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道:“皇上这是何意?”
何意?贺云开认真的道:“你走的实在太慢,你不要朕抱着你的身子走,不要朕牵着你的手走,朕能想到的就是揽着你的肩走。”
谢韫舜顿时怔住,默不做声的快步向前走着。
走到暗道的机关门前,贺云开率先步入,平和的道:“你没有请皇兄泡茶给你喝?”
谢韫舜下意识的抿了下嘴唇,道:“臣妾不渴。”
“你的嘴唇干了。”
“但并不渴。”
贺云开温言道:“你的嘴唇在湿润时的粉红颜色很好看。”
谢韫舜脚下一顿,心绪莫名不稳,他竟然是一本正经的样子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她又走的慢了,贺云开顺势理所当然的再次揽住了她的肩,将她往怀里一拉,揽着她走。
暗通狭窄,二人并肩勉强能通行。短暂的呼吸不畅,谢韫舜立刻疾步朝前走,躲开他结实的臂弯,脚下生风的把他抛在了后面。
贺去开淡不可察的一笑,不疾不徐的跟上她的脚步,与她一起走出暗通。
已是正午时分,谢韫舜打开侧殿的门,恰好看到了田嬷嬷非常不耐烦的焦躁冷脸,她视若无睹的提裙迈出殿,背后响起贺云开邀请的问询:“皇后,既然午后就开始临摹画作,可以留下跟朕一起用午膳?”
“可以。”谢韫舜接受他的邀请,临摹那幅名画并非难事,确实需要合适的理由久待在殿内,以便去见贺元惟。她对田嬷嬷命道:“备膳。”
田嬷嬷早已迅速收起冷脸,换了一副正常的面孔迎上前,道:“老奴这就安排传膳。”
膳席设在正殿,谢韫舜落座之后,贺云开径直坐在了她旁边。
谢韫舜旁若无人的道:“皇上,翟大小姐新编的那支舞好看吗?”
贺云开的视线垂落在地面,道:“朕没有看到。”
“她没有如约而至?”
“如约而至了。”
“嗯?”谢韫舜的美眸好奇的轻眨。
贺云开的身体朝她倾斜,看着殿外在指挥宫女的田嬷嬷,凑到她耳边轻语:“朕建议她把好看的舞跳给谢远川看。”
“何意?”谢韫舜拧眉,他竟然让翟容容去接近她的胞兄?
她的胞兄谢远川文武双全,弱冠之年,跟贺元惟同龄,是贺元惟的伴读。三年前,被破格录用为太子府的府军统领。他至今尚无婚配,曾心仪一位公主,可惜那位公主病逝了,迟迟不愿意再提及婚事。
贺云开平静的道:“朕觉得谢远川会喜欢。”
谢韫舜拧眉更深,忽然展颜眸光一凛,如铮然出鞘的剑,冷静的道:“翟大小姐是皇贵妃的最佳人选,皇上莫再这样觉得。”
贺云开专注的注视着她,温声问道:“难道皇后不觉得翟容容嫁入谢家为谢远川的夫人,会更好?”
“何为更好?”谢韫舜奇怪的回视他,一时难以理解,坦言道:“臣妾觉得皇上的感觉错了。”
贺云开不语,心平气和。
谢韫舜有些不安,问道:“翟大小姐听从了皇上的建议,去舞给臣妾的胞兄看了?”
贺云开随和的道:“她听罢就离去了,朕不知她的去向。”
谢韫舜若有所思,这时,在田嬷嬷的引领下,宫女们捧着菜肴陆续上膳,发现已上了二十余道菜,而殿外还排着长长的队伍,她问道:“一共多少菜品?”
田嬷嬷上前,道:“回皇后娘娘,一共六十六道菜品。”
六十六道?太过于铺张浪费,谢韫舜道:“过多,以后减至十六道菜品足够。”
田嬷嬷则道:“请皇后娘娘收回旨意,不能随意减少菜品,菜品量级是按历代宫廷规矩。”
谢韫舜从容的问道:“如果本宫执意减少本宫的菜品量级,需经得谁的同意?”
田嬷嬷一丝不苟的道:“回皇后娘娘,需经得太后的同意。”
“本宫知道了。”谢韫舜隐隐一笑,真是个自作聪明的蠢物,仗势欺人的蠢物自将食后果的折阳寿。
随着菜品陆续上齐,扫视着面前满满一大桌的菜肴,再看看旁边贺云开面前的八菜一汤,他置身事外的吃着,谢韫舜抚了下额,简单的吃饱后就离席了。
长廊下,谢韫舜吩咐田嬷嬷在侧殿摆长案为临摹做准备之后,漫步到园中亭边,坐着晒太阳。她眺望着冷宫的方向,暗暗把贺元惟的玉牌和信件贴身放好。
贺云开信步而至,安静的坐在亭下另一侧的阴凉里,温煦的凝视着她。她的头轻依着亭柱,闭着眼眸,美丽镇定的脸庞沐浴在阳光里,宁静祥和。
良久,听到嘈杂的脚步声,谢韫舜缓缓睁开眼,见田嬷嬷领着女官走近。
“下官尚衣局掌事,林槿,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女官林槿恭敬行礼。
谢韫舜道:“何事?”
田嬷嬷接道:“老奴让林掌事前来为皇后娘娘量身制衣。”
“制冬衣?”
“制符合贵为皇后的端庄凤服。”
谢韫舜冷静的念道:“端庄凤服?”
田嬷嬷恭首道:“皇后的衣裳都贵气华丽,似宫外闺秀、夫人的样式纹饰,不合礼仪。”
谢韫舜漫不经心的问:“经得太后的同意,本宫便能继续穿本宫喜欢的衣裳?”
田嬷嬷道:“回皇后娘娘,是的。”
用膳菜品量级讲规矩,穿衣风格款式按礼仪,企图用规矩和礼仪困束她?提醒她需要在翟太后的允许下才可得到特权,而彰显翟太后的权威?谢韫舜眼底闪现一抹凌厉,道:“本宫今日不想量身制衣,改日。”
田嬷嬷问:“改在明日?”
“明日再议。”
“定在明日午后?”
谢韫舜平淡的暼了眼田嬷嬷,田嬷嬷虽然以垂首的姿态,却难掩横行的神气,得寸进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气氛僵冷,宫女们屏息,田嬷嬷将占上风?
谢韫舜唤道:“林掌事。”
“下官在。”林槿连忙上前。
谢韫舜无视田嬷嬷,亦不与其一般见识,神色如常的对林槿道:“带领尚衣局的人都退下,本宫要量身制衣时,自会宣见林掌事。”
林槿惶恐,皇后命令她退下她怎敢不从,但又顾及田嬷嬷的威慑,踌躇不决,只冒冷汗。
田嬷嬷满意林槿原地未动,追问:“皇后娘娘,量身制衣定在明日午后?”
谢韫舜看出了林槿的忌惮,人性使然。尚衣局的人在旁观,此刻如果容忍田嬷嬷,传出去之后,将会在后宫失去皇后该有的威信。
她面对田嬷嬷,冷静的道:“田嬷嬷,你身为祥凤宫的掌事,不应该如此没有眼色,本宫要改在何日制衣,与你何干?”
田嬷嬷不慌不忙的道:“老奴”
“闭嘴。”谢韫舜命道:“速退回祥凤宫。”
田嬷嬷不退缩、不闭嘴,话到喉咙了非说不可,坚决要把话说出来,道:“老奴”
“大胆田嬷嬷,敢无视本宫的命令,以下犯上,罪不可赦。”谢韫舜果敢的命道:“木梨,将祥凤宫的掌事田嬷嬷就地处决”
众人闻言震惊。
“是。”木梨早就目露杀气了,老恶婆竟敢放肆欺压主子,该死!她立刻上前,不等田嬷嬷反应过来,她就用裙带勒住了田嬷嬷的脖子,用力的拉紧。
田嬷嬷到死都没有想到自己死的如此仓促、迅速,在皇宫作威作福了二十多年,却死在了作威作福的皇宫。
太后的人也敢杀!还杀的如此轻巧!林槿及宫女们大惊失色,猛然想到皇后方才命她退下,她赶紧心惊胆颤的欠身,慌乱的率众退下。
贺云开平心静气的看着她的坚决和勇猛,气势高高在上,她是真的不心慈手软。
睥睨着田嬷嬷的尸体,谢韫舜清醒的道:“木桃,你去请示太后,祥凤宫的掌事田嬷嬷因以下犯上,已被本宫处决,依照宫廷规矩礼仪,该如何处理尸体?”
木桃道:“是。”
谢韫舜若无其事的看向贺云开,平常声道:“皇上想跟臣妾一同去临摹名画?”
贺云开全神贯注的道:“想。”
第10章 宜任性()
寝宫的侧殿里,长案上的笔墨纸砚已备齐。谢韫舜泰然自若的提裙迈进殿,亭亭玉立于画前,端详着名画中的景物细节,等待着被翟太后宣见。
察觉到贺云开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她,谢韫舜气定神闲的道:“皇上是在揣测臣妾方才‘任性’的处决田嬷嬷,所要承担的后果?”
贺云开温煦的笑道:“皇后不任性,朕观赏的是皇后的勇气。”
勇气?难道他觉得她的行为很突然?谢韫舜隐隐一笑,他并不了解她,她一直是具备勇气之人,不心慈手软,莫非他把她对翟太后表现出的善意与敬意当作她软弱可欺了?
贺云开平和的道:“皇后这般从容的底气十足,是因受到令尊谢大人的言传身教的多?还是和朕的皇长兄多年共同成长,耳濡目染的多?”
谢韫舜大方的道:“缺一不可。”
贺云开道:“可能皇长兄对你的影响更深远。”
谢韫舜不置可否,胞兄自幼是贺元惟的伴读,她自幼常扮作胞兄书童的模样与贺元惟一起在学堂学习。后来,他们常在一起谈天论地,志趣极其相投,贺元惟渐渐成长着的才华与明智,也在浸润着她的意志。
贺云开温言问道:“你嫁给朕为皇后之前,始终视朕的皇长兄为兄长般?”
“皇上的意思是?”谢韫舜清醒的发现他在慢慢渗入的探究她。
贺云开平静的道:“他爱你。”
谢韫舜惊住。
贺云开认真的道:“他在所有人面前都不苟言笑的深沉,令人敬畏。在你面前,温情而呵护,俨然是爱你。”
谢韫舜的神色顿时隐晦不明。
贺云开随和的道:“他明智渊博,姿容俊朗,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女子的倾慕,令天下的名门闺秀们梦寐以求。”
谢韫舜若有所思的迎视他,心中首先想到的是,这与那日她对他说翟容容喜欢他的情形如出一辙,他说话的形式也是循循善诱。下一刻,难道他会问:你也爱他是不是?
她沉静的等着他发问,他确实需要知道她的心思,需要知道贺元惟在她心中的地位,毕竟她已嫁给他为皇后。尽管她当初愿意出嫁的原因,只是想要成为天华王朝的皇后。
贺云开注视着她,目光温和,气息温厚,问道:“你知道他爱你,是不是?”
竟然不是那个问题,难道他不是更应该在乎那个问题?谢韫舜微微一笑,从容说道:“知道。”
贺云开的神态依旧,只是注视着她的眼神更专注了些。
谢韫舜沿续着那日如出一辙的形式,道:“他胸怀天下,计划了很多将要实施的利国举措,每件计划,他都只跟臣妾一人探讨。”
贺云开静默不语。
谢韫舜继续道:“他视臣妾如心腹,喜爱臣妾是很理所当然的事,他从未遮掩过。”
她知道贺元惟的英明与志向,是要成为一代帝王之人,不会束缚于儿女私情,如历代帝王一样,后宫的女子都是平衡权利之物。因此,她更愿意在贺元惟的天下里入朝堂为官,做他绝无仅有的朝堂女官,尽管朝堂中的女官史无前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