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将这座奇迹之城从纸上复制到了现实中。
除开后来设立的异端审判局,圣光教的所有机关机构都坐落于这座壮美城市,它完全是为信仰而生,教皇掌控着这里的一切,圣光的荣耀侵染了每一寸土地,唯有神职人员方能在此常住。
辛西娅曾经跟随姑母玛丽女王到访过这颗圣光教心脏,年幼的她曾深深地被其散发出的无与伦比的威严与美丽所慑服,也是在这里,她初遇了翻窗而入的瓦伦丁。
还有,他们在这里联手害死了格蕾丝。
她在心底默默补充道,他们不会第一个玷污这座城市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洁白无暇的表面下是恶臭的脓水,圣城就像是一名无力反抗的新娘,披着圣洁的婚纱,被心怀鬼胎的人尽情玩弄。
然而无论表象下多么暗流汹涌,圣城依然沉浸在和平欢乐的海洋里,特别是在有歌队的情况下。
纯白的广场上,一群人正在高声歌颂着信仰,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拿着手风琴和长笛,奏出一曲曲或优美或欢快的旋律。
“嘁,”瓦伦丁露出了类似于“不爽”的神情,“偏偏遇上了这群游手好闲的家伙啊。”
如果说有谁在这座城市里比教皇还受欢迎,那必然是歌队。
如果说有谁在这座城市里比异端更令人厌恶,那必然也是歌队。
这群每天的任务就是在圣城各处欢歌笑语的人是这里最为特殊的存在。他们全部由信徒组成,凭借着初代教皇的赦令留存至今,白天漫无目的的在城内游荡,晚上则在城外的家中休息,估计寻遍半位面也找不出比他们过的更悠闲更舒服的人了。
在外人眼里,圣光教允许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队伍混吃混喝本身就足够匪夷所思,可在修士们眼里,能够在这座奇迹之城扎根的,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
发现了在不远处张望的辛西娅一行人,歌队一边唱着歌一边排队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名带着高礼帽的少年,灰色的卷发和圆圆的脸蛋组成一副讨喜的可爱模样。
“日安,瓦伦丁大人,”他脱下头顶的高礼帽对瓦伦丁致意,又转向了一旁的辛西娅,“也祝您日安,女王陛下。”
“歌队的消息还是一如既往的灵通啊,”瓦伦丁一扫之前厌恶的表情,露出了标准的亲切笑容,“我们才刚刚进城呢。”
“让您谬赞了,”少年哈哈一笑,重新戴上了帽子,“毕竟我们就只有这点活可以干啦!”
“不用谦虚,谁不知道你才是这座城里的万事通呢,枢机院的主教大人们都对你赞不绝口。”看似客套的称赞,瓦伦丁却无论是表情还是声音都非常诚恳,仿佛每一个字都发自真心。
“哈哈,我们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为大人物们传传话,让他们少一些辛劳不正是分内之事吗?”
少年依然笑着,只是笑容里不可抑制的带上了点得意之色,“瓦伦丁大人如果有什么话想要跟别人说的话,也请务必让我们代劳啊。”
“真是非常诱人的提议呢,格里姆,”瓦伦丁的笑容里似乎带着深意,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上去矜持又优雅,“我当然会找你的,毕竟你是那样的优秀啊。”
征服世界的第四十八步()
对于瓦伦丁和辛西娅而言;遇见歌队只不过是行程中的一首小插曲;而对于已经蹲守了他们多日的格里姆来说;则是演出开始的序幕。
送别了裁决长一行人;歌队又回到了原位继续演奏;他拿着手鼓边拍边走到他们中间;若无其事的靠近了一位拿长笛的短发姑娘。
“你看起来跟裁决长很熟嘛;队长大人,”姑娘借挥舞乐器作掩护,对他发出了小声的讥讽;“别告诉我你们两个神交已久、互相倾慕啊。”
“你在发什么疯,女巫?”格里姆摇着手鼓跳起了舞,“怎么;你嫉妒的要发狂了?因为我能跟那个男人交谈?”
“我只是在预防你背叛会长;”伪装成短发歌者的女巫冷哼了一声,“谁知道你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心里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我能打什么主意?我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忠心;”格里姆的语气也冷了下来;“别忘了是谁救了你;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就是一捧灰。”
“那又如何?难道你还指望我知恩图报?”女巫揽起他的手随着音乐开始转圈;“我倒是不记得圣光会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有人情味的组织了?”
“你跟小丑混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顺着她的力道蹦蹦跳跳,预言家与旁人交换了一个兴高采烈的笑容,“我应该警告过你要离那个家伙远一点吧?”
女巫在瞬间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又立马换成了开心的笑容;“这跟小丑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扯远话题。”
“你当我不知道?”格里姆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这是小丑曾经对会长说过的话。”
被戳破了心思的女巫有些恼羞成怒,都顾不上伪装表情了,“那又怎么样?我只是拿过来用而已!”
“这是忠告,女巫,”借着歌声和乐曲的掩护,格里姆恶狠狠地说道,“我再重复一次,离小丑远点。”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小号手吹出了最后一个音符,歌曲就此结束。
“啪啪啪!”
格里姆拍了拍手,走到队伍的最前列,双手一挥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
“大家表现的很好!这首新曲子效果出乎我的意料!我们一定可以凭借它得到一个在圣诞日表演给教皇冕下看的机会!”他精神饱满的喊道,“现在让我们休息一会儿,一小时后后前往宗教图书馆!”
歌队发出了一声欢呼,大家互相拥抱,然后就三三两两的分散开来,各自找地方休息去了。
“蕾拉!”一个长发少女热情的招呼着女巫,“我和马克要去圣徒像那里,你来吗?”
“不了,”女巫摆摆手,“我有些事要跟队长说。”
“蕾拉你总是粘着队长呢!”抱着手风琴的大叔调侃道。
女巫一脸羞涩的小跑到格里姆身边,伸手扯住他的袖子,此举又一次引起歌队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声,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男主角悄悄翻了个白眼。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好好监督你。”女巫赏了他一记眼刀。
格里姆噎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上次一意孤行要刺杀卡斯蒂利亚女王惹恼了天选者,才会被他派来跟这个看男人眼光奇差脑子还不太好使的女人搭档。
心累的预言家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找了块阴凉地坐了下来,他之前宣布休息并不是句客套话,毕竟他不是那些单纯的歌队成员,无论是圣城里盘综复杂的关系,还是大量用来的信息都让他这个队长疲惫不堪。
女巫紧紧挨着他坐下,浓重的香水掩盖的是淡淡的腐臭,引得格里姆不着痕迹的往外挪了挪,一看到这个糟心的女人就让他想起了更糟心的人物——小丑。
小丑的底细,旁人可能不清楚,但他这个从小生长在锡安会的人清楚的很。那个男人、瘟疫医生和天选者都是当初“天选计划”的幸存者,差别只在于前两者虽然活着却被鉴定为赝品,后者则登上了最高的宝座。
然而有资格成为“赝品天选者”的人,本身就容不得小看。
实际上,在格里姆看来,小丑早就已经疯的差不多了,出尔反尔对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情绪更是喜怒无常,上一刻还在笑眯眯,下一刻就可能暴起杀人,这些特征无疑大大增加了这个男人的危险性。
格里姆曾经极力反对将小丑算入心腹团,却拗不过天选者的坚持,似乎在这三个幸存者之间有着他所不知道的特殊情谊。
但小丑并不是会被无聊的情谊束缚的男人,他的直觉如此尖叫着。
瞥了一眼身边锤着腿的女人,预言家心里的烦躁又深了一层。
女巫,这个由他亲自推荐进入核心团队的女人简直就是他重生来的最大败笔,原本救下她就是为了对付作为变数出现的瓦伦丁,谁知这个疯女人却迷恋上了更加危险的小丑,把他的救命和举荐得恩情统统忘到了脑后,反而为了心上人将矛头调转面向了他这个恩人,早知道就应该让她被绑在火刑架上烧死算了!
不不不,冷静下来,格里姆。
他下意识的啃着自己的指甲。
撇开那些脑残事迹不谈,女巫的巫蛊术确实出类拔萃。
想到这里,他扭头对着女孩说道:“你确定施加在列维*斯坦森身上的咒术不会出岔子吗?”
“你以为我是谁,”女巫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我的咒术绝对不会失效,实际上,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咒术已经被成功触发了。”
“你最好有这个自信,”格里姆咬的指甲吱嘎响,“那个家伙身上可是有着绝对不能泄露的秘密!只要那个秘密不泄露,这一次卡斯蒂利亚女王对教皇的拜访就只是走走流程而已。”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那个小丫头?”女子皱起了眉,微微有些迷惑,“无论怎么看,她都是个普通的小女孩,瓦伦丁推上来的傀儡而已。”
“你这么确定不是他的情人?”少年脸上挂着与可爱面容还不相衬的讥讽。
“不可能,瓦伦丁不会有情人的!”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女巫脆弱的神经,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个被诅咒的男人根本不知道也感受不到爱情这样美好的事情!”
格里姆怜悯的看着这个有些歇斯底里的女人,自打踏入了圣城,女巫就一改往日的淡漠变得神经质起来,其实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情绪起伏,谁踩进差点被弄死的地方不会浑身发毛呢,特别是她还在这里经历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希望真如你所说,女巫,”他缓和了口气,“我们的处境并不好,阿克辛长老自打女儿的事情之后就被疏远出了权力中心,阿列克谢长老至今还被关押在异端审判局,我们安在枢机院的其他钉子对教皇的影响力微乎其微,教皇身边的完全真空,这还是建会以来的第一次。”
似乎是被他的语气所安抚,女巫看上去冷静了不少,“就算他们两个在也没什么用,现任教皇打从心底就没有信任过他们,他最信任的是枢机主教领袖巴勒特,可惜,这位巴勒特主教对教皇忠心耿耿,并不买我们的账,不仅如此,为了收买他,我们还搭上了阿列克谢。”
格里姆闻言不禁陷入了沉默,他作为歌队的队长,说是整个圣城消息最为灵通的人也不为过,上到高层的小算盘,下到普通修士的小秘密,他全部了如指掌,哪怕只有一点点把柄,他也能够趁势将死对方,偏偏,枢机主教领袖巴勒特却是一个完人。
他对权利并不留恋,对美色并不垂涎,对金钱并不贪婪,这个人就如同从壁画上走下来的圣徒,全身心匍匐在了圣光的威严和教皇的统治之下。
在见到巴勒特主教之前,格里姆从来不相信这世上会如此虔诚的人,可在见了主教之后,他也不得不承认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会那么一两只脑袋被门夹了。
由于他的本性太过高洁,在这个圣城内,巴勒特主教的声望直逼教皇,不少人甚至已经默认了他就是下一任教皇的不二人选,包括现任教皇本人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