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玦乃本家兄弟借我护身之用,非到万不得已,六娘可不想抬出本家来压大将军的威。”节南将玉玦推到孟长河眼前,一下子抽回手,仿佛那是烫手山芋,“府城情势不明,也不知六娘能否再见到本家兄弟,就等大将军回朝呈情,代六娘转交给玉玦主人。若能不惊动本家长辈,自然最好,实在瞒不住,还请大将军为我本家兄弟美言几句,免了家规处罚。”
什么破玩意儿!
她还不稀罕了!
孟长河没瞧出节南的怨念深深,直接收了玉玦,正好多一凭证,“姑娘一路奔波劳碌,身体又不适,暂且在府中休养几日,等成翔太平之后,本将军再送姑娘回去吧。”
节南应下。
半个时辰后,孟长河遣骑兵三千急行先探,又布置两万开拔到军镇辖界边上待命,自己亲率两万兵马,浩浩荡荡往成翔去了。
走了一半兵力,金镇也空了一半,常莫这个不会打仗的督军都不得不到北城门上盯着,以防大今趁虚而入,所以谁也没工夫顾上将军府里休养的病姑娘。
等孟长河回到军镇,已经过去七八日,只找到一纸类似诀别的悲凉辞信,皆猜王氏六娘自知不久人世便黯然离去。
至于后来,孟长河和常莫又见节南,节南的模样却已大改,他们无论如何想不到此姑娘就是彼姑娘了。
且说成翔府这日也是好天光,虽然官府仍不开城门,城里的百姓还得照常过日子。不过,这其中,也有觉得异常的人。
“小山姑娘瞧起来不像睡懒觉的人。”不愿好好待在客栈的玉梅清跑到集市上逛。
“她昨晚做贼去了。”柒小柒咬着糖葫芦,说得真话,但没人能信就是了。
玉梅清呵然,也当玩笑,忽而咦了一声,“济世堂今日怎么没开门?”
正好经过,济世堂大门紧闭。
柒小柒眼里闪了闪,“说不定老头自己病了。”倔老头总算没让昨夜的事吓丢了魂,听得进她的话,躲起来了。
随即,她拿眼角瞥瞥两道鬼祟人影,再看天上日头,拉玉梅清往码头走,“我饿了,你买饭给我吃吧。”
码头离城门近,可以趁乱出城。
玉梅清笑道,“小柒,你若不乱吃那么多东西,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姑娘。”真没见过一刻都吃不停的人。
柒小柒没听进耳,只是四下张望,拉着玉梅清在集市中挤来挤去,轻松摆脱了跟踪的家伙,坐进一家不起眼的饭铺子里。
她还给玉梅清披上一件灰斗篷,“天冷,小心肚子。”
玉梅清全然不知自身有危险,只觉感激得很,“这回跟子安出来,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你们姐妹俩了,感觉特别亲近。不如,我同你们结拜吧?”
柒小柒啧吧啧吧嘴,“不要,我只是喜欢你肚里的小娃娃,保它平平安安出世就好。”
玉梅清奇怪,自己本该觉得难受,偏对方那么直爽,心里便一丝芥蒂也没有了。于是,她笑着嗯了一声,叫伙计过来点菜。
快吃完的时候,玉梅清忽然听到一大片吵闹的声音,回头去看,只见城门那里人影晃动得厉害,就好像炸了锅一样。她性子好动好奇的,很想去瞧瞧,但不等她开口,柒小柒就站了起来。
“瞧瞧去。”柒小柒道。
玉梅清神情兴奋,忙不迭跟着,边跟边说,“小柒,你真不愿跟我结拜?我可以把苏城记铺子里的好吃东西都买下来给你!”
柒小柒福福的身子一顿,回过眼亮闪闪盯着玉梅清,半晌,亮光倏地全灭,蔫儿了脸色道,“你得问臭小山。”
玉梅清眉毛跳跳,哈,至少一个点了头。
但等玉梅清听到人们吵闹什么时,却顾不得结拜不结拜的事了,震得差点魂飞魄散。
好多人在喊,“山贼打来啦!”
玉梅清死死拽住柒小柒,脸色煞白,声音发颤地问道,“小柒,他们喊什么,我怎么突然听不懂?山贼怎么会打到成翔呢?子安……夫君他……不是已经带兵缴去了么?”
柒小柒垂头望着这个神情哀凄的女子,张张口,想说她丈夫可能身遭不测,但怎么努力,也说不出这话。
她看着玉梅清尚未凸出的小腹才能发声,“我带你出城——”到安全地方去。
谁知关键时刻,舌头打了弯,“——找你夫君去。”
让臭小山料到了,她没法丢下一个大肚婆,任之伤心欲绝,看这女子不止寡妇命,还是短命,带着未出世的娃娃,一家三口黄泉相会去也。
只要想到新生娃娃的粉手粉脚粉团儿脸,柒小柒心都化成水了。
玉梅清擦去眼泪,原本凄楚的表情一下子坚毅,“小柒姑娘,拜托你!”
柒小柒将玉梅清背起来,声音带厉气,“闭紧眼,千万别出声,否则我可不管你死活。”
玉梅清直点头。
人们慌乱往城里跑,柒小柒则反其道行之,胖乎乎的身子不但不笨拙,简直能追风之感,又看得极准,避过城楼上为数不多的守兵,投出早准备好的爪链,向城楼外一跃而下。
玉梅清但听耳边风声呼呼,心里跳得像小鹿蹄子,却牢记着柒小柒的话,始终闭住眼。
等柒小柒说可以了,玉梅清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半人高的草窝中,同时听到纷杂的脚步声。她一抬头,惊见十丈开外,一排排走向成翔的“山贼”。
那些人穿得衣服虽乱七八糟,但个个强壮彪悍,手里皆拿一样的长钩枪,手臂上绑一色布条,一点不像匪类。
玉梅清出身武将之家,性子再鲁莽,也看得出那根本不可能是山贼,倒抽口气要惊呼,却让柒小柒的手捂住。
“走。”柒小柒的声音,没有吃零嘴时的半分福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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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引 美人祸水()
“知府大人,城下来了好多手持长枪长弓的人,看不出来历,气势汹汹?2??着让咱们开城门!”
守城兵士来报,悄眼却瞧见公务堂中几乎坐满了,心中不由暗忖难道有人比他还快,大人们已经得知消息,才济济一堂的?
“终于来了。”知府长得虽肥头大耳,此时神情却不显庸碌,双目炯炯喊出通判,“你先去问明来历,到了这会儿,可不能掉以轻心。”
通判领着云里雾里的兵士去了。
知府沉眼望着满堂的同谋,其中不少面色忡忡者,便吩咐上酒,举杯笑道,“诸位,此时兵临城下,已没有回头路了,但前方等着诸位的,乃是繁华京师明主帝都的升官发财路。本官敬自己同诸位一杯,祝我们步步高升青云直上。满饮了它,本官再给诸位看一回战神呼儿纳亲笔所写的封官书,诸位就放宽心,坐领头功。”
他这番话难得有条理,还颇能稳定军心。
随后,知府亲自转到后宅去拿官书匣子,却见一美人怔怔坐在地上,匣子让她失神抱在怀里,里头只有黄锦红绸,官书不翼而飞。
“哎呀我的心肝肉!”知府不哭官书,但心疼扶起美人,“没跌疼了你吧?”
美人竟抬脚踹知府的肥腰,柳眉倒竖,“没用的东西!知府大人的家里进了贼,竟然没一个人知道!”
知府痛得哼哼,却一字不敢怨,陪着笑脸,“一封官书而已,丢便丢了罢。你是呼儿纳将军重用之人,为夫有你帮衬,还怕将军不发为夫的功劳么?”
听那声为夫,美人神情冷峭轻蔑,“其他东西都没丢,偏偏丢了将军所写的官书,只怕不是普通小贼,万一坏将军的大事——对了,那个来报官的小子有何动静?我让你好好派人盯着,你没偷懒吧?”
知府直点脑袋瓜,“盯着呢,不过一个被宠坏的纨绔子弟,一直懒在客栈里。”
“杀掉。”官书不见了,美人突觉不安,怕生枝节。
“葛将军已到城下,还是先把他接进来,再将那小子交将军处置。”知府却觉多此一举。
“葛隆算什么东西,我让你动手就动手,啰嗦!”美人将匣子往知府脑门上一扣。
管家跑进来,对主家老爷的狼狈相习以为常,以为就是怕美妾,“老爷,刘老爷,刘家二位公子,还有几位大里长求见。”
知府摘下木匣子,只见美人已走出门的妖娆背影。
他自己抓不住一丝香风,就对管家撒气,“见个屁!不见!”
管家为难,“老爷,刘老爷说他家贵客突然不见了,怕有意外,还说您也也知道那位客人的身份,想请您帮忙找找,不看僧面看佛面——”
知府如今已投靠大今,哪里还会在乎一个南颂名门的子弟,不耐烦道,“知府衙门是王家开的吗?滚!”
管家受主家的气,到外头拒客也没好气,只说老爷忙于公务,就让仆人们把这些平日里他得罪不起的老爷们送出门。
刘云谦还被门房小厮推了一下,差点没从台阶上滑摔下去,不禁怒怨,“知府大人是怎么回事?全城百姓都在嚷山贼打来了,本该由他主动向父亲和里长们说明,我们才好帮忙澄清谣言。结果咱们到衙门他不见,到他家居然也不见,当叫花子打发还怎地?”
刘老爷没应,让里长们回去等消息,就上马车回别业了。
父子仨一进庭院,原本踱着急步的刘夫人,由侄女季淑扶着上前来问,“城外是怎么回事?知府大人可愿帮忙找十二公子?”
刘老爷摇摇头。
刘睿代父亲言道,“府衙门前聚着好些打听消息的人,却是大门紧闭,想来知府大人已知城外事态,故而解决此务最要紧,暂时分不出心帮我们寻人了。”
刘云谦却不粉饰太平,“兄长不必帮知府说好话。依我看,不止知府缩头不出,所有的官员都缩在衙门里,没一个出面的,情形大为不妙。可气的是,我又不能到城楼上去亲眼瞧个清楚。”
刘夫人能瞒着刘老爷经商,自不是没见识的妇人,心中越发不安,“老爷,咱还是想个办法赶紧出城吧。”
刘老爷皱眉,“夫人稍安勿躁,山贼打来这等话实在无稽,即便是真,城内还有两千府兵,各里亦有自练民团,待在城里更安全些。”
刘夫人仍觉不妥。
刘睿道,“母亲且宽心,无论如何,我们一家人在一道呢。”
季淑也帮着安抚,柔声道,“姨母,姨父和大表兄说得不错,还是待在城里好,而且俪娘的身子也不适合奔波。”
刘睿见季淑瞧向自己,便客气颔首,“母亲和小妹还要请表妹多照看了。”
季淑面颊起红云,“大表兄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季淑应该的。”
刘云谦突然想起一人来,“呀,咱一家人一起留一起逃,无甚可怕,不过桑六娘只得她表姐,又住客栈那种混杂地方,恐怕是非多。娘,要不要接她们过来?”
刘睿一板一眼的优秀模样顿时破功,神色愕然,“桑六娘如何会到府城?她又是何时回凤来的?你们为何不曾告诉我?”
刘夫人心里气得呀。她在大儿子面前瞒得那么小心翼翼,好嘛,老二没心没肺就给抖出来了。
她暗吐一口气,语气如常,“轩儿,桑六娘已同咱刘家退了婚,娘本想等你大考之后再说。”
刘睿目光大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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