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吗?”
当着陈屹舒的面这么问她,他故意的。
压下不舒服的恶心感,时汕只能答,“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姑妈的熏鱼一般人都吃不到。”唇角挂着笑,慕郗城继续给她夹鱼肉,心细剔鱼刺,体贴到不像话。
时汕沉默着,一口一口慢慢嚼,强压着不吐,不给他看自己出丑的机会。
浴室里只踢了他一脚,就这么报复她。
果然混蛋!
邹家华和陈屹舒都没有看出他们两个人的异样,一直到后来的餐桌上,时汕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不舒服?”陈屹舒最先注意到。
“没。”
邹家华说,“端午节天热,阿汕在法国惯了,是不是中暑了?”
放下筷子,用餐巾擦拭过手后,陈屹舒试探了一下时汕的额头温度,“也不烧啊。”
眼见她脸色越来越差,慕郗城说,“义父,姑妈你们慢慢吃,我带她上楼休息一会儿。”
“也好。”陈屹舒吩咐女侍佣,“去熬个绿豆汤,冰好了给姜小姐喝点儿。”
时汕被慕郗城牵着手上楼,一直到二楼的转角处,她直接甩开了他的手,自己走在前面。
这下,真生气了?
慕郗城摇摇头,跟了上去。
客房卧室。
见慕郗城进来关上门,时汕翻身背对着躺下。
手按在胃上,近似胃惊鸾的疼痛让她很难受。
在法国长期注射营养液,让她病好了就排斥荤肉的进食,四年都这么过来了,却被一个男人这么恶意捉弄。
胃里难受,心肺窝着火,她现在不想看到他。
倒了一杯纯净水,慕郗城走过来递给侧卧在牀上的人,“来,坐起来喝点水,你这么躺着更难受。”
时汕躺着一动不动,不起来,也不接他手里的水杯。
水杯放在一边,慕郗城坐在了牀侧,“阿汕,哪有你这样耍小孩儿脾气的,难受的话不说出来,谁能知道?”
不说话,一言不发就是不理他。
知道她心里真的恼了,慕郗城哄她,“乖,告诉我,是哪儿不舒服?”
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觉得不烧,然后手向下到按在胃上,“胃难受?”
还是没反应。
见她如此,长指顺着她的衣摆里滑进去抚到了柔软的肌肤。
一把按住他的手,时汕坐起身睨着他冷然道,“慕郗城,你设计陷害完人,现在来看谁笑话?”
设计?
这怎么能叫设计。
慕郗城说,“正常人怎么能不吃荤,你这么挑食对身体不好。”
早说过她是因为生病不能吃荤肉,他明明知道,现在却冠冕堂皇说什么‘挑食。’
陷害完她,再来虚伪关心,心机可真重。
“阿汕,习惯都是养成的,不吃荤,现在可以慢慢养习惯。”
蹙眉,听他说话,时汕觉得自己身体更不舒服了。
“只吃素,身体营养得不到均衡,亏你还是学医的,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越听越犯恶心,时汕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后来直接一把推开他,赤脚下地她到浴室呕吐了起来。
慕郗城阴沉了脸,不冷不热道,“不就多吃了几口鱼肉,不是毒药又死不了人。”
——你最喜欢的鱼,怎么能厌恶到呕吐。
越想眼眸越暗,他说,“吐够了就出来,多吃几次就好了。”
浴室里的人还在吐,没有停下来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慕郗城抬脚进去,在看到盥洗池前苍白着脸的人竟吐出了血丝。
那样的红色,刺痛了他的眼。
皱紧眉,慕郗城扶着她轻拍她的后背,缓和道,“难受就吐吧,全吐出来就好了。”
等她吐完了,他拧开薄荷漱口水递给她。
盯着面前苍白的脸须臾,慕郗城说,“以后,实在不能吃就直接拒绝。”
时汕冷讽,“被人这么强迫,我敢吗?”
慕郗城说,“有我在,看谁敢强迫汕汕。”
“无耻。”
她低斥他,慕郗城倒也不介意,罕见轻笑了一下。
“难受就回卧室躺着。”见她站着不动,他又添了句,“要不,我陪你上牀。”
时汕气闷转身,这个人不光无耻,还很流。氓。
吐过后胃不再有那么难受,吃过药后,她一下午都在看书,安静地准备博士生考试面试。
对她来说,生病有个好处,就是慕郗城不至于再‘陷害’她。
下午,他一共进来看了她两次,倒也没说什么,第一次叮嘱吃药,第二次是他要出门。
邹家的这间客房,说是客房,时汕却发现有很多慕郗城的衣服,依次摆在衣帽间里看来他常住这。
时汕正失神,见换好了衣服的慕郗城已经从衣帽间出来。
黑西装,经典白衬衣打底配灰色领带,上衣口袋里有一支钢笔,一派商企精英的模样,再配上一张过度英俊的脸,让人不注意都难。
一边系袖口的扣子,他一边说,“你自己在家里看书,我要出去。”
不指望她会有什么反应,伸手撩开她的发丝,猝不及防中慕郗城在她额头印了一个吻。
轻柔的,微凉的唇,让时汕不得已抬头。
“晚上见。”走了几步,他又转身说,“如果实在控制不住想我,就给我打电话。”
“。。。。。。”
后来,端午节的下午过得也到安静,陈屹舒知道她胃难受,特意叮嘱了家里的侍佣不要上楼打扰她。
直到下午四点钟多,时汕听到有人敲门声,礼貌说了声,“请进。”
陈屹舒问,“好点儿了没有?”
时汕点头,“谢谢。”
“你这孩子客气什么?”陈屹舒见她合上书,下意识地轻揉眉心,“阿汕,看了这久书累了就出去走走。”
“好。”
——
邹家玫瑰庄园。
玫瑰藤攀爬的绿荫下,时汕陪陈屹舒坐在藤椅上休息。
一旁的阳光下的空地上,花架下一层层竹编畚箕里全都晒着玫瑰花瓣。
陈屹舒走过去,看了看玫瑰花瓣的晾晒程度,太阳大,不一会儿就热了满头汗,站在她身边的时汕沉吟了一会儿,取了纸巾帮她擦汗。
陈屹舒怔然,看着她的动作,突然像是看到了多年前的小侄女陈渔。
那个孩子实在可惜,死得时候才刚20岁。
见陈女士出神,时汕问,“您,怎么了?”
“没什么。”
拉时汕坐回到玫瑰藤下,陈屹舒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孩儿,不理解,“你那么小,你母亲怎么会想要把你送去法国?”
握紧手指,时汕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一个人在法国很辛苦吧?”
“还好。”
一直独立的时汕其实有点不太会应付长辈,还好陈屹舒问了几句就不再继续,两个人静下来一起喝玫瑰花茶。
在时汕看来,helen。陈其实是生活很讲究精致的人,四十多快五十的人头发梳理地整整齐齐,从耳环到项链、再到戒指搭配都很有品味。
尤其是,陈女士画很自然的淡妆,并不显得做作,相反会让人觉得她很值得尊敬。
玫瑰花茶,口感馥郁。
时汕基本都喝纯净水,生病的时候偶尔煮药茶,加了蜂蜜的花茶太香她喝不惯。
碍于陈屹舒在,她都一小口,一小口喝。
只听,陈女士问,“要订婚,订婚戒指买了吗?”
被这句话惊到,时汕噎着喝了一大口花茶,回答,“没有。”
“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买订婚戒?你们现在年轻人的想法,我们是不懂了。不过戒指还是要的。”
时汕勾了勾唇,有些僵硬。
对她来说,订婚和结婚都是让她畏惧的存在,订婚戒,她宁愿慕郗城给忘了也不要想起来。
华人调香大师helen。陈性格孤僻,都说她不太好相处,可时汕倒不这么觉得,充其量她觉得陈屹舒这个人很享受安静,也许是碍于长辈的身份倒是和她说了很多话。
晚上,陈屹舒到厨房去看厨师的菜单,示意时汕跟来,可还没走几步客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没有丝毫见外,陈女士说,“阿汕,你替我接一下。”
说罢,转身就离开了客厅。
时汕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响个不停的座机,最后还是拿起了听筒。
“您好。”礼貌客气的语气带一点生疏。
对方嗓音有些清冽,“在客厅?”
“嗯。”
“胃还难受吗?”
“差不多。”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慕郗城不喜欢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继续问,“下午,吃胃药了没有?”
“还没。”
“怎么还没吃?”语气有些不满,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一贯的淡然,“没吃也不要吃了,胃药饭后吃,等吃了晚饭再吃。”
对一个学医的人科普这些基本常识,是过于自负,还是藐视她的专业?
时汕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只听对方说,“自己是医生都想不到吃药,没一会儿省心的。”
一通电话刚打几分钟不到,她已经被慕郗城从头数落到尾,碍于自尊和面子,她掌握话语权问了句,“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给不吃药的迷糊鬼打电话。”
“。。。。。。”
其实她是想说,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她想挂电话。
听她又不说话沉默,听筒另一边的人扬唇笑了,“我和几个投资商在外面吃饭。这里没一个女人,阿汕放心。”
时汕:“。。。。。。”
放心?
他和谁在一起,又和她没什么关系,为什么不放心?
慕郗城和时汕打电话,正巧席间有人向他敬酒,摇头他说,“不喝了,未婚妻管得严,不让喝。”
时汕:“。。。。。。”
敬酒的投资商惊愕,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像慕郗城这样的富商有个未婚妻很正常,可,是谁竟然敢管慕郗城?
慕郗城准备离席到外面,却发现此时的通话断了。
难得,他主动和人说话这么久,对方还不领情。
无奈地摇摇头,用餐刀敲了两下酒杯,全场安静视线看向他。
端起酒杯,慕郗城说,“感谢各位莅临,这期合作谈成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今晚不谈公事,尽情畅饮。不过,抱歉我今天有事失陪,但没关系。”指了指席间的章远,他浅笑,“这是我的理事,章远先生。”站起身礼貌的示意,这个时候被老板介绍,即便他笑得一脸温和,章远却总有种自己要遭殃的错觉。
“我不在,章理事今晚可以陪你们喝。尽情地喝,不醉不归。”
章远:“。。。。。。”
果然,被卖的透彻。
慕郗城离席前对章远使了个眼色,章理事跟在他身后也一并出了餐厅。
餐厅外,慕郗城神色淡然地冲他伸手,摊开掌心。
“嗯?”章远不明白上司的意思。
慕郗城扯了下唇角,“车钥匙。”
章理事将车钥匙递给他,只见正要走向停车位的人漫不经心道,“你该不会认为我让你出来,是让你给我开车吧。”
“……那,老板需要我送您吗?”
“不用,你走了,投资商灌谁喝酒?”
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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