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墨出来,一眼看见她,眉宇中流露出些许厌恶,脚下却未停。
经过凝烟的时候,她叫了声“大哥哥”,声音凄切,靖墨在心里叹了口气,止了步子,很有些无奈地回头看着凝烟,徐徐道:“什么都别说了,你也知道,我最疼的就是谖儿这个小妹妹,你动了我的底线,叫我如何原谅你?我若原谅你了,我又如何面对谖儿?”他难过的笑了笑:“我们方家女孩儿少,不论你也好,谖儿也好,我在心里其实都疼的,不然我每次从外面带东西回来,就不会带双份了。”
凝烟嗤笑了一下,挑眉质疑道:“大哥哥两个都疼?别说笑了!哪一次买回的礼物不是给谖儿的比我的好!”
靖墨蹙了蹙眉,声音冷了下去:“你这样就是无理取闹了!谖儿是我嫡亲的胞妹,你怎越的过她去!我能时刻记着你这个堂妹,你还不知足么?况她比你小许多,常言道,长姐如母,但是你却是怎样待谖儿的!”他忍不住冷笑道:“我素来只闻庶女使毒计想夺嫡,可你是叔叔家的人,于我们家你连庶女都不是,也在费尽心机想夺嫡,这就可笑了!”
凝烟泪流满面,逼视着靖墨:“大哥哥是说我不疼谖儿吗?”。。
第六十一章原谅()
凝烟猛地将宽大的袖子推到肩上,露出左臂来,那块烫伤留下的狰狞疤痕赫然呈现在靖墨的眼底,哭得梨花带雨道:“我若不疼谖妹妹我就不会替她挡了那杯热水!我若不疼谖妹妹,谖妹妹落水的时候我就不会急得精神失常,在林子里跌了许多跤!伯母难道没跟你说!”
靖墨见她哭成那样,心已软了一分,又见那块未好透的疤痕,心里有了愧疚,又记起母亲跟他说过凝烟曾因若谖落水吓得一度失常的话来,之前对她的不满几近烟消云散,低声道:“你若能保证以后不听你姨娘的,不再陷害谖妹妹,我就原谅你。”
凝烟一听喜出望外,连眼泪也顾不得擦,扯着靖墨的袖子一再追问:“真的吗?真的吗?”
靖墨点点头。
凝烟却踌踌起来,眼神闪烁,吞吞吐吐道:“那大哥哥可以不可以跟老祖宗求情,容烟儿留在方府。”
她见靖墨定定地看着自己不言语,眼里满是猜疑,心一沉,糟糕!自己操之过急了!
当下急急发誓道:“烟儿再也不挑事生非了。”
靖墨将她的手拂下,寡淡道:“再说吧。”便往院外走去,凝烟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
若谖倚在东次间廊下的栏杆上,将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虽隔得有些远,听不清二人说了些什么,但从两人的神情举止也猜出**分来,大抵凝烟又骗得靖墨回心转意。
若谖心里发寒,凝烟那日跟靖墨说的谎言十之**已被拆穿,他竟然还能再上她的当,耳根子这么软可怎生是好!
她懒懒转身,准备回房午睡,却猛地看见琥珀站在她身后,无声无息对着她笑。
若谖吓得整个人往后一仰,险些翻下栏杆,幸亏琥珀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腕子,往怀里一带,她才幸免。
若谖拍着胸口,惊问道:“我怎么不知你在我身后?”
琥珀抿嘴一笑:“我会缩骨功。”她指了指雕花栏杆的空隙,道:“我从这里钻过来,再站到小姐背后的。”
若谖看了一眼那些空隙,不过拳头大别说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就是一只猫钻过来都困难。
她走到房里坐下,诧异道:“我只听过降龙十八掌、九阴白骨爪,再就是什么乾坤大挪移,却从未听过缩骨功,是属于峨眉派,还是武当派?”
琥珀一脸懵懂:“小姐你说什么,怎么奴婢一句也听不懂?”
若谖作痛苦状拍了一下光洁的脑门,汉朝的时候好像江湖还没有武当峨眉的传说至于那些功夫全是金庸大人胡编的唉!自己又英勇的露了一次马脚!
她一脸“你笨到无可救药”的表情嫌弃的看着琥珀,教育道:“看吧,不读书多可怕,连我说什么都听不懂。不懂就算了,你这缩骨功是怎么一回事?”
琥珀听她前面的话正在自卑,听她后面的话顿时来了精神,得意道:“我这缩骨功是我自己摸索练成的,我们家是农民,每年一家人辛辛苦苦种地,种出的东西不是交了租子就是落在地主的口袋里,不管是欠收还是丰收,我们家就没吃过一次饱饭,我就想,为什么我们家种的粮食要交给有钱人?他们又吃不了,我就想拿回属于我家的那份,可我没粮仓的钥匙,就试着从窗棱穿过去,一开始并没有成功,我就拼命的缩小身子,一番挣扎没想到竟然真的过去了!我也不敢拿好的粮食,只拣富人家用来喂猪的红薯拿一些回去度日,久而久之,便练成了缩骨功”她说着说着,神情渐渐黯然,低头小声道:“可就是这样,我还是未能保住我的家人”
若谖眼里湿湿的,一把揽住她的肩慰藉道:“我愿做你的家人。”
琥珀被她一句话吓得眼泪都逼了回去,叫道:“小姐!你快别折奴婢的寿了,小姐这样对奴婢,奴婢已是感恩戴德。”
若谖有些头大,阶级观念在琥珀心中根深蒂固,想要改变,除非请个传销精英给她洗脑,自己还是放弃治疗的比较好。
她换了个话题道:“你真能把身子缩那么小?”
琥珀傲娇道:“小姐不信?我表演给小姐看好了。”
她走到门口先将门关好,看了一眼洗脸架上的铜盆,取下放在地上,转头看见若谖全神贯注的盯着她,给她作心理建设道:“小姐待会儿看见奴婢变成什么样子都别怕。”
若谖点点头,心想只要你不是当着我的面自杀,我就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一个人能缩到一只洗脸用的铜盆里,她还真没办法相信。
琥珀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双脚站在盆里,然后慢慢蹲下
若谖想,这个样子只蹲在盆里而已,她也可以做到。
但下一秒,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琥珀整个人慢慢地缩到了铜盆里,要不是手脚扭曲,盆中央有一颗脑袋在对若谖笑,猛一眼看去,就像盆里放着一件不高于盆面的衣服。
若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从未想过,一个人会像一只无骨生物,可以叠成这种形状,这太疹人了!
她慌忙移开视线,用些微变了调的声音说:“你快起来吧。”
琥珀一点一点从盆里舒展出来,笑嘻嘻地问:“小姐是不是有点被吓到了?”
若谖缓过气来,道:“岂止一点,只怕要做好几天的噩梦了。”
琥珀一脸无辜:“这可不能怪奴婢,是小姐自己要看的。”
若谖手撑着额头,仍有些不敢正视琥珀,一看见她,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出现刚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盆。
她是断然不会再用那个铜盆洗脸的。
“我不怪你,我交待你的事可办的妥当?”
琥珀自信满满道:“小姐放心好了,奴婢神不知鬼不觉”
若谖想像了一下她像条蛇一样从窗棂溜进去的情景,自然不会被发现。
“你去跟厨房里说,今儿我想吃油焖大虾。”
琥珀一愣,小姐思维跳跃可真大,竟然能从那件事上跳到吃上面来。
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心性不定,她领命而去。
若谖舒服地睡了一个午觉,理了理书房,将那两盆茉莉花摆在她认为合适的地方,想着明天燕倚梦要来教她琴艺和书法,就觉得心花怒放。
忙起来时间飞逝,似乎只是转眼间,就到了吃晚膳的时间。
老夫人指着那一大盆色香味俱全的油焖大虾,笑着对若谖道:“这可是你要的,要吃完哦。”
若谖一面答着“是”,一面命琥珀帮她把袖子卷起来,却突然“咦?”了一声。。。
第六十二章 母子之争()
老夫人并不在意的问:“怎么了?”
若谖伸着两只光溜溜的皓腕道:“我早上戴着的那对冰种翡翠手镯不见了。”
老夫人问:“你娘前两天给你的那对吗?戴腕上怎么会不见?”
一旁的琥珀提醒道:“啊小姐,奴婢记得你早上在夫人那儿吃点心时取下来放在桌上,后来是不是忘了戴?”
若谖回忆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哦,我忘我娘亲那里了。”
老夫人嗔道:“小小年纪记性这么差,等到了祖母我这个年龄可怎生是好?”
若谖笑着打趣笑:“谁能跟老祖宗比,人精中的人精,谁要想在老祖宗跟前玩个巧儿,自个儿先把坟挖好再说。”
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听了忍不住笑起来。
老夫人又爱又恨地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佯装生气道:“贫嘴!”
若谖一面缩着头,一面吃油焖大虾吃的不亦乐乎。
至了晚间将睡之际,方永庆过来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淡淡道:“谖儿住在我这里,一天大似一天,你与她虽是叔侄,还是要避嫌的好,她毕竟是皇上赞赏过的,况刚过去的端午节,皇上赏她的东西比许夸还贵重,皇上看中咱们谖儿,咱们就该更加稳重,你这个安不请也罢,我是不会介意的。”
方永庆在心中冷笑,这不是三言两语拿若谖当挡箭牌冠冕堂黄的下逐客令吗?
不会介意是假,不想要自己染指方永华一家大小的荣华富贵才是真!
当下笑着道:“儿子不光是来请安,还想抖胆问问分家的事,儿子问过大哥,他说也是今儿才知道,他是并没有分家的意思,全是母亲的主意。”
老夫人鄙夷道:“你又不是弱弟年幼,须人照顾,你都奔四之人,你的几个男孩也已成人,早该自立门户了,一辈子依靠你大哥成什么样子!知道的说你们手足情深,不忍分家,不知道的以为你没本事,一家大小依附着你大哥苟且活命,我分家也是为了你着想,不想让外人误解你。”
方永庆碰了一个软钉字,老夫人的话滴水不漏地讥讽了他一场,还要装为他着想,他只得含羞忍辱道:“母亲要儿子自立儿子也无话可说,可是儿子手里无一铺一店一亩田,偏还有五个孩子要养,俗语道,巧媳难为无米之炊,还请母亲略略分点家产。”
老夫人道:“你那几个孩子最小的女孩儿凝烟也有十四,四个小子业已成人,哪里找不到事做,还要你养?”却只字不提分家产的事。
方永庆被噎的哑口无言,只得怏怏离去。
老夫人扭头看着在一旁竖着耳朵听她娘俩舌战的若谖,道:“还不去睡?”
若谖忙站起来对着老夫人福了一福,道:“老祖宗也快睡吧,镇日里这也操心,那也操心,哪里操的完,儿孙自有儿孙福,由我们去吧。”
老夫人欣慰道:“是个好孩子,话说的好听,又会关心人。”
方永庆垂头丧气回到芷晴院,程氏忙迎了上来,急切的问道:“怎样?有回旋的余地没有?”
凝烟那时已被赶出方府,回到自己家,这次老夫人只许她带走她的衣物被褥和一些赤金首饰,那些嵌着各种名贵宝石的饰品以及极品玉饰一件不容她带走,她心里正郁闷,见程氏如此不会看眼色,忍不住讥讽道:“看父亲如此沮丧的模样就知道那老不死的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把我们一家大小往绝路上逼咯,还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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