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个事,一次又一次忍不住偷偷闯进藤紫的小屋,想让他从少爷的身边从此消失掉,每一次却都以“不忍心”为借口夺门而出,是真的不忍心,抑或是为着他的倾城之姿也忍不住动了真心呢?伊波尔自己找不到答案,他更害怕答案后面的真相,因为他的心里,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从始至终,从头到尾,只能有少爷一个人。
终是控制不了自己的一双脚,在离开前去了藤紫的小屋。
刚踏进小屋便止住了脚步,隐隐烛光下,哪有半个人影?待回头时,藤紫竟衣衫不整,许久没有修剪过的墨发散乱地披在皙白如玉的肌肤上。
“你找我?”藤紫幽魂一样与伊波尔插身而过,一瘸一拐,懒懒地爬上床去。“有什么事等我睡醒再说,我累了。”
伊波尔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如若不是握成的拳,指甲陷进肉里的痛楚,他会以为自己是在梦里。不可置信地道:“你”
“我怎么了?”藤紫*地答了一句,随后便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自从戚家二公子和小姐从藤紫所住的宅子出来以后,梅斯奇便叫人封了宅子,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最后仍是不放心,狠心锁了宅子,钥匙一共两把,一把在梅斯奇手里,另一把则一直由他保管。可方才,他肯定自己看得真切,藤紫正不知从何处回来,与他擦身而过。他是如何出得了这宅子?
少爷为了他,不惜撇下家族事务不管,全副心思在他的身上,却竟被他玩弄了么?话哽在喉咙里,终是没有问出来,只是手下却快了一步,将藤紫一把从床上拧起,因为下手过重,薄薄的睡袍被扯出一个大口子来,琼脂玉肤一览无遗。
藤紫睡颜惺忪,面上表情却并不惊愕,不耐烦道:“卡西莫多,你干什么?”
“卡西莫多,那是谁?”伊波尔愤愤然,逼问道。
藤紫眨眨眼睛,忽而嘴角一翘:“哟,什么时候换人了,我怎么不知道。”顿一下,接着又声色俱厉道:“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我的门么,还不出去!”
究竟,他是神志不清,抑或一切不过只是一场骗局?如此,让他如何安心离去?可如若擅自留下,少爷的事又该交由何人去办?宇文家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宇文光华到底竟是为何会对自己美若天仙的儿子这般无情?
若是再闹下去,怕是会吵醒住在旁边屋里的少爷。或许,只要查明宇文家当年发生的事情,一切便可真相大白,少爷也可早日摆脱这祸世尤物。伊波尔的手渐渐松开,静下心来,缓缓走出屋子,消失在黑夜中。
伊波尔走后,藤紫慢慢坐起身来,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下去,差一点儿就被拆穿了么?
他只记得,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被称为父亲的人总是将他同奴仆一般对待,随性打骂**,心中的苦痛无从述说,就算咬破嘴唇,就算皮开肉裂,再冰冷的铁链也不曾让他留下一滴眼泪。直到那个人的出现,许下要带他走的承诺,他便痴痴地等,一直等到花开花谢,春去春回,却仍是见不到他的影子。当初的小娃儿早已长成一个翩翩美少年,身上的鞭痕散了又有,却早已感觉不到疼痛。他是疯了,全世界的欺骗他都可以接受,可惟独,惟独那个人,他的心无法接受。
他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以为自己会这么疯疯癫癫一辈子,把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直到他又见着他,虽然他罩着面具,可他清楚地知道那就是他,只因那人颈上一朵红玫瑰印记。那是他从第一眼便再也忘不了的印记,栩栩然在他颈上,却深深刻入他心里。
可那时,原本该上前去紧紧拥着他,质问他为什么要抛下自己,却发现心中的恨意早已不知何时消散了去,竟害怕他瞟见自己,偷偷躲了起来。
等到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了去,如万剑刺心,刺进去时疼痛难当,拔出来时生不如死。那一刻,他确信自己是清醒的。他躲了他,却不知为何?
梅斯奇刚带他回来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他是神志不清的,也有清醒的时候,只是,眼前不断出现的是另一个人的脸,那个与他毫无关系,仅有一面之缘,却说要保护他一辈子,将他从太阳神殿带走的人,那个说到做到的人。
第三十章 神殿来袭(五)()
心里想着那个人,不知不觉竟睡着了。梦中出现很多不断重复的破碎画面,头脑阵阵剧痛袭来,藤紫蜷缩着身子,瑟瑟发着抖。
因为连续几日不曾好好合眼,梅斯奇睡久了一点,走过藤紫的屋子,奇怪的是,这人不再像往日一样睁着一双眼睛扑过来抓狂喊叫,梅斯奇瞥一眼几案上的八角香炉,或许是浮生的香确然起了效用吧。只是待走近时,惊得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藤紫全身冰冷,额头却比刚出炉的煤还烫。
两年来,藤紫一直被细心照顾着,虽然疯癫,身体却是越发好起来,上等的补品熏香,让他身上曾经的那些瘀痕逐渐淡去,如若不说他有疯病,旁人定认为是哪个权贵之家被娇宠惯了的少爷。
“伊波尔,伊波尔,快去请戚三爷来。”梅斯奇喊道,只是无人答应,这才反应过来,伊波尔不是被自己支去查宇文家的事了么,真正是习惯了么,有那个人一直默默伴随左右。
戚三爷赶到的时候,梅斯奇正替藤紫换了被冷汗打湿的睡袍。
“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一夜的风寒。”戚三爷摸着两撇小胡子,念念道:“小主子,你也知道,这孩子害得还是心病,若是这心病好不了,病根不除,就是吃再好的药也不管用。”
“嗯。”梅斯奇应了一声,目光一直盯着床上躺着的藤紫不曾移开过,“三爷还有别的事要忙吧,这么急着叫你过来,不好意思了。”
戚三爷摇摇头,叹口气,朝着梅斯奇行了礼,便出了门去,留下一张药方并几个小瓶的白色药丸。
梅斯奇呆呆地看了藤紫好一会儿。方才替藤紫换睡袍的时候,那袍子分明是最好的料子和手工,却偏然破了一条大大的口子来。昨夜虽是倦顿,却也未曾睡死,听见隔壁屋里的响声,只道是藤紫又犯了疯病,并无太过在意。
可睡袍上的口子,分明是叫人生生撕破了的。戚家人素来忠心耿耿,绝不会违了他的命令,再说,每日日落过后,他可都是好好锁了宅子,钥匙自己留着一把,另一把则交由伊波尔保管着。
莫非是
梅斯奇心下一紧,有些不可置信。虽这许多年来,自己并不是不知道伊波尔的心意,可介于自己的特殊身份,主仆关系不敢越雷池一步。如此,连他也终是忍不住为这绝色之人而心动了么?
梅斯奇跌坐在藤紫的床边,手下越发用力,几乎要将雪白的床单撕裂了。他为何会如此介怀?究竟是介意伊波尔心里已不再只有他这个主子,抑或是介意自己最信任的贴身保镖动了平生挚友的人?
师父亚素曾经说过,一个真正伟大的祭司,就必须做到心怀大爱却又无爱无义,无情无欲。难道,这么多年来的修身养性,他还是做不到么?
愤然起身,有那么一刻,他真想彻底放下眼前这个人,管他是疯是傻,是生是死。
“别走。”藤紫忽而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慢慢睁开的眼皮又无力地耷拉下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魅惑众生,此话不假。如宇文藤紫这般的尤物,更甚。
梅斯奇反手握住他的手,出口的话语无端变得轻柔:“好,我不走。”
躺在床上的人仿佛是听见了梅斯奇的应允,眼皮下不停攒动的眼珠渐渐平静下来,沉沉睡去。
自此,梅斯奇没有离开小屋一步,一日三餐都差人送了来,一口一口吹凉了先喂到那人嘴里,之后才自己吃过。
“为什么?”藤紫定定地望着梅斯奇道。
“答应过,不会走。”梅斯奇避开他的眼神,淡然答道。
屋子里静得仿佛能听见对方忽然加快的呼吸声。
“我忘不了他。”藤紫道,“却更忘不了另一个人的情。”
“想告诉我么?”梅斯奇自是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另一个人是谁,可他却不知他所说的忘不了的人又是谁,自觉告诉他,这个人便是戚三爷口中所说的系铃人。
半响,“你想听么?”藤紫仰起头,眼神中的复杂情愫让人如小鹿乱撞,寝食难安。
屋外一声响雷打破了屋里的寂静,接着是倾盆的大雨,伴随着划破天际的闪电。敞开的门外,立着一个人,黄金面具在风雨的映照下更显阴冷恐怖。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声音震荡着人的耳膜:“梅斯奇,我亲爱的大祭司亚素之继承者,你可知道,作为太阳神殿的叛徒会有什么后果?”
不过眨眼而已,那人便倾身上前一把扼住梅斯奇的脖颈。
哼笑一声,梅斯奇冷冷吐出两个字:“认命。”
那人手下越发用力,仿佛下一秒,那细长脖颈就会立刻折成两半。
忽而,一道寒光闪过,几滴鲜红的血顺着扼住梅斯奇脖颈的手滴落下来。一阵惊天霹雳,映出藤紫一张面色苍白却绝世无双的脸来,低声道:“放开他。”
“你,你竟然伤我!”那人怔怔地立着,黄金面具更显狰狞,仿佛黑夜中死神的雕像。
“我叫你放开他。”藤紫吼道,一口鲜血从胸腔里喷涌而出,双手紧握着一把银色尖刀,朝着那人的手背直直刺下。
那人缩回了手,将尖刀拔出,血如泉涌,滴到地板上,开出一朵又一朵艳丽异常的玫瑰花。缓缓转身,消失在狂风暴雨中。
梅斯奇喘着粗气,一把抓住藤紫的手,“帮我,去我房里拿一块紫红色的香出来,熏了,放到大厅里。”
果不其所然,那人用有毒的香将老宅前后的人迷了个七荤八素、东倒西歪,如若不是梅斯奇房中备有解毒的药香,恐怕这几个人便就这么永远地睡了下去。
太阳神殿现任的三大祭司,乌索、耶索,以及不常露面的亚素,均善于用香,然太阳神殿的历代祭司中,用香最神乎其技的却是耶索之师,太阳神殿上一任大祭司之一的莎伦,尤其是有毒的香。
第三十一章 追悔莫及(一)()
梅斯奇遂又调制了几味调理身子的药香,交予戚当家的,并吩咐每日熏香不得超过三个时辰。这几味香,是师父曾嘱托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使用的秘药,虽能暂时控制毒性侵入四肢百骸,却始终无法根除毒性。眼见着戚家几个人现下仍是昏迷不醒,梅斯奇只痛恨自己学识浅薄,至今为止,竟无法辨认出那人施的是何种有毒之香。
此番前去拜见师父,一来是为了向师父讨教解毒之法,二来,是他与藤紫,已不能再留在老宅,否则只会为戚家人带来更大的灾祸。
未免引来事端,梅斯奇和藤紫均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决定水路陆路交叉前往。戚当家的自是舍不得,可又不能违背小主子的意思,只得替小主子和宇文少爷收拾了几样必需品,拿出家藏的一把黑手枪给小主子带上防身用。
戚允儿跟在戚当家的后头,一双眼睛布满水汽,头低得仿佛就要到尘埃里去,粉嫩的双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一个音来。
“我都说了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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