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晚就该一战到底,这会儿也不用算计来算计去,还是发现自己手下没人。
不过,节南面上绝不显弱,“都好了吗?”
“好了。”吉康递上一卷文心小报,又将一个小包裹放在桌上,帮忙打开,“这是原物,包括九公子手里的两份。”
“我需要一个时辰,你俩可以出去转转再回来。”节南铺开小报,里面夹着四张山水图,需要她比照包裹里的原物察看。
另一年轻人跨前,“此图乃祥丰所绘,祥丰留在这儿,六姑娘若哪里有疑惑,可直接问。”
节南到文心阁探望吉平时见过这人,他是文先生,当时和吉康一块儿,透过她看月兔姑娘,目光崇敬得不得了,而她还不知道他们看着自己的画像长大,只觉古怪。
“我守外面。”吉康走了出去。
节南对祥丰笑笑,“你画画跟丁大先生学得吧?”
“是。”祥丰比吉康文瘦,宽额大鼻,憨俊。
“我看过丁大先生雕得年画,你的画风与他雕版的风格相类,线条极细致,所以山水好似工笔。”节南说着话,一边将心思放在四幅画上。
祥丰回道,“这四幅画,除了赵大将军那一幅是白线描,均为仿李延大师的画风,不过九公子说可能每一笔都有线索,让我尽量摹细了。六姑娘倒也不用着急,我今早才完成所有的画,还没给九公子一份,就和吉康出来了。而且九公子还要出门看蹴鞠,不到下午是不会回客栈的”
节南如果稍加留意,就能听出祥丰偏心她,但她只是把四幅画拼成一大幅。
祥丰虽然负责摹画,但摹完就赶着交工,并不知里头名堂,所以看到节南拼画,不由走近瞧,“不是这么拼吧?”
节南当然一看就知。
撇开赵大将军那幅白线描的岩石小溪,另外三幅怎么摆也衔接不起来,黄河黑山是全景图,一幅是大山图,一幅是茂林图。
节南将白线描的那幅推到一旁,对着桌底下说道,“不会是假的吧?”
“”祥丰不知道说啥。
节南眯眼又道,“人都死了那么久,为何还供着他的战袍?你说呢?”
“呃”祥丰正想着是否该应个声,忽见桌布一动,从桌底下爬出个胖娃娃来。
第440引 文生武生()
祥丰差点踩着小家伙的手,不知道他是谁,看他利索站起来,圆腿蹬蹬跑到节南身旁,抓着她的梨白裙喊娘娘抱。这下,他仿佛听到下巴壳脱落的声音。
节南没抱,一手提娃娃上桌,自言自语,“供着战袍也罢了,护心镜里藏着东西,竟然没人发现,过了几年遭了偷才大呼小叫找珠子。”
不说话,胖巴掌扑在画上,指着其中一张背诵,“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
节南拍他的小脑袋瓜,“不要出声,我想事情呢。”
祥丰心想,才多大的娃娃,肯定不听话。
谁知,商立刻两巴掌捂住鼻子嘴巴,两只眼鼓鼓圆圆的,好似连气都憋住了。
节南好笑,伸手将的两只小巴掌往下挪一挪,“只让你不出声,没让你憋气。”
咧嘴,笑得没声音。
祥丰看傻了眼。因为他不知道,是在呼儿纳屠城的时候被节南救出来的,在这娃娃碎片般的记忆中,节南让吃东西,就要赶快吃东西,节南让别出声,就绝不能出声,全不似寻常娃娃,生存的本能出类拔萃。
节南没在意祥丰的表情,把手里的画抽出来,见那张是赵大将军的白描,拽一下的冲天辫,让他看黄河黑山那一张画,“你拿错了,这张才是有木兰辞的。”
指指自己的嘴,无声张开,打个手势。
节南点头,打个手势。
摇头晃脑,软软嗲音立刻出来,“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旦辞黄河去,暮至黑山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背完啦!!”
节南从荷包里拿出一颗五彩给娃子,看他一屁股坐下吃,再不那么神叨了,才对祥丰嘻嘻一笑,“等你们回去,问九公子能不能把接过去,我势单力薄,万一照顾不周。”
“这娃难道是九公子和月兔姑娘的”吓得连月兔姑娘都顺口溜出来了。
节南瞥去一眼,祥丰顿时消声。
然后,祥丰看节南拿起那张白描,在面前摇来摇去,反复问着真的假的,他就觉着自少年起就倾慕的月兔姑娘的形象有点被摧毁。
月兔姑娘的智慧来自于一个小娃娃?
伤心!
再过了一会儿,节南站起来,把自己的生辰盒子和赵大将军那幅白描从包裹里取出,重新包好,往祥丰那儿一推,“行了,多谢你。”
祥丰问,“六姑娘解出地图了么?”
节南俏皮眨眼,“这可不能告诉你,你是那边的人。”
祥丰突然往窗外看看,见吉康站得挺远,低声道,“丁大先生说六姑娘手中有一颗堇大的樟木珠子?”
节南背过身去,掏啊掏,再回过身来时,手心里一颗古木樟珠,“你不说我都忘了。”
祥丰憨憨的脸上就露出了狐狸表情,“两位大先生的樟木珠子可不能随便给的,一颗珠子一份人情,但凡文心阁的人,都要帮着还。六姑娘虽然还没接下丁大先生的梨木牌,却随时能用这颗珠子换人情,还请六姑娘不要再忘了。”
节南终于听出祥丰暗示可以帮她,就将珠子往他跟前一送,“好,珠子你拿去,你就当我的眼线,九公子有什么动静,你想办法知会我就行。”
祥丰摆着手往后退,笑得又有些像狐狸,“六姑娘,这珠子只能由您还给堇大,我们是不用收的,只要听拿着珠子的您的吩咐而已。”
节南恍然大悟,“就是我可以反复用?”
“没错!”祥丰大松口气,“不过,吉字辈的六姑娘别用,毕竟堇大是他们的师父,难保他们不会泄密。但我能保证咱祥字辈的,绝对以月兔姑娘马首是瞻。”
节南听他又说成月兔姑娘了,心想童年阴影真强大,但笑,“我知道了,只是我也很好奇,为何你们宁可帮我,也不帮九公子。难道就跟当今朝堂文官武官互瞧不惯,文心阁里也有明争暗斗?”那就太让人失望了。
祥丰的回答却没让节南失望,“并非如此,只是丁大先生教我们心中应该有杆秤。九公子有堇大,所有堇大的弟子听命于他,而九公子明知六姑娘独自来正天府的,竟还同六姑娘提出这场比试,其实狡猾。祥丰和几位师弟想来想去,实在觉得有欠公允,故而借今日来此,向六姑娘表明我等意愿。”
不但没失望,祥丰这般义正言辞,反倒让节南改变了主意,对外喊道,“吉康,你进来。”
吉康大步跨入,见桌上一个正在写大字的娃娃,诧异之极,“啊,怎么在这儿?”他负责守南山楼,当然认识。
节南不答,只道,“你回去跟九公子说,我之前有欠考虑,这会儿想明白了,觉得该要放下面子的时候还是放下得好。”
吉康问得小心翼翼,“六姑娘决定认输?”
“怎么可能!”
节南和祥丰异口同声。
吉康看向祥丰,突然有点明白,“祥丰你”
节南抢过话去,“九公子不能动武,所以堇大和你们还是跟着他,但祥字辈和同行的文先生要归我调派,如此一来,即便我输了也心服口服。他要不肯,就是恶劣欺压,我不服,也不作数,一战难免。”
然后,节南对祥丰说道,“咱要赢,也要光明正大得赢。你要帮我,那就直接过来,怎么样?”
祥丰躬身长揖,“谨遵六姑娘之意。”
吉康哑然半晌,抓抓耳朵,“祥丰你好啊你,趁我不注意,跟六姑娘套近乎,一下子就能跟着六姑娘做事,乐得心里开了吧?”
祥丰直起身,憨得一本正经,“你眼红你可以跟来,记得跟堇大先生说一声,不然你师父肯定罚你面壁。”
面壁,当然不是面对墙壁那么简单。
节南笑着催,“吉康,立刻回去禀报,好让人尽快过来,我这儿急需用人。”
吉康抱拳就去了,没有真不满。
说到底,就是自己人分两组较量,龙潭虎穴也成趣!
第441引 放水无耻()
祥丰想起商娃来,“还要送过去吗?”
“既然多了帮手,那就不用了。”不再死要面子的节南,忽觉肩上担子一轻,背着更无忧,“而且,这个小家伙实在是我的福星呢。”
木兰辞,是吧?
“祥丰,你知道鲲鹏书铺么?”节南拎着到外面园,在小家伙腰上栓了条很长的腰带,另一头卷在她自己手里,然后放他去玩。
看起来不大良善,然而事实说明,这做法是切实有效的。
祥丰不知节南是跟某九学的,只觉这种方式像极杂耍人带着小猴子,忍着笑答当然,“昆大是丁大先生的师兄。”
节南虽知昆朋学识渊博,倒没想到身份这么高,难免觉得奇怪,“那就是你们师伯了,怎会一人留在大今?”
“不是一人。鲲鹏庄就在城外,和雕衔庄一样,专做版书刻画,比大今官府做出来的版子精良得多,正天府在内的三道六府多求上门来做书,生意比雕衔庄还忙,而且又是旧阁在大今的总庄,统管大今买卖。”
听完祥丰的话,节南好笑,“所以鲲鹏书铺是昆大的兴趣?”至少知道大今的文心小报从哪里出来的了。
文先生果然想得快,“如果六姑娘常常看到昆大在书铺里,肯定是冲着您去的。您是丁大先生的接班人,您的安危事关所有人的将来。”
祥丰突然正经起来的尊敬语气,让节南才觉着轻的双肩又猛地被压了重。她才想讪笑,忽而记起丁大先生交班时说过的话。他说,为了不沦为他人的工具,才要关掉文心阁,彻底抛却半官半民的敏感地位。那时她还不知道隐弓堂,如今才觉丁大先生极可能已经碰到了隐弓堂,而非泛指。
所以,隐弓堂的势力也进入了南颂朝堂的意思么?
再想到刘睿他爹刘昌在,那位只爱做学问说学问的员外老爷,书香门第刘氏的庶子,盛文帝的影子长风,隐弓堂的一员,三重身份这个真相,其震撼丝毫不亚于生她那位带给她的颠覆感。
不过,这倒也帮她解了一些疑惑。刘睿为何没有考状元,转而娶了萝江郡主。而当初她追刘夫人问她爹的死因,却原来问错了人,应该找刘老爷问才对。只是刘夫人究竟无不无辜,她已无法断定。
有机会,要找丁大先生问清楚。
节南这么想着,对祥丰道,“请你问昆大要一份正天府一带的地图,越详尽越好,山水版那种最好不过。”
地经,地图,有简单线条勾勒的,也有山水画绘实景的。
“果然六姑娘已有线索。”
若说画像中的桑节南灵气逼人,让他们这群小的心生倾慕,听吉平吉康他们说起的桑节南霸气逼人,令他们一扫对前路的不安,而眼前的桑节南,也确实让祥丰不知不觉充满了信心。
“先从能想到的地方着手,生辰盒子上的图最为明显,若可以找到实景,肯定就近了一步,其他的可以到那儿再想。”见奔向鱼池,节南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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