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叶舟形似竹叶,两头尖尖,船身极薄,行驶如风。船客坐在中间,左右两边微微弓起,可以避免让周围的河水漫上船来,湿了船客的鞋袜。
随着鬼市全部化为白雾散去,周围一下安静下来,甚至连行船的水声也无,除了挂在船尾的点点将熄未熄的烛光,周围什么也看不见了。
河面很空旷,连回声也没有,无数的船灯接连不断,好似夏夜漫天飞舞的流萤一般,无声又快速地向前移动着。
随着河道渐渐便窄,身边可见的船灯也慢慢变少了许多,有淡淡的花香随着微风拂面而过,伸手不见五指的河道上终于有了淡淡的微光。
“那些客人去哪儿了?”蝉衣回头看着身后渐渐消失的烛光疑惑地问了一句,这个问题她很早以前就想问师父,可师父每次来鬼市,都是大醉而归。她一边要防着师父一不小心滚到水里,一边还得叮嘱甘遂看住重黎不许玩水,就算觉得眼前场景稀奇,也没空去问了。
“人有人道,鬼有归途,殊途同行本就是一种难得的缘分,姑娘又何须在意缘尽之后的归程呢?”一直默不作声的船翁突然含笑出声。
“殊途同行?”蝉衣不解地看向船翁:“既然有缘同行,为何不可成为朋友?”
船翁又答:“这世间能够殊途同归的人本就在少数,如果真的有缘,即使短暂离别,也总有重逢之期,不强求,随缘即可。”
第40章()
“”蝉衣静了片刻,眉间依然带着疑惑。
“姑娘看着小船如何?”船翁见状问了一句。
“又快又方便,挺好的。”蝉衣脱口而出。
“那姑娘可曾想过它为何每次只能承载三五人?”船翁又问。
蝉衣低头想了想,才慢慢回答道:“这船窄小轻便,但面积有限,人太多,难免拥挤,还有可能导致船倾,发生意外,是这样吗?”
“姑娘灵慧,既知船小不便乘多人,那你再想想每个人的心又能有多大呢?众人同行,虽热闹,可难免不能顾及所有,摩擦不断,生生将难得的缘分耗尽,将良缘结成恶果,这是你希望看到的吗?”船翁一边缓缓地摇着船槁,一边娓娓道来。
蝉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水栽船,船轻则速疾;船栽人,人少则众安;人栽情,放下则心安。姑娘,路途遥遥,负重前行,终不致远,学会放下,放得远方。”
船翁的话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边,等蝉衣回过神来,却见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大亮。
群山巍峨,绿草过膝,眼前哪还有什么船翁、暗河、扁叶舟?他们已经完完全全离开鬼市了。
“呃?船翁去哪儿了?”蝉衣环视了一番,身边除了已经变回本来模样的风长渊,哪里还有其他?
“船翁自然是去摆渡了。”风长渊笑着回答了蝉衣的提问。
“可”蝉衣抬手还要再问,对面的风长渊却顺势抓住了她的手。
“闭眼!”风长渊神色严肃地吩咐了一句。
蝉衣见状,只得暂且防下心里的疑惑,乖乖地闭上了双眼。
风长渊看了她一眼,而后缓缓地从身后拿出一朵彼岸花放到了她的掌心里,低头默念了两句咒语。
少时,只见一缕淡淡的红雾从蝉衣的掌心腾空而起,正欲散开之际,那朵彼岸花突然被一股无形地力量托起,飞快地将红雾尽数吸入其中
风长渊随手将吸了红雾的彼岸花扔到了身后,然后拿出袖中的小寸,抬手轻轻地敲了一下蝉衣的额头,语气里重新带上了笑意。
“好了,睁眼吧,我们该回家了。”
“哦!”蝉衣睁眼,隐在狐狸面具后面的双眼似乎又清澈了几分。
两人回到忘忧坞的时候,已经是月上西头的时辰。
不知风长渊是定位失误,还是故意为之,他们从阵法里走出的地方,并不是之前离开的二楼房间,而是已经显出半截的栈桥上。
“小师妹!!!”蝉衣还来不及疑惑,一个高大的身体踏着月色飞奔而来,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蝉衣瞥见不远处正在缓缓走近的素栖瑶和扶桑人,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蹬了蹬悬空的双脚,假意咳嗽了两声,然后低声呵斥道:“阿遂,放我下来!!”
“不放!!”哪知一向听话的甘遂居然首次反驳了她的吩咐,并且还将手上的力度加重了几分。
“我给你买了吃的,乖,听话!”蝉衣猜到道对方有此举动,很可能跟自己早上不告而别有关,也不敢说重话,只能小声哄着。
“不要!”甘遂摇摇头,断然拒绝了美食的诱惑。
“”蝉衣无语了片刻,只得尽力无视掉风长渊和素栖瑶调侃的眼神,将脑袋深深地埋进了甘遂的肩窝里,就当自己已经睡着了。
甘遂等了片刻,见蝉衣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动,还以为对方真的睡着了,转过身来,放轻脚步,抱着她率先进了屋。
扶桑见风长渊和素栖瑶好似有话要说,便对二人点头示意了一下,也转身离开了。
“老大他们找到夏小姐的原身了,现在正在找她的魂魄,你那边怎么样?”素栖瑶走近了两步问道。
风长渊看着三人匆匆离开的背影,轻笑了两声,这才侧首回答了素栖瑶的提问:“那兄弟俩又吵架了,我没见到正主,不过刚好在他们的办事处见到了七爷,在他那儿知道了解煞气的口诀和办法,现在蝉衣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那魅灵的灵体我已经找人转交了,只是它的本体我们至今都没看到,估计还得再费点时间。”
“魅灵本体?”素栖瑶沉吟了一下,而后抬头道:“你看起来很清楚对方的来历,连你也找不到它的本体吗?”
风长渊一边向屋内走去,一边解释道:“魅灵由执念而生,除执念宿主以外,与六界不存在任何联系,是一个完全全新的个体。地府不记名,天界不入册,于六界而言,几乎算是一个透明的黑户,所以找起来会很耗时间。”
“那如果能找到她的宿主,会不会就很容易找到她了?”素栖瑶反应极快。
“一般而言,确实如此,但我们这次遇到的魅灵情况比较特殊,恐怕没办法去请她的宿主帮忙了。现在只能等十三他们将夏小姐的魂魄带回来,我们再问问她,看看有没有线索了。”风长渊说完,便提步上了二楼。
三楼房间。
蝉衣跟甘遂、扶桑二人大致解释了一下自己今天突然离开的理由,并重点安慰了甘遂。告诉对方自己绝对没有要丢下他,一个人跑路的意思,只是事出突然,来不及向他们辞别而已,并认真地保证坚决不会再有下一次。
听完蝉衣的解释和安慰,甘遂虽然半知半解,但情绪已经好了许多,终于肯放下蝉衣,让她坐下来休息一下了。
“呐,这是给你买的荷包,我看你的那个已经很旧了,正好可以换一下。”蝉衣掏出一只黛青色,绣着白鹤的荷包递给扶桑,笑道。
“好好好看”正在闷头吃糕点的甘遂抬头扫了一眼,十分给面子的称赞了一句。以前药老去鬼市也会给他们带回来各种小玩意儿,但十有八九都是在醉酒状态下挑选的,其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每次蝉衣和重黎都会十分不过面子地拒绝,只有他会搜肠刮肚地找自己所有能想到的溢美之辞安慰药老,并将所有礼物照单全收,到现在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谢谢,很漂亮。”扶桑眼睛亮了亮,也是很喜欢,他的那个旧荷包还是他很久之前在鬼市捡的,已经用了很多年了,确实需要换一下。
蝉衣见扶桑接了荷包,便顺手将他之前放在自己这儿保管的小锦囊还给了他。她今天在鬼市特意找了当铺,用自己身上的夜明珠换了一些金叶子,填补了一下这个小锦囊里自己用过的钱,现在可以算是完璧归赵了。
扶桑似乎没有察觉到一般,直接将锦囊里的玉佩、金叶子换到新荷包里,然后随手收了起来。
“蝉衣姑娘,店长让我给大家准备了宵夜,一起下去吃点吧。”白堕敲门走了进来。
“嗯,好,麻烦你了。”蝉衣站起身来,带着甘遂、扶桑二人,跟着白堕下了楼。
一楼大厅里,灯光灼灼,风长渊独坐在长桌边,正在仔细端详着一对半旧的如意扣。那如意扣通体浅绿,玉色通透,两边各用金箔缠了一半。此时,这对本应该合成一对儿的如意扣已经被一分为二,在金箔的位置系上了小红绳,变成了两枚挂件。
“看成色,应该是老玉了,夏先生有说什么吗?”白堕走到风长渊身后,询问了一句。
夏家是做古玩生意的,这两枚如意扣也是从他和夏苓身上找到的,而那个魅灵最开始栖身的地方正是这对如意扣。
风长渊放下如意扣,招手让几人坐下来,然后缓声道:“夏家生意一向由夏家长子夏璟掌管,他只知道这对如意扣到他们手里的时候就是如今这样子,至于其他的,可能也只有夏家大少爷知晓了。”
“那你现在是准备亲自走一趟吗?”白堕看到对方回来许久,衣服也没换,就追问了一句。
“嗯,”风长渊点了下头,没有否认:“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总得想办法让它有个了结。”
“你还要出去?”蝉衣看了看风长渊脸上微显的倦色,不禁脱口而出。
“嗯,去趟市里。”风长渊随口应道。
“那个魅灵很难对付吗?”蝉衣猜测道。
风长渊笑了一声,举箸给蝉衣夹了点菜,放进了她面前的小碗里,慢慢解释道:“那个魅灵已无大碍,它的灵体已经送回去了,只是它的本体还尚在他处,不找出来处理一些,恐怕会祸及他人,所以需要回收一下。”
“那之前被魅灵抓走的夏小姐,还有可能回来吗?”蝉衣想到被困梦境中的那位女子,心里暗暗有些担忧。先前在梦里,听魅灵的意思,好像它和夏苓已经做了什么交易,如果活人一直被困在梦境里,那现实世界的那个她,岂不是要变成没有魂魄的活死人了?
“十三他们已经去寻人了,只要能及时找到夏小姐丢失的魂魄,她就不会有事的。”风长渊安抚道。
“我之前被魅灵抓走的时候,好像看它去过我们之前留宿的那个小县城,我猜夏小姐有可能在那儿。”蝉衣还没有告诉风长渊等人,自己有梦中“预知未来”的能力,所以没敢明说,只是隐晦地提醒了一下。
“好,我会通知十三他们去那边看看。”风长渊应了一声,又往她的碗里夹了些小菜,道:“先吃饭吧,其他事交给我们就好,你之前被煞气入体,现在煞气虽然已解,但还是要多加休息才好。”
“哦。”蝉衣乖乖地低下头,吃掉了碗里的小菜。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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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宵夜,蝉衣等人回了各自房间,风长渊则准备动身去市里一趟。他和夏家大少爷夏璟算是老相识,对方兴之所致,经常大半夜地跑来忘忧坞找他喝酒。一来二去,两人渐渐从普通酒友上升成了半个知交,所以就算他现在半夜上门,对方也不会见怪。
不过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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