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蝉衣点头,裹紧了身上的披风,看了看四周:“那我们自己找路吧。”她隐约记得,刚刚出事前,苍指了香雪海的方向,只要他们顺着方向走,应该能找到地方。
没有了带路人,这次上路,两人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不过好在蝉衣的眼睛已经好了,不会再来拖后腿。
风长渊担心周围太过安静,又会让蝉衣受影响,所以一边走,一边还不时和她聊上两句,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两人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面巨大的冰墙前面。
那冰墙光滑无比,好像是被什么神兵利器切出来的一样,冰面泛着幽蓝色的光芒,在金色的阳光下,烨烨生辉,圣洁无比。而在那冰墙的中间,一条狭窄的小道曲折通幽,好似没有尽头一样地蔓延进了冰墙里面。
风长渊抬手掐了一个诀,一颗夜明珠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上:“应该就是这儿了。”苍之前说过,被限制的法力只有找到香雪海才能自动恢复,因为能找到香雪海的人都是圣地的有缘人。
“那我们进去吧。”蝉衣一听到了地方,想到许久不见的师父,已经被冻僵的四肢迅速回暖,疲惫的身体一下子又多了无穷的力量。
“等一下!”风长渊连忙拉住蝉衣,然后抬手冲着冰墙抛了一个雪球只见那雪球在靠近冰墙的一瞬间,整个冰墙突然如水一般轻颤起来,光洁的冰面上也出现了水纹一样的波光。
“这是什么?”蝉衣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是结界!”风长渊看着雪球消失的地方,淡然一笑,道:“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下,我过去看看。”说完,他慢慢走向了冰墙,将右手抵在了冰面上,闭目默念了一句咒语。
“哗啦——”一阵崩塌之声传来,幽蓝色的冰墙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宽阔的石板大道。石板路很长,被淡淡的白雾笼罩着,一眼望不见尽头,不过却能听到隐约的喧哗声从道路那端传来。
“走吧。”风长渊回过头,对蝉衣伸出右手,邀请道:“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传说中的香雪海到底是什么样子?”
“好!”蝉衣轻声应了一句,慢慢地将手放到了对方的掌心里。
两人一起踏上了石板路,周围的寒冷一下子消失了,仿佛瞬间从凛冽的冬天迈入了万物复苏的春天。四周虽然只有望不见尽头的石板路,但身边徐徐而过的微风中却隐约携卷着不知名的花香,缭绕的白雾中也有淡淡的檀香。
“咚——”一声悠长的钟声从上空传来。
蝉衣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自己头顶居然悬空置着一口硕大的金色大钟:“那钟怎么在天上?”话音刚落,一阵白色的花雨突然降了下来。她愣愣地伸手接了一朵小花,低头一看,居然是曾出现在她梦里的白色风铃花。
正当蝉衣准备问问风长渊这又是什么时,一阵熟悉的炙热突然袭来,眨眼间就让她瘫倒在地。
蝉衣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许久不见的师父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像她幼时一样,轻轻地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了一间悬浮的小房子里。那房子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却好像是另一个空间,四面看不到尽头,地面上尽是半枯萎的花草,和各种濒死的飞禽走兽。
“师父,它们都怎么了?”蝉衣晃了晃被师父牵住的那只手,不解地问道。
“它们快要死了。”师父回头看着蝉衣,眼神里尽是慈爱:“蝉衣,你还记得当初师父教你医术之前,曾跟你说过什么吗?”
蝉衣脱口而出:“记得,师父说众生平等,医者无界。”
师父满意地笑了起来,摸着蝉衣的脑袋赞许了一句:“好孩子,师父果然没有看错你,去吧,接下来的路就靠你自己了。”
“去哪儿?”蝉衣疑惑地仰望着师父。
“去解救它们!”师父说着,慢慢地松开了蝉衣的手,身影化作一道白雾,快速地消失在了小屋门口。
“师父!!”蝉衣心里一慌,本能地想要追出去,却突然感到脚下一沉,整个人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禁锢在了原地,而这时,那些病怏怏的飞禽走兽慢慢地抬起了头,看向了她
石板路上,看到蝉衣的身影突然消失在自己眼前,风长渊先是一愣,接着马上看向了上方金色大钟。
“药老前辈,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年轻人,不要着急,该来的总会来,该过去的也会慢慢过去,心急解决不了任何事。”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金钟里传了出来。
“我是不急,”风长渊冷笑一声:“就是不知道这雪山上的万灵会不会着急。”他说着,双手掐诀结印,一道深蓝色的光芒如锋利的巨刃一般袭向了金钟。
“年轻人,休要猖狂别忘了这是香雪海!”又一道声音响起。
“香雪海又如何?”风长渊手中的巨刃毫不犹豫地劈在了金钟上。
“铛——”一声闷响传来,脚下的大地又开始像巨兽一般翻滚起来。而深蓝色的巨刃还带着不可一世的威力继续向下,眼看着就要落在不远处的雪山之顶上,一道灰白的身影忽地出现在巨刃之下,一抬手,轻轻地架住了来势汹汹的巨刃。
“聊聊吧?”君无涯静静地注视着不远处的风长渊,略带询问的道了一句。他很清楚对方的身份——鲛人族千年一现的少年天才,亦是身份尊贵的皇室成员。这香雪海岁是圣地,但也是雪山组成,在擅于水系法术的鲛人族眼里实在太不堪一击,更何况对方还是风长渊。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是风长渊,自己才敢赌这一次。
风长渊曾在凤来所赠的地府人员记录中见过君无涯的样子,自然一眼认出了眼前这人正是蝉衣要找的师父,略一思索后,他慢慢地收回了巨刃,无声地同意了对方的提议。
“那所谓的凤神元丹是真的?”风长渊开门见山。
“是真的,”君无涯仰头灌了一口烈酒:“而且那元丹现在就在蝉衣体内。”
风长渊想起蝉衣身上莫名出现的灼魂之焰,心中暗道了一声果然如此。其实在听苍给他们讲故事的时候,他就隐隐有了这种预感。
“所以你们把她诱骗至此,就是为了用她的命来换取香雪海的新生?”
“这是她的命!”君无涯苦笑一声:“蝉衣本来也是这香雪海的一员”
原来当年蝉衣本就是香雪海的一员,而且她还是被凤神元丹选中的幸运儿,可是,当时的香雪海一片大乱,少有的几位清醒者发现了蝉衣的存在之后,就将她托付给了当时还很不起眼的君无涯,让他将蝉衣和凤神元丹一起带离了香雪海,本是想还香雪海一片宁静吗,但结果还是迟了。这些年,香雪海在他们几人的勉力支撑下也逐渐开始瓦解,为了解救这里的无辜生命,他们只得召回君无涯和蝉衣,可是君无涯很明白蝉衣一旦回来,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风长渊,你是蝉衣命中唯一的异数,我原本以为你不过也是她生命尽头的一点恩赐,但现在看来,你可能会改变她已定的命数。”君无涯说着,从袖子里取出里一颗幽蓝色的珠子递给了风长渊,道:“这是你的吧?”
风长渊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震惊,但很快就被他收敛住了,神情淡然地接过了珠子,打量了一小会儿,然后就随意收了起来:“是我的,多谢药老前辈了。”
“你就不问问我是怎么得到这东西的?”君无涯失笑地看着风长渊。
风长渊面色一冷:“前辈若是想用这东西拖延时间,恐怕是不成的。”
第102章()
小屋里,重新恢复生机的飞禽走兽都已经离开,蝉衣身上的金光也在慢慢地变淡,周围那些被金光照拂过的花草也缓缓地从四面撤退了,整间屋子都安静下来了。
蝉衣仰面望着头顶渐渐变得黯淡的元丹,感到自己整个人好像也在随着这颗元丹变得黯淡起来。
“我要死了吗?”蝉衣自嘲地想着。
“怕了吗?”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元丹里飘了出来。
蝉衣低声一笑:“我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没什么怕不怕的,再说前辈不是已经让苍跟我打过招呼了吗?是我自愿来这儿的。”她没有告诉风长渊,被突然而至的吟唱声控制住的那段时间,她其实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梦里她住在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那里有漫山遍野的花草,飞禽走兽灵气十足,所有的生命不分种族、不论高低,和平共处。如果没有那颗从天而降的元丹,她想她应该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那儿
从世外桃源到修罗地狱,这一切在那些法力高强的仙族、妖族手里,不过就是一挥手的事。作为一介平民,蝉衣只能努力地掩护着身边刚刚有了些许灵识的小动物们往山下撤,尽量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可是有些是非终究是逃不过的,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极力想要避开的凤神元丹居然会自动找上门,并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强行附在了她的身上。
当时若不是师父君无涯及时找过来,蝉衣都怀疑自己会被那炙热的温度直接烧到魂飞魄散,可是就算躲过了魂飞魄散的下场,她也终究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安稳地生活下去了。记不清逃亡了多少个日子,终于有一天,一位华衣锦服,气质矜贵的男子找到了他们俩。男子和君无涯闭门密聊了一夜,第二天,她看到男子给了君无涯一本奇怪的册子,让他将名字和生辰都记了上去。
在这之后,蝉衣的记忆出现了大段空白,等到君无涯再次出现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无依无靠的渔村孤女,身边还带着一个只会哇哇大哭的拖油瓶所以在明知自己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事之后,她还是一步步走了过来,因为欠的东西总是要还的,凤神元丹给了她超出常人的寿命,也给了她一次次避开危险的预知力,现在,也该是时候把这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归还了。
风长渊在劈毁金钟后,又连劈了两座雪山,这才终于被人带到了一座凌空的小屋前。小屋的大门敞开着,蝉衣盘坐在门口,一头鸦发已经尽数雪白,身上的鲛绡披风像是被烈火燎过一般,破烂不堪。
“你来了”蝉衣听到声响,艰难地抬起头,冲着外面的人笑了笑。
风长渊看着那双一向神采奕奕的眼睛像燃尽的炭火一样黯淡,心里不禁一痛,脚步又轻了些许。
“我来带你下山。”他道。
“下山?”蝉衣侧首倾听了一下,嫣然一笑:“外面下雪了吧?这种天气可不好下山。”
风长渊回眸看了一眼还在不断崩塌的雪山,风轻云淡地道:“总会有办法的,大不了就劈出一条道来。”反正香雪海已毁,他也不介意再屠几个仙。
“那就走吧。”蝉衣似乎被风长渊的执着打动了,缓缓地站了起来。
风长渊走近,随手变出了一件新的鲛绡披风,将眼前摇摇晃晃的女子围了起来,动作轻得不可思议,好像在对待一件有了裂纹的瓷器。
雪山下方,释音不过就晃了一下神,等他再回过神来,面前的雪山已经像被激怒的猛兽一样扑了过来。
“风长渊!!”释音心里一晃,手上飞快地结印,逆着风飞了起来。漫天的雪花被狂风席卷着,效果直逼利刃,好在他本来就没有实体,这些东西再锋利也伤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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