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名,我可担不起。”
节南又往门后歪歪脑瓜,“听见了?”
三道人影,走到门前。
音落的脸一下子白了,眼瞳里映着淡到疏漠的王泮林,冷若冰霜的王芷,以及高深莫测的王老夫人。
“九公子的丫头,认定九公子是死了的七公子,因此犯了欺君大罪,九公子若不收她进房,老夫人若不给她作主,她就要你们安阳王氏永远消失。”节南退后两步,给三位让出门前正位,“老夫人,干娘,您二位既然都听清楚了,且容小山告退,实在是夜深——”
告状谁不会?!
“小山姑娘叫醒老身的时候,已经夜深了,多留片刻也无妨。”王老夫人却不放人走。
王泮林轻笑,立即让节南恶狠狠瞪了一眼。
王芷扶着母亲,双眸沉寒,“音落,你自小卖入我王家为仆,家里从不曾亏待你,养得你比普通门户家的千金还娇气。你不但不感恩,竟心存歹毒之念,为满足一己之私,威胁我王家灭族?”
音落拼命摇着头,张嘴用力发声,结果全成噗噗噗。
相比气愤的王芷,王老夫人不愧是大主母,神情稳重,语气平波,“七郎已去,你为何就是放不下执念?这是九郎,他和七郎只是长得相像,并无其他共同之处。你一向细心,怎么突然就糊涂了呢?”
王泮林的声音似冬水刺骨,“我看她是魔障了,还是尽快找大夫得好。”
……
忘了夏令时改回来了,更晚了,不好意思哦,亲们!
第398引 双面祖母()
大雨变成了小雨。
南山楼里,桑节南和王老夫人,芷夫人对坐。
商花花睡在节南脚边的地铺,时不时睡眼惺忪眯开一条缝,看一眼节南,然后才又呼呼睡去
音落由王泮林和文心阁的人带走了。
发了疯的人,不可能留在王家,去了哪儿,节南没问,毕竟是王家家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辈子也不会再看到这个人。
王九是王七,这么大的一个秘密,事关安阳王氏一族存亡,音落敢用它来要挟王家人,等同自掘坟墓。
音落向王老夫人装可怜,告发节南充当剑童,混在王九身边,毫无廉耻。今晚,节南就当着老夫人揭露音落的“强韧”,也算满足了音落当堂对质的愿望。一报还一报。
王芷见母亲和节南都不说话,想着居中调和,拍拍节南脚边的商娃,“这娃恁地黏你,认识你似得。”
节南笑笑,不好说自己是这娃的救命恩人,一大一小从凤来县那块死地闯出来的。
王老夫人大半夜被吵醒,脸上也不见疲累,精神好得很,“桑六姑娘与九郎真是有缘,从大王岭下来,又都到了都城,桑节南,桑小山,桑六姑娘,老身听了你的名儿那么多回,好奇得紧,今日总算见到人了,比我想得秀气。”
节南叶儿眼清亮,对这位老夫人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王七郎只留一句生平,正是王老夫人求来的。王七变成王九,王家大家长都不知道,更别说王七的亲生父母,但王老夫人知道,王芷也知道。万德楼是王芷的嫁妆,嫁妆多是母亲准备的,所以王老夫人极可能曾是万德楼的东家。王泮林把吉康他们喊来,老夫人也不惊讶,还单独嘱咐了吉康几句。
节南一直以为,文心阁与王泮林走得如此近,文心阁就跟王家开的一样,多是因为安阳王氏夫与文心阁有故交,还付了很多很多银子,如今看来另有渊源。
“以为九郎麻烦够多了,想不到六姑娘的麻烦更多,不过老身年纪大了,不想管你们这些孩子的麻烦事。只要不牵扯到家里,自己的事自己想法子解决,今后没空就别到我园子里晃,尤其还是深更半夜。”老夫人见节南不说话,心道懂事的,一边笑一边接着道,“你瞧我平时像唠叨的老祖母,却也是没法子,一大家子人动不动要我做主。”
节南完全没料到王老夫人会这么说。
“至于音落,瞧她在我身边时挺乖觉,九郎又刚回家来,她说想给九郎过个伴,请我成全,我也没深想——”老夫人捉了王芷的手起身,当真只是为了瞧一瞧节南本人,没打算问长问短,“我自己做坏了的事,当然要自己出面收拾,但人老了真是会犯糊涂。”
节南也赶紧站起来。
“娘,您说什么呢?”王芷扶着母亲,神情好笑,“对我那么严厉,对这孩子怎么一点脾气没有?”
“说我自己服老了,想要颐养天年,让他们别跟你似得,这么大岁数还让我操碎了心。不过呢,你到底我独生女儿,这些孩子却隔了一辈,我不管也没什么对不住的。更何况,这孩子也好,那孩子也好,都比你厉害,你可抓牢了,老了靠他们养你。”
王老夫人对女儿说完,回头看看干瞪眼的节南,“明晚认亲我们老的就不去凑热闹了,只是王家这辈上认的干女儿,你是独一个,虽然你这干娘不大稳靠,可王家还是能给你撑撑腰的。”
“谢老夫人。”节南说了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就看老夫人和芷夫人走了。
然后,节南叉着腰,用脚轻轻揉了揉脚边汤圆的小肚皮,“商花花,要不要被我拐啊?”
商花花迷瞪着眼,滚半圈,抱住节南的小腿,以实际行动回答。
节南很利索,将商花花身下的小方毯四角掖起,连娃子一起背在身后,也走了。
等王泮林回到南山楼,不见节南,也不见商花花,娃娃的睡铺上只有一张纸,写着“欲讨花花,拿信来换”。
书童跟进来,看到那八个字,哇哇道,“花花被人劫走了!怎么办?”
王泮林敲一下书童的脑壳,“一看就知是小山写的,你不要一惊一乍。”
书童恍然大悟,“拿信来换却是什么意思?”
王泮林上楼去,“自然是我的情信了。”
书童笑哈哈,“怎么可能?六姑娘才不是那种肉麻兮兮的姑娘——娘咧——”一缩脖,险险避开一只飞来的木屐,再看好整以暇睨着自己的九公子,舌头打转,“九公子说得太对了!”
王泮林的另一只木屐飞过去,“回你家公子那儿去,告诉他,他既然不准我去明日认亲宴,那他就得代我出席。他不去,就会错过一位故人,而且这回要是错过,这辈子也见不着了。”
书童刚要张口——
王泮林又道,“你要多问一个字,我就罚你去守鱼池,正好走了个丫头。”
书童掉头就跑。
王泮林上了楼,坐在窗下看书,直到日夜交替,湖光映出山色。
堇燊从窗口跳进来,还以为他在晨读,“你起得倒早,天还没亮,想来小山姑娘已经告诉你好消息了。”
“什么好消息?”王泮林合上书本,发枯的眼里终于有了点光亮。
“神弓门三个暗点让人一锅端,天一亮金利沉香就和年颜上了前往香洲的江船,金利沉香眼上蒙着纱布,似乎看不见了。何氏财东欧四确实本事不小,能逼得他们没有立足之地。”
王泮林听了显得很惊讶,随即沉吟。
堇燊问,“怎么?”
王泮林摇摇头,“欧四这回用的手段我都知道。拿到了三家铺子的地契,他当恶地主,让他们走人,同时又警告了各家掮客,不得租卖房屋给那些人。这种手段,对一般人有用,对神弓门却未必行得通。你说让人一锅端,是全死了的意思?”
“是,除了上了船的那两个。”
王泮林突然起身,快步走到窗前。
不对劲!就像给崔衍知设下的陷阱,对方每一回行动必是一举多得,这回不但拔大今扎在南颂的钉子,还要摘工部侍郎的官帽子!
第399引 大风起兮()
八月初八好日子,好日子里如果发生坏事,坏事也会变成好事?
当然是不可能的!
节南虽然这么认为,可是等到天黑,上了桑浣的马车,赵府仍一片平宁。
马车出了赵府,桑浣瞧节南仍看窗外,问道,“有这么高兴么?认个干亲罢了,猴子屁股坐不住的。”
节南干脆旁敲侧击,“姑姑的嫁妆铺子是怎么交给新东家的?去官府正经办了文书吗?”
桑浣一听就挑了眉,“人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是无事不说神叨话,突然说起这个干什么?”
“姑姑先答了我。”
王泮林能想到的事,节南也能想得到,就是慢了一晚,今早日上三竿起床后才想到信局的尸体是个大麻烦。
以前那三间铺子是挂在桑浣名下的,神弓门突然换堂主,连带嫁妆一起接管,没桑浣什么事了,可这才管了没多久,就出了人命官司,还是全灭,官差不来找桑浣才怪!
“自然都办妥了,沉香太自以为是,我可不想等她惹了祸事,却要由我当替死鬼。”桑浣眼中沉了沉,“快说,到底怎么了?”
节南就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
桑浣纵然预感不妙,也想不到这个结果,毕竟是她多年苦心经营,历经迁都大磨难,如今轻易毁于一旦,令她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目光黯然,长长一叹——
“神弓门气数将尽。”
“姑姑如今也算不得神弓门的人了,可否跟我说些实话?年颜是何时跟着姑姑的?”有些事令节南在意。
“两年前,你师父死了之后,他被金利挞芳遣来这里。”
“可他明明在师父比武之后就不见了,这之间有一年多。”年颜去了哪里?
桑浣不甚在意,“许是他替沉香背了给你师父下药的罪名,引起不少门人的厌恶,金利挞芳让他避风头去了。”
“也不算替沉香背罪名,我就不信他不知汤药有问题。”节南嗤笑。
“你总是自觉聪明,擅下定论,可你到底问过年颜没有?他承认知情,从头到尾?”桑浣反问。
“还用问吗?每回我和小柒说他背叛师父,他都默认了啊。再说,沉香也早把他供出来了!”节南不以为然。
桑浣蹙眉摇头,“年颜不像你俩能说会道,他没说话,不代表他默认,至于沉香,正经事做不出名堂,挑拨离间倒是一等一的。”
“昨晚她两眼瞎着,还能挑拨我和师父的感情,说师父在她娘投靠大今之前就有意背叛北燎,还勾结韩唐,后来带器胄堂分立,也是有企图的。甚至把传说中的隐弓堂都搬出来了,说他们是一群叛徒,我师父跟他们都一样。”节南冷笑。
桑浣吃惊,“你师父和隐弓堂?”忽地神情一变。
节南眯了眯眼,故作无视,“姑姑这会儿不要担心旁的了,还是担心自己吧。我不知城南城西,但城东信局尸身遍地,姑姑小心陷阱,有人要你有苦说不出,影响了姑父官运。”
桑浣回神,颇为淡定,“我已将三间铺子过户,出事与我何干?倒是你,昨晚冷眼旁观,等沉香见到她娘,必定不会说你好话,万一沉香的眼治不好,你小心她母女这回斩草除根。”
节南无所谓,“神弓门分崩离析,她俩真要那么闲,我也不怕奉陪到底。”
桑浣心知节南说得不错,“也许真会让你师父临终之言说中,金利挞芳总有一日咎由自取。”
“也许吧。”师父让她们别报仇,她当时虽然悲绝,却能分辨师父是真心说那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