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珂本来以为两亩水塘能有多大哦,谁知往大坝下头一瞧,欸嘿,可真是一眼望不到边儿。水塘子是算地的,但旁边全都是淤泥的野池塘,因为没人要,所以也归拨到一处了。
水是好水,陈珂绕了一圈,却一条小鱼都没见着,看来真是断子绝孙了。
正想偷偷摸摸从空间里捞两条小鱼试试,谁知那淤泥地旁边走过来四五个人,都是穿了绿色的袄子,闷了一头汗,还戴眼镜的老人。
陈珂心神一动,也没立马跑开,而是守株待兔起来。
钟林不是四川人,他打广西来的,而且也不是农民,二十年前还是个大学生,他这会儿是被人邀请参加社会主义科学实验小组的,咱社会主义讲究人民公社刻苦改造世界观,走社会主义发展道路,咱们要先进生产力,先进的劳动工具,先进的劳动方式。
这四川鲁州是个好地方,上头的实验小组看这儿有个用不多的大坝,地势开阔,就想往这儿进行科学实践开发物资进行养殖的增产实验活动,要让人民吃得饱,干得动!
但渔业养殖在这时还是个大问题,农民们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能吃的都瞎光了,生态在三年灾害里受到极大创害。
于是钟林就来了,他仔仔细细跟人走了两圈,心里有了底。
这四五个实验小组的头一回见到水池子旁边有人,他们好奇,连忙问:“同志,你是打哪儿来的啊?”
陈珂憨憨笑了俩声:“我上头关山村的,这池塘子,是咱关山村大队集体承包的!我来看看!”
原来水塘是有主的,是这村里大队的!?钟林面上立马不好了,他严肃地教训后头几人:“你们可说这里是无主地我才来的,咱做社会科学试验,绝对是不能欺占人民的一毛一物,你们是忘了吗?”
黄小军抓耳挠腮急得厉害:“这当时没调查,就是想找试验地,哪里想到村子里的人连下头的池塘都是占着的!”
“你还狡辩,我看这试验小组不做也罢!”
钟林气得扭头就走,陈珂连忙说:“哎你们别走啊,你们是来做试验的?”
这时候从上面下来的人,哪个没有点身份啊,陈老太就是个三代贫农,根正苗红的那种,这若非有点大机遇,估计就只能等着八年以后往城里跑了。但凡是科学实验小组,就有出息,都是好同志,陈珂见钟林此人较真古板,心里已经有几分攀附想法。
她气势高昂:“咱是党的闺女,党心里想着人民,我心里也想着人民,实验小组的同志你们需要啥,跟我说!我这就去汇报给咱大队!”
见钟林等人都已动容,陈珂心里暗乐,又接着喊:“这儿从前都是鱼,但村里人都知道那时候都是靠天养鱼,老天爷给口饭吃,咱贫农就以为是吃不完的,但往前那么多鱼现在吃得丁点都不剩,我心里就琢磨开了,这不仅得靠天,还得靠人,得靠俺党带领着咱们,走好的社会主义道路,那鱼才能越来越多,所以同志,如果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喊咱们!咱们是党的好闺女!好儿子!”
哎哟这席话说得实验小组五人热泪盈眶啊,这多久没见思想觉悟那么高的人了!
钟林心中震撼更大,的阴影还停留在所有人的心中,可这位老同志,却宛如暖烘烘的日光一样熨帖人心,多少农民觉得他们实验小组是抢占地皮的坏人,可这位老同志,却知道他们是好的。
钟林脱下眼镜缛了一把湿透的眼眶,大喊:“老同志,你是上头村子里哪一家的!咱回头找您去!”
第八章()
李小聪终于和陈老大来县城了,等他知道陈老大是做啥的时候,简直吓了一跳!
陈老大是倒爷,投机倒把,是资本主义啊!
这年头投机倒把都是要被抓进去的,李小聪立马就怂了,他扯着陈老大的袖子面色害怕:“大哥,这不能吧!”
陈老大正跟人往旮旯里交换东西呢,定睛一看,竟然是磁带。
七十年代的磁带都是往深城那口子来的,一块钱的本,到了这里最后卖五块。这时候磁带是特稀罕特稀罕的货,要不是有门路,这四川小县城哪里有磁带货源?
有一个三洋录音机,就可以让整片的人来跳,城里的男工人,女营业员,都穿得格外好的,一边放磁带一边跳舞。
因为是洋货,所以放的挺多舒伯特的曲子,这可是有钱和身份的象征。
“你懂什么,看你不上台面的样子,早知道就不带你出来了!”陈老大眉心一锁,随后谄笑地对着来人搓手,“壮哥,我妹婿,农村人没见识。”
什么农村人没见识,你不也农村出来的?李小聪被人鄙视地打量心里可不舒服了,可他不敢说话,就心里骂陈老大两句,狗眼里看人!
那个带大墨镜的男人皱了皱眉,“你以后别带人出来,尤其这种”
陈老大转身就是一巴掌,直把直直盯着大墨镜的李小聪脑袋拍下来,扭头朝大墨镜笑:“不带了不带了,这人傻的。”
等大墨镜走了,李小聪哭丧着脸:“大哥你打我干啥?”
陈老大阴着脸,“看你聪明才带你出来,真是丢面子!”
李小聪瘪瘪嘴,跟着陈老大又走到县城新华书店里,这小店是卖书的,整排整排的语录,红艳艳。
陈老大左看右看,趁人不注意拐进了这书店旁边的小巷子里。
李小聪没让进去,他就在外头等着,等陈老大出来一脸的笑意,李小聪凑上去,就见陈老大兜里溜着三张大团结。
李小聪的眼睛都红了。
“大哥,这都是你赚的?”
陈老大撇了他一眼,“不然是你赚的?”
李小聪吞咽口水,忍不住谄媚:“大哥你真厉害,可得带带你妹婿我啊。”
……
陈珂慢悠悠地转回村子里,正好是下工的点,她瞥见自家大孙女跟一群知青走在一道,但不说话,就走最后头。
走前头的知青看上去可意气风发了,穿的就是没多少补丁的衣服,青年男女,谈天说地。
可凑近了,陈珂却发现青年男女说的东西,好像跟咱大丫有点关系啊?
“这农活只有你会干,你不多干点帮衬我们怎么行?红旗同志,你说是不是。”
陈珂定睛一看,哟,一群女知青围着俩男知青,其中叫红旗的那个长得挺白挺精神!
提到红旗俩字,自家闺女就越发低下头,那俩拳头攥得她都看不过去。
“李大丫,你咋不说话呢?对了你还没说你的名字呢,红旗她跟你说了吗?”
叫红旗的那男知青摇头:“她又和我没关系,怎么会跟我说,我也不会问啊。”
陈珂心里咯噔一下,大丫的头低得更厉害了。
不是吧,农村大闺女看上知青小伙了?可这些知青看着都不良善啊。
“李大丫,你不会大名就叫李大丫吧?农村都不取好名的吗?”
听听这话,是有文化的人说出来的吗?放三十年以后就是个低素质的太妹啊,还知青呢,知你爹的头顶绿。
“思静,怎么这些知青问你名字你不答话呢?”
闻声,一群人抬起头,见是个农村老太太,其中一个女知青扭头:“李大丫,她是你奶?”
陈珂故意皱了眉,对着抬头惊讶的李大丫大声道:“是嫌奶给你取的名字不好听?咱思想进步,宁静致远,思静怎么就不能说出来呢?”
“李思静?”“思静?”
陈珂呵呵一笑:“咱思静这名字可好了,思想进步,不埋汰别人,宁静致远,不跟麻雀似的聒噪丢人现眼!”
顿时,俩刚才埋汰李大丫的女知青脸都青了。
陈珂就大摇大摆地走到知青里头,鼻子了哼了一声,“什么人都能做知青了,还当是有文化的人来村里帮忙呢,咱伟大要知道下乡的是一群乌鸦可不得气恼,大孙女咱走。”
这话说的,简直殃及一片知青,所有知青都停住了脚步,你说人老太说的对不对,你作为知青羞不羞?
刚才附和朝农村丫头使坏的时候没咋觉得,现在,是真的脸上烧烫。
怎么就做了这种不进步的事情了呢?
而在人群最后的李大丫,都不敢置信了。
她内心波澜壮阔地说不出话来,直直地盯着陈老太,眼眶都盯得发红发亮。
“走了走了,回去吃饭,大丫你不饿?”
陈珂可不能让李大丫这会儿哭出来,咱不能在这些坏知青面前露怯不是?
等快走进屋了,李大丫的眼泪才巴登巴登落下来,平日里没啥表情,一声不吭上地干活的大孙女,多倔的人哟。
陈珂等人哭够了,才懒洋洋地哎了一声,
“李思静,明儿就去社长那儿加名字,现在你奶渴了,给弄开水来喝。”
李大丫,现在的李思静抿嘴抿得紧紧的,两颊都是泪,直看着陈老太好久才狠狠地点了点头:“好嘞,奶!”
既然李大丫叫李思静了,那干脆连小丫也一道写了名字,就叫李思宁。
李思静得了名字,稀罕得不得了,就拿笔在以前用的纸上写了几百遍,写好了还要给陈珂看。
李家的小孩是上学的,公社外头有个寺庙,现在就当做小学了,村里的孩子都去那里有老师给孩子上课。
李思静初中就没读了,可李思静三个字还是识的,陈珂就看着她写,等又是写了几百遍,李思静好奇问:“奶,宁静宁静,为什么我是思静呢?我可是老大。”
陈珂挑了挑眉:“我那时想的第一个就是思静,所以你就是思静了,小丫那是正好一道了。”
李思静就笑了,又埋下头去写字。
看着姑娘写字那认真的模样,字迹还真不赖,陈珂心里就又酸了,再过几年高考恢复,改、革开放,咱老李家的孩子难道就还呆在村子里么?
突然,陈珂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声音——
——“恭喜陈小姐,完成新手任务——为祖国的新发展发现好苗子,并获得三百积分点。还请再接再厉!”
陈珂吓了一跳,她偷偷往空间里一看,哎哟,这不仅草地上开始有绿叶菜冒出来了,连兑换目录都点亮了,啥大米母鸡的,都属于可兑换范围。
她将思维退出空间,忍不住打量正认真写字的大孙女。
第九章()
三百积分点能做什么呢,陈珂瞧了眼瘦的跟麻杆似的大丫,决定要只老母鸡。
现在一块钱能换十三个鸡蛋,村里养了几只鸡的,都拿下了的鸡蛋去城里换粮票,一篮子鸡蛋一张粮票,甚至有时还能换肉票,农村里是很少有肉票的。
陈珂想到肉就不禁想往空间里一钻,明明早上都吃了鸡肉了,可到了外头啃了一天馍馍,身体还是虚的慌。
那家里几个小的呢?她过来以后就没看见俩孙女俩孙子吃过肉。
陈珂往屋外头走,她想起来还没和大队长说一声有实验小组的来了。大队长的家就住村最前头,她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
正巧大队长刚下了工,见陈老太来了,忙问:“是不是分家以后你家老小子不孝顺?”
陈珂一摆手,她才没在意老三做了啥呢。
她朝大队长李红卫说:“我男人下头挖的那个池塘,有人来看了,估计想拿咱承包地当试验地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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