一面想着事一面往荣禧堂走去,忽听琥珀道:“小姐,怎么温姨娘还未家去?”
若谖抬头一看,温若兰仍在那里东转西转,忽停了下来,怔怔看着路边的林子发了一会子呆,便提步走了进去。
若谖锁眉。
琥珀诧异道:“小姐,温姨娘进林子里干嘛?”自己思索了一番,恍然大悟道:“啊!我明白了,她进去尿尿!”
若谖反问道:“你会天未黑尽钻树林里尿尿?”
琥珀把脑袋摇的像泼浪鼓:“我才不会,万一被修剪树枝的小厮无意中撞见了,这脸面性命还要也不要?再说,前面不远处就有茅房。”
若谖白了她一眼,道:“你尚且能想到这些,温姨娘比你笨么?”
琥珀疑惑地问:“那她究竟进去干嘛?”
若谖轻吐两个字:“自杀。”
“什么?自杀?”琥珀惊得眼睛溜溜圆。
主仆二人也跟着进了林子,果然如若谖猜的那样,温姨娘自挂东南枝了。
若谖一掌拍在琥珀的后背心,道:“快去救人!”
主仆两人跑过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温若兰从白绫套上抱了下来,温若兰泣不成声嘶吼道:“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若谖由她喊了几嗓子,待她情绪稍稍稳定了些才道:“要死也等查出是谁设局陷害你的人再死不迟,既然连死都不怕,难道再坚持活一个月就不能忍耐吗?”
几句话说的温若兰平静下来,暗想,自己竟不如一个十二岁的女童心里清明,不由面露愧色,要强地推开她主仆两,绷着脸向林子外走去。
琥珀不解地问若谖:“小姐,你不是来救温姨娘的吗?怎说那样的话?”
若谖凉凉反问道:“你几时听我说过我要救温姨娘?我只是想查出是谁在设局,害燕姨娘平白被温姨娘当众侮辱,害我受了这无妄之灾,人各有志,她要寻死是她的事,我是绝对不会阻拦的。”
琥珀像不认识她似的盯着她看:“小姐,你倒底是有情还是无情?做的事温暖人心,说的话却叫人心寒。”
若谖叹道:“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琥珀细想了一回,摆出经典懵懂表情,不耻下问道:“小姐,你说的什么呀,奴婢一个字也听不懂。”
若谖想,这是佛说,你怎么可能懂?
若谖前世因为身体不好,为祈福,背了很多佛经,当时并不明白经文的意思,后来大了,经历了一些感情的挫折,朦朦胧胧参悟了些意思,今儿见了父亲和温若兰忽然顿悟。
若温若兰不是对父亲用情致深,何苦觅死!
不动则不伤!
若谖正在心中感慨万千,只听前方啪的树枝枯叶被压的声音,一看,温若兰不知怎么摔在了地上。
主仆两人忙奔了过去,见温若兰一脸痛苦难当蜷着身子呻吟着。
若谖急蹲下来问:“怎么了?”
温若兰五官皱在一起答道:“肚子好痛,是不是毒性发作了?”
若谖一手搭在她右脉上,道:“不可能!毒性不会发作两次,除非是你二次中毒!”
她屏息凝神听了会子脉像,颇感意外的咦了一声,温若兰不安地问:“怎么?脉像很不好么?我要死了么?”
若谖并不答言,又扣住她的左脉聆听了一番,方松了手。
温若兰这时不像之前那么痛了,自己坐了起来,盯着若谖看。
若谖掏出帕子递给温若兰,
道:“把额上的冷汗擦一擦吧。”
温若兰先是惊讶,随即面露羞色,把目光从若谖脸上移开。
若谖将她扶起,缓缓地向缀锦楼行去,琥珀跟在后面。
两人先是默默无语,若谖突然问道:“我爹什么时候与你过夜过?”
温若兰惊得几欲魂飞魄散,结结巴巴道:“谖儿,你……你在胡说什么?”努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拿出长辈的款儿来教训道:“你才多大?又是深闺大小姐,这话也是你浑说的!叫人听见,你的名声何存?”
若谖冷笑:“温姨娘先顾好自己吧,近段日子可有与我父亲私会?有便罢了,若是没有,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既然姨娘心已不在父亲身上,及早做个打算才是,难道非要事情败露沉塘弄个一尸两命不成?”
想了想,补充道:“若要离开方府,谖儿会助你一臂之力,定保你母子平安!”
温若兰闻言心里又惊又喜又愧疚,惊的是多少年来自己盼有个孩子却盼不来,那夜在老爷的书房不过片刻温存,竟然珠胎暗结。
喜的是,多年夙愿一朝得尝。
愧疚的是,自己对若谖一直心存敌意,到了紧要关头她却是不计前嫌。
回想那一夜,自己使出浑身手段才使方永华意乱情迷,温若兰羞愧难当,支支吾吾道:“……是你父亲的。”
若谖眉头一松,道:“这就好办了。”
两人又是沉默。
温若兰终究沉不住气,红着脸问道:“若不是你父亲的你为何还肯帮我?那可是给你父亲戴了绿帽子。”
若谖嗤笑道:“你只是个妾,只有我娘才有资格给我爹戴绿帽子,你若真有了意中人,强留了你也没意思,况你又不是个省油的灯,总与我母亲和燕姨娘过不去,送你出府就如送神,实在不是帮你,是帮我娘和燕姨娘。”
温若兰听她明讥暗讽却生气不起来,有些人只是牙尖嘴利话不中听,心却是极好的。
两人回到缀锦楼,若谖亲自服侍温若兰靠坐在床上,桃儿战战兢兢奉了茶来。
温若兰正要伸手去接,若谖先她一步接了过来,从上自下细细打量了桃儿一番,她眼神淡淡的,丝毫谈不上犀利,相反还有几分她这个年龄该有的天真,桃儿却莫名慌张起来。
若谖收回视线,盯着手里的茶看了一眼,是一杯加了红糖的甜香浓郁的桂花茶,当即皱眉喝命道:“不许再用这种花茶泡茶给姨娘喝!”
桃花脸色煞白,唯谁诺诺地应着,接了茶杯转身欲走,若谖又绵里藏针道:“姨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你觉得你硬得过凝烟你尽管来试试!”
桃儿身子僵了僵,颤声应喏,几乎是跑着逃离出去。
温姨娘惊问道:“茶有问题?”
若谖肃着脸反问道:“姨娘平日里一直喝的桂花茶吗?”
温姨娘更加狐疑,答道:“是呀。”一双眼睛紧盯着若谖,想从她脸上找到一星半点答案。
若谖波澜不惊,继续问道:“姨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喝桂花茶的?”
温姨娘道:“自嫁给你爹没有多久,正是严冬,我腿疾又犯了,恰好你娘亲见了,说桂花加红糖泡茶喝最治风湿麻痹,我也是病急乱投医,试了试,喝了几个月果然好了很多,因此天天喝,不曾停过,腿疾竟慢慢的好了。”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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