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佛要有圣光从他嘴角溢出来。然而等到最后一个出发的地精也在蛮族的陪同下消失在视线内,他弯起的嘴角瞬间回落了下去。
“我的部下们会组成最基础的联络网,反馈着这些人的最新动向,现在人力不足,也只能做到区区这种程度了,如果我拿回了裁决长的位置,根本不用把珍贵的干部浪费在这些琐事上。”他有些不耐烦的皱起了眉。
是的,审判官们是他以保护为名派出去的监视者,其他人尚不清楚,但印伽商盟的那个黑寡妇应该已经知悉了他的意图,可那又怎么样呢?一个称职的强大保护者——已经失去了所有护卫的卡洛琳绝对无法拒绝。况且比起埃梅特,艾伯特绝对能够更完美的完成自己的任务。
这位年迈的炼金术士在从妲诺丝眼皮子底下溜走后就一直在不同的国家之卷流窜,能够正好呆在印伽商盟完全可以说是圣光的眷顾了。这一次他都算是歪打正着的帮了瓦伦丁一忙,唯一的不足大概是不能经常给辛西娅缝衣服了。
“可是你把他们都派出去了,难道不怕攻打圣城的时候吃亏吗?”辛西娅歪了歪头。
“攻打?”瓦伦丁让这个词在舌尖滚了一圈,像是某种不为人知的嘲弄,“谁告诉你我们要攻打圣城了?”
“哎?”辛西娅真的懵了。
“用用你脖子上的这个装饰品,而不是把它放在那里当摆设。”
瓦伦丁转身向营地深处走去,辛西娅连忙追过去,前者身高腿长,步子迈的也大,后者要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追上。
“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就算是攻打圣城也是有胜算的吧?”辛西娅认真的说道。
“如果你以为圣光教的大本营就像你的卧室那样可以随意进出,那我真的想敲开你的榆木脑袋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可以灌水的空隙。”
瓦伦丁双手插进口袋,头也没回。
“圣城是凭借着半位面对圣光的信仰而诞生的奇迹,它不能、也不会被攻击,因为一旦这种敬畏被打破,等待它的会是永无止境的兵戈,也就意味着圣光信仰从根本上开始坍塌,所以就算是你也不能有丝毫的逾矩,辛西娅。”
“可我们要怎么进入圣城并审判阿克辛呢?”
“当然是通过王牌。”
美貌的青年在营地里最大的帐篷前停了下来,它的主人是圣殿骑士团,而青年则侧身站在帐篷口,一手抓住门帘,弯腰凑近了辛西娅。
“思考题,”双方鼻尖对鼻尖,男人温热的气息拂过少女的脸庞,“为什么巴勒特会被称为‘再世圣徒’?”
辛西娅迷惑的瞪大眼睛,然而瓦伦丁并不是真的想要她的答案,只见他一抬手掀开布帘,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多日来都未抛头露面的巴勒特主教站在靠近门的最前方,他低垂着眼眸,日精灵自带的微弱亮光在这类环境里被发挥的淋淋尽致。而在他面前,白日里还围着她起哄的圣殿骑士们全部单膝跪地,虔诚的对着主教祷告。
像是感觉到了动静,静立的巴勒特扭头向门口看来,他破天荒的摘下了从不离身的蒙眼布,露出了已经被挖去眼珠的双眼。
辛西娅私下里曾想象过无数次这个画面,那布满疤痕的空洞眼眶大概会成为巴勒特脸上最大的瑕疵。然而当他望向你,你就会发现,什么狰狞的伤疤、恐怖的眼眶都只是旁人自以为是的猜测,因为在巴勒特的眼光里,流淌着几乎凝结为实质的金色流体,仅仅是一个对视,就宛如圣光之海在头顶浮现,带你进入一个更加浩大而瑰丽的世界。
出生以来头一次,辛西娅产生了对圣光顶礼膜拜的冲动。
征服世界的第一百二十九步()
顶礼膜拜的心情只存在了一瞬间;辛西娅就从当场跪拜的冲动里挣脱了出来;她“蹬蹬蹬”向后倒退了数步;被瓦伦丁一手扶住才勉强站稳了脚跟;只是嘴里依然不受控制的发出了几声粗喘;胸膛也在剧烈起伏。
“不错嘛;我还以为必须按住你呢;”表哥偏低的声线自头顶传来,“就算是比你年长的帝王,也有不少在见到这个状态下的巴勒特就双腿发软的呢。”
废话;眼前正呼啦啦的跪倒一片呢。
辛西娅淑女风范全失的翻了个白眼,不过从她开始喘粗气开始就没有什么仪态可言了,与巴勒特主教对视的一刹那被圣光之海包围的感觉太真实;让她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栗。
“十分抱歉;”作为让女王失态的罪魁祸首,日精灵单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让高贵优雅的女性目睹如此丑陋的疤痕;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装模作样。”瓦伦丁嗤笑了一声。
不理会儿子的讽刺;巴勒特背过身慢条斯理的拿出蒙眼布系好;这等恍若未闻的本事简直令辛西娅击节称赞;要知道她可是从来都做不到这么云淡风轻;总是被击中痛点。
“请您不要在意,他们只是在做每月照例的弥散,只不过现在情势特殊;仪式未免有些简陋了。”
巴勒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洁白教袍;周围的圣殿骑士失去了圣光的踪迹,也陆陆续续的从恍惚的状态里回过神来,互相搀扶着嘻嘻哈哈的站了起来,似乎对巴勒特主教的眼睛已经习以为常,他们挨个对瓦伦丁和辛西娅点头示意,鱼贯着离开了帐篷,而唯一留在原地的正是方才祷告时跪在最前方的一名骑士,辛西娅直到这时才看清了他的脸,正是晋升为圣殿骑士团团长的考斯特。
此刻的考斯特也难得的没有顶着万年阴沉脸,彷佛那个欠了他三百万的混蛋终于连本带利的还钱了,又如阴云密布的天空终于透出了一束束阳光,显示出了难得的好心情。
辛西娅熟悉那个表情,每次她洗完泡泡浴后脸上也会挂着同样的舒心。
“啧,那种沐浴在圣光里得到安抚的宁静,真是不管看了多少次都让我觉得恶心。”瓦伦丁用只有他和辛西娅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语气里的恶意几乎都要凝结出来。
诧异的瞥了表哥一眼,辛西娅微微皱起眉头,哪怕早就对瓦伦丁的真实态度心知肚明,但她之前从未听过对方如此露骨的表现出自己的不屑和不满,这对一个非常有自控力的人来说不得不算是一种反常。
“精神舒缓些了吗,考斯特团长?”巴勒特主教贴心的问道。
“好了很多,对您的慷慨万分感谢。”中年骑士恭敬的对着日精灵行了一礼,便目不斜视的走出了帐篷。
在这些日子的相处里,这名古板严肃的骑士也学会了对不对盘的人做到视而不见。
“恭喜你又得到了一名死忠信徒,我的主教大人。”
等到骑士们全部走远,瓦伦丁才皮笑肉不笑的走到巴勒特面前,凑近他的耳畔一把解开了刚刚系好的白布。
白色的布条从半空中垂落,原本被遮住的部位露出了纵横交错的伤疤,却唯独不见任何圣光的踪影,辛西娅眨了眨眼睛,她确信自己刚刚看到的并不是幻觉,却怎么也解释不了眼下的情形。
“他们都是圣光的信徒,不是我的。”巴勒特温和的解释。
“这世上能做到刚才那一幕的,除了初代教皇,这两千年里只出了一个你,圣光的信徒难道不就是你的吗?”在布条快要落在地上时,瓦伦丁用手指勾住了它的尾部,漫不经心的缠绕起来,“挖掉一双眼睛,换来了圣光的破格眷顾,这笔买卖很划算啊。”
“也不知道那个冷酷的女人知道了这件事后会不会后悔的肠子都青掉,不过她已经死了,就算悔不当初也只能表演给死神取乐吧?”
“瓦伦丁!”巴勒特不赞同的喊道,至于到底是不赞同他对自己母亲出言不逊,还是不赞同他在如此不严密的情况下说出大逆不道的发言,就不得而知了。
辛西娅茫然的看着二人打哑谜,明知的选择当一张背景板,反正她最擅长的就是这个,然而瓦伦丁故意让她目睹弥撒可不是为了让她展示特长的。
“过来,辛西娅,”瓦伦丁冲着她勾了勾手指,“过来见见圣光教最离不开的巴勒特主教,我敢打赌,要是主教大人失踪个一年半载,教廷绝对会土崩瓦解。”
“我并没有如此高的地位。”巴勒特冷静的说道,换的了青年的一身冷笑。
“来吧,辛西娅小宝贝,”不愿意再跟日精灵废话的青年转头看向少女,用甜如蜜的声音呼唤道,“你猜猜在圣光教,谁的地位最高?”
“地位最高?”辛西娅迟疑的回答道,“难道不是教皇吗?”
“教皇?”瓦伦丁闻言摇了摇头,“从世俗地位来讲,他确实拥有最大的权力,但纵观整个教廷,有多少人打从心底敬佩那个老色/鬼?”
辛西娅哑口无言。
否决了辛西娅的答案,他也没有卖关子,直接给出了正解,“在这个世上,除了圣光本身,还有一个阶层凌驾于教皇之上,那就是圣徒。”
圣徒。
这个词对辛西娅来讲并不陌生,毕竟圣光教追封去世的教皇或主教为“圣徒”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你怎么能说死人的地位要高于教皇呢?
“圣徒都是死人,是因为唯有死后才能加封为圣徒,并不代表,这个阶层的活人不存在。”
瓦伦丁继续说道。
“加封圣徒的标准就是在生前展示过一项以上的神迹,而神迹,就是旁人做不到的伟事,哪怕是你让圣光化成一个美女大跳脱衣舞都可以算在里面。当然了,在这些年里,神迹的标准被一再降低,方便每一任教皇都能在死后捞一个好听的头衔。”
“可惜啊,我们伟大的格里高利六世肯定享受不到这项待遇了。”
“瓦伦丁。”巴勒特又唤了他一声,语气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无奈。
被提醒了两次的美貌修士最终还是放过了名誉扫地的前任教皇,把话题回归了对于“圣徒”的解释。
“初代教皇是最强的圣徒,这点毫无疑问,他能够完美的操控圣光降下一道道神迹,说他就是圣光在人间的化身也不为过,而在他的众多本领里,有一项尤为让信徒如痴如醉,那就是赐福。”
“赐福?”辛西娅忍不住打断了表哥的发言,“是我们总在挂嘴边的那个赐福吗?”
“对,就是那个‘愿圣光赐福于你’的赐福,”瓦伦丁肯定了她的用词,“只不过在初代教皇的时代,这并不是一句客套话,而是实打实的行动。”
“按照圣典的记载,赐福就是通过信徒凭借信仰沟通圣光之海,以达到指引旁人进入圣光之海进行精神浸泡的行为,少则数十人,多则上百人,实际上初代教皇至今保有单次赐福人数最多的记录,足足达到了二十万人的恐怖数字,发生在建教末期的征战阶段。”
二、二十万人?
辛西娅傻眼了,跟这个数字比起来,刚刚跪了一地的圣殿骑士们确实就不算什么了。
“据说只要体验过一次赐福,那种幸福美妙的感觉就会渗透进你的骨髓,刻入你的灵魂,改造你的意志,让你变成圣光最忠诚的追随者,为能够再一次多得此项殊荣而疯狂。”
“赐福是会令人发狂上瘾的。”瓦伦丁冷冷地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巴勒特主教叹口气,补充道:“初代教皇回归圣光之海后,不少人忍受不了没有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