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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空乘里,大概只有常梓绯稍微镇定一些。云姐虽然生过孩子,可她严重晕血。最终,只能让常梓绯做他的临时助手。
所有的一切都是临时的。
黎冰倩阵痛的间隙,坚决不肯在这里生,“我的孩子,要生在英国,这里怎么能生?你怎么会帮我生孩子?啊,痛,痛死我了……”
“不是我帮你生孩子,是你自己生!是个女人,都会生孩子。”宇文冽在尖叫声中还不忘纠正错误,常梓绯忍不住笑了笑。
这下,彻底捅破了马蜂窝,“常梓绯,都怪你,要不是你气我,我怎么会这么快要生?我告诉你,要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啊,痛死我了……”
“黎小姐,你有骂人的力气,不如省下来。你的宫口已经开到三指半,不管你想不想生,你今天都得生。你的孕期肯定已经超过32周,不能坐飞机,这点常识你一个专业人士不可能不知道。”
他他他……竟然连女人生孩子的事都懂?常梓绯惊得抚额叹腕。
还有什么事情比在空中生产更恐怖的吗?
常梓绯只觉得耳边充斥着女人的尖叫声,骂爹骂娘,听到一个熟悉而陌生的男音说着“用力、再用力”等各种惊悚的声音。
等到清脆的婴儿哭声响起,他们已经折腾了四个多小时。
一直到飞机在伦敦降落,她都没回过神来。
他们在伦敦停留了一个星期。
这期间,宇文冽带着常梓绯走街串巷,寻找他口中所说的一个重要人物。辗转反侧,终于在离开前的那天,伦敦郊区一个偏僻的居民区里,找到了他们要找的人。
当常梓绯看到正在农场劳作,一身是泥的常新民,立刻惊住了,常院长为什么会生活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宇文冽找的就是他?
经过一番交谈,她终于知道,哥哥离开之前,去见过常院长。委托常院长,如果他不能回来,就把她再接回孤儿院去。
“常叔叔,你知不知道我哥那天离开以后去了哪里?还有,你听过宇文思蔓这个名字吗?她跟我哥哥是什么关系?”
常院长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应该是和你父母有关。”
宇文冽转头看向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满,“宇文思蔓是我姐,这一点你都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一点?”常梓绯一说完,意识到有些自相矛盾,不是她自己在问么,遂补了一句,“我的意思,关于你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那年……”常院长刚要说什么,被宇文冽制止住,“后面都是关于我的事情,你要不要听?”
“不要!”常梓绯想起飞机上,他为了维护黎冰倩竟然那样凶她,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因为哥哥的事情,她早在第二天就和夏阳回国了。
常梓绯离开后,常院长有些动容:“宇文先生打算要瞒她一辈子吗?总归这些是你们两家的事情,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呢?
宇文冽没有回答,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不远处那个倔强的瘦小身影。
良久,常院长叹了口气,继续道,“那年,事故发生的时候,我并没有亲眼看到,我把常先生和常太太送到登机口就返回了,刚好碰到了你父母,宇文先生和宇文太太。结果,他们刚上去不久,就发生了爆炸。我和机场的人确认过,飞机上有一名机师和两个空乘,所以,死亡人数应该是七个才对,但奇怪的是,警察局记录的死亡人数有九个。”
“常先生和常太太有没有提到过还有别的什么人同行?”
“没有,我毕竟只是常家的一个司机,虽然是同族的人,他们待我像亲人一样,但也不会什么都跟我讲。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查不到什么头绪。并且,只要我查得深一点,就会收到各种恐吓威胁。所以才躲来躲去。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常院长,你别担心,以后我尽量不来找你,我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另外,这些事情,请你一定不要告诉她。”
常院长点头答应。
宇文冽起身道别,准备离开。
离开之前,常院长给了他一个文件袋,“这里面一些文件可能对你有用,我把它交给你吧。如今,我年纪也大了,总算不负常先生所托,小常能有蓝家照顾,我也很放心。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常梓绯在常院长的农场里转了一圈。回到常院长家,宇文冽正准备离开。
“常叔叔,你打算不回中国了吗?”常梓绯看这农场的架势,感觉到他似乎有了在这里定居的意思。
常院长没回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能在这里呆多久。只是拉着她的手,眼睛突然有些湿润,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何时。想起他刚来常家,她父母就出了意外,他无子无女,几乎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天下父母,没有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快乐的,所以,他其实也赞同宇文冽的做法。
常梓绯当然不知道他有这样的心思,以为他只是舍不得她,忍不住抱住他,向他承诺,“常叔叔,我以后会来看你的。”
宇文冽看着他们这对类似父女的父女,脸上的表情却一如既往的淡然,“你想知道的现在已经知道了,再来做什么?你嫌打扰得不够?”
转身上了车,这几天四处奔跑,为了行动方便,他们租了一辆车。
常梓绯依依不舍地道别,上了车。车子启动以后,她忍不住回头,看到渐渐变小的身影,心情越来越凝重。
15。第15章 你的伤,痛在我心上()
静而无波的河面上,一只小船漫无目的地漂浮着。
船上的两个人,一个坐在船头,看着湖面发呆,一个躺在船尾,双臂枕着头,看着蓝天白云发呆。
离开郊外的农场,宇文冽开着车在伦敦城郊内外绕了半天,最后悄无声息地来到这里,悄无声地上了条船,然后就如现在这般悄无声息的情景。
常梓绯不知道他哪根神经搭错了,还是无聊到只能以这种无聊来打发无聊。总之,她非、常、无、聊!更可恨的是,她不知道这种无聊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两个人像是在玩小时候不说话的比赛游戏,谁先说话谁就输了。不比不知道,一比才发现,一只小船里潜伏着两只沉默高手。
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去跟他说话的。
绝不!
“过来。”终于有人打破了已经发僵的局面,却是以这种一听就让人觉得欠揍的语气。
常梓绯不动,当作没听见。他算哪根葱,凭什么他让她过去,她就过去?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凶过她,他……
正腹诽,突然觉得身子往后倒下,随着她“啊”的一声大叫,她已经被他按倒,而他一只手按在她胸前,一只手枕着她的头,手肘支撑着上半身,面带怒色地看着她。
常梓绯心里还在想,她不是远远地躲到船头去了,他不是好好地躺在船尾?此刻才意识到,这船的长度,还真够长的!
她以为他又要像上次一样,靠向她,再“调戏”她一番。立刻做好攻击的准备。
问题是,这样的蓝天白云,这样的碧水清波,这样一个英俊清冽的男人,常梓绯心里有点发怵,她别不能乱了分寸。
不过,他看了半晌,换了一种“调情方式”,侧身躺在她旁边。
常梓绯能感觉到他仍然在看着她,目光如炬。让她动弹不得,浑身焦灼难安。
“手还痛不痛?”宇文冽看到她手背大拇指以上触目惊心的牙齿印,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心里一阵抽痛。
他依稀记得,黎冰倩在最后痛得哭爹骂娘的时候,他让她拿个毛巾给她咬着,结果,那个女人竟然连她的手一同咬住。他是事后才看到她血淋淋的手,这个女人,竟然就这样忍着,让她咬到最后!
其他同事问她为何就这么忍着,她的回答是,“谁敢跟正在生孩子的女人计较啊,万一生到一半,被她一气,不生了怎么办?”
这么谛笑皆非的回答……
“你在笑,笑什么?”女人突然侧身转向他。
长长的眼睫毛,像蝴蝶薄薄的双翼,忽闪忽闪地,瞬间把他的心给罩住了,他想把视线移开都不能。她的美,像天边的一抹彩霞,不是惊艳绝伦的那一种,却总能无意间抢夺人的目光,让你的眼睛不自觉地在她身上流连忘返。
“你看着我干嘛?我问你话呢!”她语气微怒,把他的神思扯了回来。
他慌忙转身躺下。
常梓绯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并且,片刻之前,见了鬼似的,她竟然看到他一贯冷若冰霜的脸上,浮上一抹笑意。她忍不住好奇一问,他竟然“唰”地脸红了,并且很快转身,仰躺着,像是要掩饰什么。
谁说善变只是女人的权利?这张脸,变化之快,令她匪夷所思。
两只沉默的高手又开始比赛了。
不过,有人最是耐不住煎熬的。
“你为什么会做机师?”她私底下听夏阳提起,宇文冽小时候想当宠物医生,后来还专门去考了宠物医生的执照。宠物医生被逼给人接生,这也真是让人醉了。
“因为……大概是因为这样离蓝天、白云最近。”他的回答明显不流畅。
因为记忆中,有个人说过,最喜欢在蓝天上飞的感觉,白天可揽云朵,夜间可摘星星、月亮,多么神奇的事情!
他最终还是没把这个理由说出口。
“我也喜欢蓝天白云,因为觉得它们是世界上最自由、最无拘无束的存在了。”常梓绯突然很有讲故事的欲望。
讲起小时候,哥哥第一次带着她飞上蓝天时激动的心情,讲起哥哥突然离开,她有点黯然。
许是受她感染,他竟然也讲起他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现在空难这么频繁,你不怕吗?这座桥,”常梓绯指着离他们不远处的桥,“应该就是康桥吧,据说林徽因和徐志摩也在这里游荡过。徐志摩最后也死于空难……”
“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死。如果真的是意外,谁也阻挡不了,人在未知面前,就像孩童一般无能力为。最怕的是,一切都是人为。有时候,人比意外可怕,比动物更可怕。事实上,孩童和动物才是最让人放心和快乐的。”
船刚好从桥下驶过,周围突然一片幽暗。
他的话,让常梓绯心里震颤了一下。他到底经历过怎样的生死离别,让他在这样激昂的年纪里就有了这么豁达而沉重的生死观?
小船很快驶过桥,船舷不知碰到了什么,船身突然晃动了两下,将刚刚支起手,想要把这个迷一样的男人探个究竟的女人,冲倒在他身上。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抱住了她的腰,大概是想拉住她,让她不要被冲到河里去。她全身的重量瞬间压在他身上。
她想要爬起来,一张小巧的脸,轻抿的唇,在蓝天白云映衬下,瞬间充满了诱惑气息。他没有片刻犹豫,手轻轻一带,瞬间扣住她的后脑往下一按。
常梓绯惊惶未定的心还未平复过来,头被往下一扣。下一秒,感觉到温热的唇,将她的唇严严实实地覆盖住。
他的吻,和他的眼神一样犀利而带有蛊惑力。长驱直入的唇舌碰触,把片刻前黯然下去的心,瞬间烧得炽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