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醉了,还掉河里去了?施阳心中隐隐不安。还是在陆无疏的陪伴下,昨晚没胡说些什么罢。
像是试探性的,施阳开口问:“那无疏师兄如何了?”
“你先把蜂蜜水喝了,免得身子难受。”施怀瑜将碗又推了推。
施阳无奈,先去漱了口,再将那碗蜂蜜水一饮而下。
施怀瑜见施阳把蜂蜜水喝了,便道:“今早我来你院子的时候陆师兄便已经开了房门在内打坐,我刚想敲开你房门,他便告诉我你昨晚喝醉了,还未睡醒,我就没来打搅。”
施阳抓了抓头皮,又问道:“师兄神情如何?”
施怀瑜回想了一番:“陆师兄不是从来就是那个表情?颇为严肃冷清。”
施阳听了就稍稍松了口气,舀着热粥就开始喝。“小姐姐,你信不信,我师兄平日是最听掌门师伯话的人,遵守门规滴酒不沾,可我却喝不过他。”昨日没醉之前的事施阳还是记得的。他那时已经喝得有些坐不稳,但是眼前的陆无疏却是依然身法笔直,神态自若,只像是喝了白水一样。
“你的酒量不是一向很差吗?”施怀瑜抿嘴笑道。
似是被戳中了痛,施阳又闭了嘴,片刻后又不服气道:“我跟着师父喝了四年,早已不是三杯倒,师父酒瘾大得很,我却能陪她喝上许多。”
施怀瑜又佯怒道:“原来我们家弟弟上山四年是学了四年的酒量,那怎的都不来看看我们。”
“还是学了别样的,喝酒只是顺带,买棵白菜送根葱,顺带而已。况且师门规定未学满四年不得下山,怕是受了影响,误入歧途。”
“我知道我知道,打趣你呢。”施怀瑜见施阳穿的单薄,便又问道:“你那伤口如何了,让我看看。”
施阳闻言就掀起了衣服。只见他的腰间有三块拳头大的红黑色伤痂,周边还泛着白,骇人无比。
施怀瑜看了就倒吸一口冷气,鼻子一酸,又掉了眼泪,“怎么伤的啊,这是”
施阳见施怀瑜这反应立马裹了衣服,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自己三姐什么性子,难道就给忘了?“小姐姐你别哭,不疼了,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
“可是伤口都这样大了,能不疼吗?”
“小姐姐,真的不疼,过几日便好了,你再哭我就心疼了,眼泪收一收。”施阳说罢就用自己的衣袖帮施怀瑜擦了眼泪。施阳觉得,他这三姐姐如果不哭,那就是他三姐姐,如果一哭,就是他的妹妹,每次见了她哭,都会揪心无比,有些不知所措。
似想转移施怀瑜的注意,施阳又拿来了乾坤囊,将里边的宝物取了出来,那宝物正是楚南风下山之前给施阳的那个锦盒。施阳打开盒子,里面是三枚元宝状的银锁。“小姐姐,这是我给我未来的外甥的。”
施怀瑜顿时红了脸,道:“还未出嫁呢,何来的孩子。”
施阳见已经把她引到了这话题上,便笑道:“孩子以后当然会有,这三枚是避妖锁,寻常妖兽碰了这东西不会靠近,而且附近有妖兽时便会有反应,如若钱塘再出了妖兽,这三枚避妖锁出了反应,就可以派人告知本地师门的分驻点,这样师门便会派人来猎妖。”
“那真是好法器。”施怀瑜道。
施阳取了一枚银锁下来,用细软的绢布包裹好,交于了施怀瑜,“等孩儿出生便给他戴上,能保平安,剩下的两枚我给若澜和阿辰,算是见面礼,昨日我一高兴,给忘了。”
施怀瑜接过银锁,又道:“以后猎妖得小心,别再受了这种伤,你是没心没肺惯了,受什么伤都不会喊疼。”
施阳站起身搭了施怀瑜的肩,对她道:“初次猎妖,难免收些伤,以后不会了,还请小姐姐放心。”
两人聊了片刻,施怀瑜收了器具退了出去。施阳见施怀瑜走了,又匆匆来到了隔壁陆无疏的卧寝。在施宅中无事可做,此时陆无疏还是在静心打坐。
“师兄师兄。”施阳奔入陆无疏卧寝,想问一些昨晚的情况。
陆无疏睁了眼,问道:“何事?”
“昨晚我喝断片了,发生了些什么,我是不是掉河里去了。”施阳盯着陆无疏的脸,试图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打探出什么东西来。
可陆无疏的表情没有任何起伏,只是平心静气道:“醉了,就掉进了河中。”
施阳心中顿时又挠了,这回答,跟没回答一样。
“细节,我是说细节,我有没有说一些不该说的。”施阳不依不饶。
陆无疏黑如夜雨般的眸子注视着施阳,仿佛要将他看穿,反问道:“你觉得,哪些话是你不该说的。”
施阳闻言顿时语塞,心里却道这回玩大发了,肯定是说了些不能说的事情。
“真说了?”
陆无疏沉默片刻,下一句话终于让施阳松了口气:“说了你小时候与你二姐去田中被蛇咬了的事。”
这个便好,只是这样的话就没什么事情。施阳拍了拍胸口,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施阳出了门,抬头看了天色,莫名觉得背脊发凉。
以后在陆无疏面前,还是不要炫技为好,没事与他比什么酒量?
他再次庆幸自己昨晚没说其他胡话,不然以陆无疏这黑檀木的性子,指不定拿那些话逮着机会来治他。
又是几日,施阳带着陆无疏和苍月邀游遍了钱塘各处名胜,尽显地主之谊。
苍月邀倒是来过钱塘的。第一次下山猎妖便是由尹夜寻亲自带着,尹夜寻对她颇为照顾,苍月邀说起初次历练,便满是怀念。待她二次下山之时,便是带了她的师妹,尹夜寻就再也没带过她。
如今旧地重游,触景生情。
“若是没有师父,我怕是还会待在山林之中,与伤病的母亲一同死在那儿。”苍月邀看着湖中的荷花,似乎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施阳听了便来了兴趣,立马问道:“为何好端端的会在山林中?”
苍月邀摇摇头,又道:“我自记事起就和母亲一起住在山林,恰好那年林中出了妖兽,便是师父来猎的妖。后来他就将我收了做他弟子,但因母亲行动不便,我不好离开,便留在那林中。师父就时常过来教我识字弄乐,我稍大一些就教我打坐练剑。”苍月邀说着说着便笑了一番,“如果不是师父,我就算活下来,也是一个野丫头,不知礼仪不知教养,也不懂得如何猎妖。”
“那后来呢?”
苍月邀拨了水洒在莲叶上,那水珠滴溜溜的在荷叶上滚动了一番,道:“后来母亲就病逝了,我便跟了师父到了门中。师父平日教授功课虽然严厉,只因我小时候也比较野,我没少挨手板子,但是课后又会仔细帮我上药,细心耐心得很。”
施阳眼珠转了转,心道他这个平日风流老不见人影的逍遥师叔居然会是这样子,宠月邀师姐还真不是说说。
“所以我师父是全天下最好的师父,他是我的骄傲,他教我猎妖,教我为人处世,而我也因为自己是韶光台弟子感到自豪,所以平日就格外上心师妹们的修炼,需要有大师姐的样子。”
施阳又道:“我家师父也挺好的。”
苍月邀似是记起了什么,便压低了声音,不想让人听到似的:“沐阳师伯护短护得很,胤元师伯以前罚过止岚师兄,只因止岚师兄犯了小小的过错,那时沐阳师伯在闭关,知晓之后便和胤元师伯大闹一番,我家师父都拦不住。”
第39章 蜚乱六()
“沐阳师伯因为这事约胤元师伯比试了一次,说是如果赢了便不准再罚她弟子。”
“结果呢?”施阳有些迫不及待。
“你忘了你那日在瑶光殿内因为吃葡萄被罚了啊?沐阳师伯输了;不过胤元师伯那次之后虽然也照常抓犯了错的弟子;惩罚却是轻了不少,沐阳师伯输了那次比试之后一年没和胤元师伯说话;我家师父可没少为这件事情头疼。”
施阳听了,觉得自家师父还真是神通广大;居然能让那死守刻板的胤元师伯降低惩罚力度;如果那次比试赢了,不知效果会如何。施阳又看了看站在船头的陆无疏;又问道:“无疏师兄真没被胤元师伯罚过?”
苍月邀摇了摇头:“师兄很是自觉,从四岁被带入门中之后便是严以律己;不过这些都是听我师父说的,到后来我来了门中;就没见过他被胤元师伯罚过;师兄觉得自己有错便会自觉领罚,从不过问胤元师伯,所以胤元师伯对他放心的很。”
施阳的眉尖略微跳动了一下;觉得他这师兄做人做到这份子上也是无人能出其右。
三人在西湖游了一下午;便去了一趟虚天在钱塘的分驻点;却是听闻别地出了蜚乱。所幸的是师门已经派了弟子前去,所以他们三个人不用匆匆赶回师门。
蜚也是一种较为凶狠的妖兽;行水则竭,行草则死,所过之处;必有大疫。这般高调的妖兽却是比较容易对付的,只因行动太过于明显,能找到它的踪迹,剔了它的妖丹便是易事。像那种行动低调的妖兽才是最难对付,要花很久的时间才能将它揪出来。
比如风月雅叙那只,施阳和苍月邀为了它甚至还入了风月场当了美人与小倌。
三人又兜兜转转地回了施宅,见天色也已晚,所以随便吃了点便回了各自卧寝准备休息。
是夜,施阳一如既往的在床上翻滚了许久,只因夏日窗外的虫鸣惹得他不得安宁。他总觉得去了师门四年,如今到了家中,家里似乎发生了些变化,但是具体是什么却又道不出。
屋外的更夫已经打过更,施阳也渐入睡眠,但他似乎总能在房中听到奇怪的声响。
待他睡了去,他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有些难受。还在梦呓中的施阳用手一把抓开了胸前的东西,继续睡去。
“咝——”被施阳抓开的不明物体又蠕动着身子慢慢悠悠的爬到了他胸口,盘在那儿安逸地吐着信子。
施阳有些颇不耐烦,梦中骂了几声又将胸口上的东西甩到了一边。但是总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施阳睁了眼,迷迷糊糊的看到身边有一条黑乎乎的绳子,似乎还会动。待到那绳子突然发出“咝——”的声响,施阳顿时就给吓精神了。
“我的阿娘!”他大叫一声,跟老鼠见了猫似的骨碌碌就滚下了床,然后摸黑跑出了卧寝。
施阳总算是明白这几日住在家中与之前有何不一样了。以往的施宅,入了立夏,便会在整个宅子中撒上一些硫磺粉驱赶蛇虫。因为施阳被蛇咬过,非常怕蛇,偏偏江南水乡水蛇颇多,所以施家夫人便会年年吩咐人如此做。但是今年却没有,或许是四年没撒硫磺粉,家中的丁仆忘了这事。
如今,这蛇没了硫磺粉的驱赶,直接跑施阳卧寝里去了,还十分会找地儿,爬到了施阳的胸口上。
施阳抱头鼠窜似的跑进了隔壁陆无疏的卧寝,沉睡中的陆无疏在施阳破门而入时就被惊醒,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施阳扑上了他的床榻,越过了他的身,并将身上的一层里衣扒了丢在地上,靠着里边木质的床栏瑟瑟发抖。
陆无疏不解,施阳平日做事便是天马行空,让人明白不得,如今大半夜跟丢了魂儿似的爬上了他的床榻,也不知是为的什么,便问道:“怎么了?”
“有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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