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忽没了灯火,施阳倒是有些不适应。“长姐,二姐,已经很晚了,不如你们先回房罢,我送送你们。”
施怀琼看着黑夜中的施阳,只见到施阳全身的灵脉以及丹田的金丹、胸口的御灵珠在这漆黑无比的环境中异常光亮。御灵珠的光芒散发着温暖微黄的光芒,与金丹中至纯至阳的灵力截然不同。这种灵力,似能让她忘乎所以。而施阳的灵脉中,灵力也越走越慢,逐渐停缓,直到凝滞不前。“我们不能回去,是母亲让我们来的。而且,药已经生效了。”
屋外狂风大作,只听到“咣当”一声清脆的声响,一只摆放在木栏上的花瓶便被大风吹落在地。
施阳一惊。
然而,接下来屋内的氛围,纵使屋外雷雨交加,他也觉得静谧得可怕。
施怀琳与施怀琼起身,二人齐刷刷地退了一步,离施阳与陆无疏隔了些许距离。
陆无疏已面如死水,横飞入鬓的眉宇恍若寒霜浸染,而漆黑的双眸,已经变得凛冽至极。他紧紧捏着凛霜的剑柄,隐隐颤抖的右手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什么药?”施阳问道,同时一挥手,想将房中的烛火再次点亮。
“母亲让你喝的,无疏也喝了。”施怀琳解释道,只是语气中没了任何感情,冷得似极地寒冰,让施阳无法适应。
“就在你刚才喝的莲藕羹里。”施怀琼补充道。
施阳被两位姐姐所说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同时,一种不安的预感似水雾一般慢慢萦绕上心头。
原本应该亮起的烛火,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为什么没有反应?
两人的双眼中浮上一抹淡淡的猩红,在又一道袭来的闪电带来的光亮下,如同鬼魅一般。
施阳怔住了,脑子里除了他在瞬间而过的光亮中,看到的两人的诡谲异常的面容,其他什么也没有。
他的两位姐姐,这是怎么了?说出的话如此让人捉摸不透也就算了,为何连神情与语气都变得如此陌生且无情?
施怀琳与施怀琼的嘴角开始微微上扬,在漆黑的雨夜中虽看不清,但是在屋外连续跳动的闪电之下,却是被施阳看得一清二楚。
“怀瑾,走开!”陆无疏突然抓了施阳的腰封,即刻将他一把扯离到了自己身后。施阳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陆无疏扔在了地上,身子在地上狼狈滚了一圈。还未等施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只听到“铮”的一声,陆无疏已经将凛霜拔出了剑鞘。下一刻,他就见到陆无疏捂着自己的胸口,右手持着剑身极薄的凛霜,眉头紧锁,以一痛苦而又决绝的表情,用极快的速度划开了两人的脖子。
这一画面,让施阳觉得五雷轰顶。
他当即吸了一口冷气,胸口如同受了一道万钧之力。
这一情景来得太过突然,他什么都没明白,什么都没准备。沉重的力道如同将他的心狠狠揪住,再毫无情面得往外拉扯,让他窒息无比,沉重无比。全身的那股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睁着眼看着红潋的血光在空中飞起,溅湿了在地上红白相间的绒毯。而后,血光之中,他见到施怀琳与施怀琼当即双双往后仰倒,似失去了生气一般,瘫倒在了地上。
施阳的心“咯噔”一下。
陆无疏,他在做什么!?
他到底在做什么!?
施阳一遍又一边地问着自己,他祈祷眼前的这一画面只是他看错了。陆无疏不可能手刃他最在乎,最亲近的姐姐。而他的姐姐也不会有事,这是只自己神经错乱,看错了而已。
然而,这一切还未结束。陆无疏箭步上前,迅速闪至施怀琳身侧,颤抖的右手毫不犹豫地将凛霜高高举起,而后狠狠往施怀琳的胸膛刺去。“快走!”
这一喊声让施阳觉得如雷贯耳,同时,也将他硬生生拉回了现实。他没看错,没听错,陆无疏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再毫不留情地刺杀他的两位姐姐。
相隔一年,今日才见到,方才还在与他谈笑风生的两位姐姐。
“陆渊!”施阳撕心裂肺地叫道。“你做什么!”
然而,还未等凛霜命中施怀琳的心脏,一旁已被凛霜割喉的施怀琼却是一跃而起,直接将陆无疏扑开,几条似凝血般的链子从她脖颈中的伤口飞出,将陆无疏的双手双脚齐齐捆住,与房中的顶梁柱绑在了一起。
“走啊!她们不是!”陆无疏从来没有这么声嘶力竭地喊过话。他看着施阳惶恐不安、不可置信、又带着无限绝望的眼神后悔不已。他后悔自己没在第一时间将那两只妖兽的头颅直接砍下。
他在施怀琼忘记施阳怕蛇那事之时便起了疑心,等回想起家宴中的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确定施宅中的人有问题。待到施怀琼说出那句话,他杀心已起,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不顾金丹受损,强行驱动已被药物封锁住的灵脉,却在下手那一刻犹豫了。剑锋一偏,只是割破了两人的脖颈。
眼前的两个人,他根本下不了手,因为那是施阳最在乎的两位姐姐啊!
以往猎妖,他从来不会犹豫半分
在那一刻,施阳原本是对陆无疏恨之入骨,然而,在看到陆无疏被硬生生绑在房柱之上,挣脱不得的时候,他又怔住了。施阳瘫坐在地上,眼中满是惊恐与疑虑,微垂的眼眸已睁到最大,仿佛睁大了双眼,便能识破眼前这画面,能将此情此景硬生生捅破看清一般。
纵使施阳不信,他也不得不信。原本已经被陆无疏凛霜割喉的施怀琳与施怀琼,已经缓缓站起了身,耷拉着头颅与四肢,毫无生气地立在那儿。
如同两具走尸一般。
“姐姐姐”支撑着施阳身躯的双手此时已经完全使不上力,他虚软地靠在坐榻边上,带着水光的眼眸中,反映出两人迷离的身影。施怀琳与施怀琼的身体已经冒起一阵阵轻撩的雾霭,如同热铁入水,散发着细微的嘶嘶声响。
两人的双眼周遭,渐渐凸起网状的血纹,似在突突跳动;而她们的双眼,已从原本的美目盼兮,变得漆黑、诡谲无比。丧黑的眼珠中,还有着一鬼畜鲜红的瞳仁,如今也如同木匠手中的提线木偶,以一种诡谲的形式、缓缓转动着。与此同时,两人面上的皮肤正在一块块剥落,如同残破墙垣上浮起的墙皮,变得支离破碎、破败不堪。
“姐!”施阳的声音已经变得哽咽,他无法再看着眼前的画面进行下去。
晚宴期间不是还好好的吗!方才不还是有说有笑的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眼前的两只怪物不是姐姐本人对不对?一定是妖兽化形的对不对?他的姐姐一定是被这两只妖兽藏在某一处,至今任是安然无恙。
施怀琳与施怀琼的背脊之上发出了细微皮肉绽裂的声响。伴随着这声响,两人的背脊上又生出了鲜红诡艳的翼肢,如同刚刚破蛹而出的飞虫。四翼展开,朦胧透明的翼翅之上,有的是猩红却浅淡的纹路。
陆无疏想再次运行金丹,可使出全身力气,拼到额间冒出细汗,他也没有将金丹运作起来。方才一次运作,已让他金丹灵脉具损,浑身上下有着如同被生生撕裂的痛感。而如今,他已身心俱疲,惨淡的面色之上一双眸子依旧冷冽,正像看待不共戴天的敌人一般,看着施怀琳与施怀琼渐渐化为原形。
四翼方展开,陆无疏已经将这妖兽认了个大概。但是,认出的那一刻,他的心也凉了。
他曾有一点希望,觉得眼前的二人只是化了人形的妖兽。可如今,陆无疏已经完完全全确信,眼前的两人就是施阳的两位姐姐。妖物生在了她们的体内,所以他与施阳才感受不出妖气;这化形的妖物与蜚蛭如出一辙,但是一般的蜚蛭只会寄生于人体之中,待到吸干精血,便会脱离人体,回至母蛭那儿将自己的身躯献祭给它。
但是眼前的蜚蛭已经完全与人融为一体,有着宿主的记忆与性格,这不是一般的蜚蛭可以做到的。
陆无疏闭上眼睛细细回想着蜚蛭妖典上关于此种妖虫的描述,直到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画面,他才明白为何眼前的蜚蛭会与人体融为一体。
一般的蜚蛭,由母蛭掌控。而当蜚蛭遇到思念成疾的宿主,普通蜚蛭便会化为血继蜚蛭,脱离母蛭掌控,在人体之中破蛹而出。而血继蜚蛭的目标便是宿主最为思念之人
血继蜚蛭在新的宿主身上安生之后,便会顺着新宿主的血脉感情一次次传播。夫妻,子女,只要血脉有所关联,都会成为下一代血继蜚蛭寄生的对象。
陆无疏看着眼前的二人,这两人应当不是初代蜚蛭。那初代血继蜚蛭会在施宅谁人身上?!
他攥紧了双拳,只想不失冷静地分析眼前的情况。但是施阳的那番绝望无助的模样,已让他心乱如麻。
他第一次有这种慌乱不知所措的感觉。
以往,纵使是面对十恶不赦,凶猛异常的上古凶兽,他都能临危不乱,岿然不动。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这只血继蜚蛭,到底是从何人身上变异出来的?
蜚蛭因思念之情而变异,可是百年难遇的事情啊。
“姐,你们怎么了,别这样这个玩笑一点一点都不好笑”施阳颤抖着声线,两行热泪顺着面颊滑下。心口堪比生揪的感觉,让他连说话都是含糊不清,颤栗不已,“求求你们,姐姐,不要再闹了!”
六月的凉雨夹杂着狂风,伴随着腥涩且浓重的血气一股劲灌入施阳的鼻腔。施阳已经几近崩溃。
他扯着自己的发丝,拼命摇着头,却无法让他的两位姐姐停止化形。
施怀琳与施怀琼已经完全变成了四翼蜚蛭的模样,浑身上下流淌着鲜热的血液,嘴中也发出了“咔啦啦”的、惊悚的声响。
施怀琼化为的那只蜚蛭嘴中突的伸出了一条血色的触须,将施阳的脖子紧紧勒住,并慢慢将他从地面脱离。
施阳的双目已经变得涣散迷离,眼中的绝望,无助,不可置信,化为两道清泪,顺着面颊不断涌下。
“二姐,你怎么了”施阳垂着双手,任由施怀琼将他狠狠勒住,“我知道你最喜欢惯着我,陪我玩。但是这种方式,我真的不喜欢,求你变回来好吗。”
“求你了,不要这样。”
“我不会再胡闹,不会嫌弃你烤的鱼难吃。”
“我会好好听话,不让长姐再为我操心,也不会让二姐帮我扛着。求你们变回来好不好”
“求你们了”施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哽咽的哭声已变得声嘶力竭。他绝望,他无助,他痛苦,甚至不忍用手去抓施怀琼勒住他脖子并让他感觉窒息的血色触须。
他下不了手,也已经没有力气反抗。
“怀瑾!她们不是!他们是血继蜚蛭,你的姐姐早就死了!”陆无疏拼命扯动着身上的血色凝链,却完全挣脱不得。莲藕羹中下的药已经完全生效,他连一点点灵力都使用不出来。
而施阳却根本没听到陆无疏在说什么,只是拼命恳求着,就如同施怀琳与施怀琼会活过来一样。
“咔啦啦”,两只血继蜚蛭对施阳的话置若罔闻,只是慢慢将施阳拉至自身面前。另一只血继蜚蛭嘴中也慢慢伸出触须,尖锐如同刀锋的触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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