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颜竹溪便将眼泪擦拭干净。回过头来时,除了眼圈还有些微红,却是看不出有什么别的异样。
“今儿个是你大婚,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也该做个了断才是。”颜竹溪说罢,端起桌上的两碗茶,将妙梅面前的那杯递给了她。
“别人是一笑泯恩仇,可与你我而言,怕是这一世再无机会相见。饮此茶,就此别过,以后我们天各一方。你做你的王妃,我也做我的王妃!”说此话之时,眉尾微一挑,含笑抿了口茶。
妙梅看着手中这碗茶水,心里百转千回。无论这世间多么通透伶俐的女子,面对情关之时,都是容易犯糊涂的。与她是,与自己,难道就不是了么?!
“怎么不喝?怕我下毒了不成?”颜竹溪说话间,深色的双唇开开合合,本是很好看的牙齿,可配上今日的唇色,却有了些毒蛇吐信子的既视感,不免让妙梅微微皱了皱眉。
妙梅朝她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她,她已经妆容完整,再饮茶会坏了唇色。
“蛮族路途遥远,你能保证一路上都不饮水么?!”颜竹溪越走越近,眼神越发的凛冽,她就是要逼着她喝这碗茶!
和亲()
妙梅在心内一直觉得这个颜竹溪真是有够蠢的; 以她对谷小姐这么短短几日的了解; 都知道; 若是颜竹溪这般逼迫她; 她怎可能这般忍气吞声?怕早已掀翻桌子跳脚了。
而这个颜小姐; 自称与那谷小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怎能仅仅因为一张相似的脸便被迷惑了?还是说; 她早已因妒生恨,失去了本心,已经不能辨别是非了?
“怎么?就这么怕我不成?”说话间; 颜竹溪又往前走了一步,针尖对麦芒,若是妙梅不喝下去; 恐怕就要难以收场了。
再者了; 妙梅也怕她离自己太近了,而发现脸上有什么破绽。便连忙也跟着退后一步; 用广袖遮挡着; 小抿了一口。
当她放下茶碗之时; 颜竹溪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指着妙梅; 说道:“谷月霜; 没想到吧; 你也会有今天!”说完便拂袖转身便想走。
可是突然觉得全身酸软无力,好似有股无名之火从心底里冒出来,实在是难忍的很。不免脚下吃力; 蹒跚着; 扶着桌边,想要往前走去。
妙梅知道颜竹溪刚刚喝下去的也并不多,怎能突然就发作了?究竟是何物这般厉害?
她走上前,端起颜竹溪面前的那碗茶水,凑到鼻子下闻了一闻。
当她分辨出此物之后,不免大惊失色。她经营鸿居楼那么多年,此物她怎能不识?
鸿居楼里多的是不听话的姑娘家,每次遇见棘手的,她便命人逼着她们饮了此物,从而扔到厢房中,找些壮汉帮她们破了那层“不愿意”!此物乍一瞧,无色无味,可是兑上任意茶水之后,便会出现淡淡的桃花儿味道,像极了桃花酥。
刚刚离得远,并未发觉,此时凑到鼻下,才发觉味道甚浓。看来这颜竹溪是注定要让谷月霜饱尝人尽可夫的滋味啊!
究竟何仇何怨?竟让她恨她到如此境地?
想必这颜竹溪是认准了谷月霜会想法子逃走,因此才出了如此损招!让她在上轿之前便全身无力,半路上说不定就会被那些蛮族男子
妙梅想都不敢想!即便她经历过许多不为人知的痛苦,也看过人世间许多的不得已。可是,像颜竹溪这般,如此迫害另一名闺秀的,真是闻所未闻!
妙梅狠狠的将茶杯砸在了地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外头的灵犀听见了声音,连忙冲了进来。却瞧见颜竹溪整个人靠着桌边,跌坐在了地上,面色潮红,还不停的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的往下落,唇色惨白。
灵犀转身连忙将门锁上,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妙梅冷冷的说道:“她居然妄想给你家小姐下毒,今儿亏得我来了,否则,有人奸计就要得逞了!”
声音一出来,颜竹溪眼睛便瞪得犹如铜铃般大小,转身看着那张与谷月霜一模一样的脸。眼中充满不相信:“怎么可能?你不是谷月霜?!”
“想你来了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哼!”灵犀狠狠瞪了她一眼,转头又紧张的问向妙梅,说道:“下面该如何办?吉时快到了,怕是皇上也快来了。”
妙梅在房里踱着步子,来回的走着,想了又想。
王爷居然爱上如此心肠歹毒之女,若是让她真的嫁给王爷,怕是王爷最后会不得善终!断不能让她再去祸害王爷了!且她中此种春/药,怕是没有人解,是过不了这关的,不如
心下筹谋了下,虽然有些不忍,可为了王爷的大计,她是不能让任何事情亦或是任何人阻拦住王爷的步伐的。就犹如她用自己一生的幸福来换谷月霜,就是为了让谷侯爷和田云箫在关键时候,能帮一把王爷,莫要让王爷因为任何的意外而遭受失败!
想好了,便去做吧!妙梅忍下了快要溢出眼眶的眼泪,在灵犀耳边交代了几句。
灵犀本就恨透了这颜竹溪,因此听妙梅这么一说,只会叫好,而不会反对。
待灵犀处理完一切之后,吉时也到了。妙梅要盖上红盖头,准备出府了。
调整了下心情,灵犀扶着妙梅往外走去。
虽然整个院子全都是红绸缎包裹着树木和灯笼,脚下走的每一块青砖上都覆有红色的地毯,可心中还是觉得无比的凄凉。
走至廊下,谷风远正在那等着。
大谢的习俗是新娘子出嫁之时,走出了自己的院子,便双脚不能沾地了。手里拎着绣花鞋,被自家哥哥背着,送入花轿之中。之后,一直要到婆家,夫君亲手为新娘子穿上绣花鞋,牵着她走下花轿,跨过火盆,拜了天地。至此,送入洞房后,礼毕。
虽然这一路上有上千里的路要在马车之中度过,可该有的礼数,谷侯府也是不能少的。
伏在谷风远的背上,妙梅却感觉从未有过的安心。至此之后,她便与王爷永别了。筹谋了那么久,能做的都做了,只要他好好的,她便也就满足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由于这是和亲,又多了一层皇室的关系。因此,谷风远背着妙梅并未直接进马车,而是在府门前的红毯之上,将她放下来。
吉日嘎朗也在那,与皇上比肩而站。身形不仅比皇上要壮实许多,就连个头都比皇上高出一大截来。
皇上一开始没留神,当他看见之后,便默默的往旁边移了移。毕竟是天子,怎能被一届蛮夷之地的王子给比了下去!
瞧见新娘子来了,吉日嘎朗双眼放光,大步踏向前去,一把便拽开了红盖头。
众人大惊失色,连忙上前阻拦。谷风远恨恨的从吉日嘎朗的手中夺回红盖头,帮“妹妹”又盖好了。
“哈哈哈哈哈”吉日嘎朗大笑几声,回头冲着很是不满的皇上说,“湘君公主可真是美啊,多谢皇上成全啊,哈哈哈”是的,他只是要确认下,嫁给自己的究竟是不是谷月霜。
很不错,掀开红盖头的那一刹那,王妃那愤恨的眼神,真的很不错! 吉日嘎朗就爱这带刺的玫瑰,咬起来,带劲!
确认好了之后,众人均跪在地上向皇上行礼,山呼万岁。
皇上亲自将谷上北扶起,又与“谷月霜”说了好些个话,交代了许多,这才送她上了马车。
马车开始行进之后,皇上又去看了看“卧病在床”的长姐,常宁公主。宽慰了许久,这才离开了谷侯府。
而此时,齐王府内,幽梅堂中,谷月霜正趴在庭院中的石桌上,蹙着眉头。
突然感觉背后一暖,回头瞧了瞧,原来是箫哥哥拿着自己的厚锦缎披风过来帮自己披上了。
“都快三九了,天这般寒凉,你怎么还在这亭中?不怕生病么?”田云箫坐下,一边帮她将披风的带子系好,一边宠溺的说道。
“箫哥哥,我们,是不是太自私了?”妙梅与自己无亲无故,居然会帮自己这么大的忙。
“她,自有她的打算。”田云箫不想说多,再惹得霜儿心中难过。
“你瞧,那边有几株梅花都开始冒花骨朵了,可惜妙梅看不见了”谷月霜惋惜的说道。虽然哥哥与父亲都向自己保证过,一定会将妙梅平安无事的带回来,可是她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发慌呢?
想起那日与灵犀泪眼朦胧的向自己磕头拜别的时候,自己又何尝舍得?
可是灵犀已经决定了,自己也没有理由再让她留下,只能希冀苏德烈这一世能够好好的待她了。
那吉日嘎朗已经改变了他自己的宿命,想来,苏德烈也不用再枉死了。若是灵犀跟着他能一直平平安安的,也是好的。
“今日可能有雪,我们还是进去吧!”说罢,田云箫牵起谷月霜的手,便要往屋里走去。可是一碰到她的手时,忍不住便蹙起了眉头。
“怎么了?”
“太凉了!”田云箫有些生气,她怎么能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赌气一般,也不管霜儿愿不愿意,便将她的披风裹裹好,又将后头的帽子替她戴好了。整个人都被埋在披风当中,只留下一张樱桃小口还能呼吸着。
“箫哥哥,我看不见啦!”谷月霜抗议道。
还未等她等到回话,便觉得身子一失衡,她又落入了田云箫有力的臂弯之中了。虽然已经被抱过好多回了,可还是忍不住双手一下子便紧紧的勾住箫哥哥的脖子,生怕自己摔了下来。
谷月霜虽然不满,但也习惯了,只能无奈的将头抵在箫哥哥的胸口。
瞧见她今日居然这般乖巧,田云箫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笑,说道:“天冷了,路面有些湿滑,还是抱着你,稳妥些。”说罢,便往屋里走去了。
是是是,你说什么都对谷月霜在心里也笑开了花。
换脸()
哄着喂着谷月霜喝了带有安眠作用的汤水; 看着她困意渐起; 慢慢的合上了双眸; 呼吸均匀的睡着了。又帮她盖好了被子; 捏了捏被角; 这才沉着脸缓缓的走出房门。
转身将房门关好; 青鸾一脸担忧的在外候着。
“公子; 请您一定要救出主子!”她知道谷小姐此时正在屋中昏睡,因此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
明知霜儿不会醒,可田云箫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 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青鸾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低下了头。
跟随在田云箫的身后; 一直走到了廊下; 快到院门前时。田云箫又回头看了眼房间的方向,对着青鸾说道:“照顾好她。”
青鸾点了点头; 想说什么; 可是却又生怕田云箫会厌恶; 因此生生吞了下去。
田云箫怎会不知道她所想?
叹息道:“你且放心; 我定会救回妙梅。”
青鸾感激的抬头看了眼田云箫; 用力的点点头。
田云箫出了府门; 纵身跃上一匹骏马,便向镇国将军府的后门飞奔而去。
康均逸将头上的盔甲扶了扶正,远远的看见田云箫一袭白衣往这头飞奔而来; 便让秦明让身后的将士们准备了。
用小腿夹了夹马肚子; 马儿往前走了两步。
康均逸昂着头,立在队伍前端,等着他的到来。
田云箫并未多停留,两人只是眼神上碰撞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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