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枢机主教领袖称谓的修士闻声转过身来,他有着象征着健康的蜜色肌肤,与教袍同色的长发带遮盖住了他的双眼,只露出了形状优美的下半张脸。
他竟然是个瞎子。
哪怕明知对方看不到,罗伯特依然恭敬的弯下腰,“主教大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
“卡斯蒂利亚的辛西娅女王,当然,我还没有老到分不出暗精灵的气息。”
主教打断了罗伯特的介绍,他的声音如天鹅绒般顺滑性感,低沉温柔的语调带着不自觉的挑逗。
这个主教可真不得了啊!
辛西娅在心底尖叫,感觉自己的耳垂都要泛红了。
“好了,你继续巡逻吧,罗伯特,就将女王陛下交给我吧。”巴勒特主教轻声吩咐道。
等到罗伯特骑士退出房间,他才指了指房间内的扶手椅示意辛西娅坐下,“别拘谨,我的孩子,我并不是个在乎繁文缛节的老顽固。”
明明看上去相当年轻,他的语气却透出了岁月沉淀的痕迹。
“我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罗勒叶的味道,但我这里也只有这种东西了,哪怕是给我这个老家伙面子也请喝几口吧。”
金发的主教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为辛西娅斟了一杯,他的手很稳,仿佛脸上的蒙眼布只不过是个摆设。
辛西娅拿过了茶杯,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罗勒叶的熟悉香气从口中传来,瓦伦丁也总喜欢点燃混有罗勒叶清油的水烟。
透过袅袅的水雾,巴勒特主教的线条被柔化,恍惚间竟然跟表哥有了几分重叠,可当他一开口,错觉就会如气泡般破灭。
瓦伦丁不会用如此温柔的语气跟辛西娅说话,因为他也从未被这么温柔的对待过。
征服世界的第五十步()
理了理黑色教袍上的褶皱;瓦伦丁漫不经心的打量着驻守在教皇门前的圣殿骑士;对方正用充满了敌意的眼神瞪着他;瞳孔深处还隐藏着看好戏的情绪。
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他对这位精神抖数的骑士做出了评价。
在这座圣洁之城里;希望他倒霉的人不计其数;有些想要取而代之;有些则是恨不得将他抽骨扒皮;然而这只不过和平表象下的一小股暗流,远远无法与静默的漩涡相比拟。
在外人眼里,教皇麾下的两大直属机构圣殿骑士团和异端审判局一直存在非常激烈的摩擦和竞争;他和罗伯特也确实两看两相厌,可凭此就认为他们两个是死敌的话就过于天真了。
教皇身边的位置太窄了,窄的容不下第三个人;他和罗伯特对此心知肚明;为了保住现在的平衡,他们会是最为忠诚的盟友。
实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名修士猫着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双视合十;对着万伦丁一拜;“裁决长大人;冕下在等你。”
微微颔首;他的目光扫过这名年轻的修士,果不其然,是全然没印象的生面孔。格里高利六世从来不会让这些随身伺候的小内侍久留身边;在他眼里;让一个对自己过于了解的人存在本身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不负责任。这些有幸侍奉教皇的内侍往往下场凄惨,可依然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人们只能看到台上的风光,却不愿去想之前在台上的人都去了哪里。
绕过或许再也不会见第二次的内侍,瓦伦丁走进了半开的实木门,专属于教皇的办公室并不像世人想象的那样富丽堂皇,出于初代教皇的个人偏好,这里被不知的简单又温馨。
在这个简单又温馨的房间里,身穿纯白法衣的格里高利六世站在书桌旁,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只不过他毕竟不是长寿的种族,再怎么精心保养也挽留不了松弛的皮肤。
“瓦伦丁,我的孩子,”他张开了手臂,“在这里看到你可真令人高兴,自从你去了遥远的卡斯蒂利亚,你我相见的次数就屈指可数啦。”
面对教皇亲切的态度,瓦伦丁却没有感到丝毫放松,他太了解格里高利六世了,这个老东西远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仁慈。
“冕下,”他躬身上前,单膝跪在教皇的脚下,双手捧起他的教袍亲吻,“哪怕身处遥远的边陲,您与圣光的教诲也一直在我心中。”
“哦?”教皇没有扶起他,而是故作疑惑的问道,“你说的是真心话吗?不会是哄老头子开心的吧?”
“我对冕下的忠诚毋庸置疑。”他用坚定的语气答道。
“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格里高利六世点点头,看上去对瓦伦丁的回答相当满意,然后他突然抬起了脚,狠狠地踹到了年轻修士的肩膀上!
瓦伦丁一动不动的承受了这一脚。
一把抓住对方柔顺的金发,迫使他抬起了头,教皇弯腰凑近了裁决长的耳边,声音一如既往的亲切:“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述职吧。”
“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呢,哎呀呀,我可真是老糊涂了,”教皇装模作样的说道,“不如小瓦伦丁来帮格里高利爷爷起个头吧?”
话音未落,牛皮筋鞋底的靴子便踹上了青年毫无保护的腹部,瓦伦丁死死的咬紧牙关,他不能发出任何声音,越是听到对方痛苦的呻/吟,眼前这个老东西就会越兴奋,他可不想把述职变成一场鞭挞游戏。
或许是一直没听到期待中的呼痛声,格里高利六世明显失去了兴致,他松开了瓦伦丁的头,坐到了书桌后的扶手椅上,刚刚的动作让养尊处优的他微喘,抽出手帕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珠。
他端起桌上的红茶喝了一口,神色恹恹的说:“那就先从玛丽女王的死因开始说吧。”
“是,”瓦伦丁没有起身,依然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根据我们的调查,玛丽女王是被自己的贴身侍女毒死的。”
“贴身侍女?”
“就是侍女长爱丽,她已经在机缘巧合之下被罗伯特骑士击毙了。”
“被罗伯特击毙?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扰了我兴致的侍女,”教皇皱起了眉头,“她能有本事毒死那个心肠恶毒的玛丽?”
“爱丽从小与玛丽女王一起长大,是她最为信任的人之一,”瓦伦丁继续说道,“然而玛丽女王并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与侍女长长期保持着地下情,在距今二十四年前,为了巩固手中的权力,玛丽女王决定杀死自己的未婚夫,当然,官方的死因是病逝,卡斯蒂利亚国内普通认为是暗杀,但谁也没有怀疑到伤心欲绝的女王头上。”
“结果纸里终究没有包住火?”教皇又喝了一口茶。
“爱丽不知道从何处知道了情人真正的死因,她在玛丽女王的饭菜了下了药,每次只有一点,积年累月下来,女王最终衰竭而死,我们查验了她剩余的药物,是一种非常高明的蛊毒,应该是出于锡安会的女巫之手。”
“哼!锡安会!”
格里高利六世将茶杯重重的放到了桌上,面露不快,随后他又收敛起了自己的愤怒,露出了怀念的表情,“卡斯蒂利亚的玛丽女王,有心计,也有能力,还是个绝顶的美人,大概她自己也想不到会死于如此愚蠢的理由吧说起来,你倒是一点也不像她呢。”
瓦伦丁静静的跪在原地,对于教皇的评价没有丝毫反应。
“我知道你心里怨恨她的无情,但你也要知道一件事,”教皇敲了敲扶手,言语里颇有些警告的意味,“如果没有她的身份,你现在应该躺在某位大人物的床上,还不是在这里向我汇报。”
“您说的是,”低垂的头掩盖住了瓦伦丁的表情,“无论是您还是玛丽女王的恩情,我都铭感五内。”
“哎呀呀,傻孩子,这么严肃干什么呢?”格里高利六世微微笑了起来,“你一直是个好孩子,这点我是很清楚的。好了,跪着多累呀,快站起来吧。”
“多谢冕下体恤。”瓦伦丁依言站了起来,腰杆挺的笔直,只是头颅依然微垂。
教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法衣与扶手椅摩擦发出了“沙沙”声,“小玛丽真是可惜了,不过小辛西娅看上去也不错,像我这种老人家,每次看到活力四射的小姑娘就非常喜欢呢。”
“卡斯蒂利亚现任女王辛西娅是约瑟夫亲王的婚生子,同时也是玛丽女王唯一的合法继承人,”瓦伦丁不着痕迹的加重了“唯一”这个词的读音,“玛丽女王生前曾经属意过让她继承王位,在国内也算是众望所归,所以我才擅作主张拥戴了她,请冕下责罚。”
“唯一的继承人啊”教皇重复了一遍,顿时意兴阑珊,语气也不复热络,“明明是百灵鸟一样的可爱女孩,应该被人用金丝笼好好呵护才是,真是可惜啊。”
裁决长对教皇轻佻的言论视若罔闻,“约瑟夫亲王偏爱外室生的儿子,对长女不闻不问,导致现任女王并没有接受过多少教育,并且由于长期被父亲软禁,女王生性内向腼腆,从未有过鲜明的主张。”
“听上去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啊,”教皇若有所思的说,“只是我听到的消息可不是这么说的,她向世界宣告血亲复仇时的气魄连我都敬佩不已。”
“冕下,这其实是我授意的,为了转移敌人的注意力。”金发修士表现的格外低眉顺眼。
“哦?”格里高利六世慈爱的看着他,这往往是他发难的前兆,“为什么呢?”
“因为锡安会,”瓦伦丁坚定地回答,“我向您汇报过,在女王登基后不久,锡安会就对卡斯蒂利亚的皇宫发动了一次突袭,他们的目标就是辛西娅女王。”
教皇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么回事。”
“那一次的袭击几乎毁掉了卡斯蒂利亚的皇宫,要不是我及时赶到,辛西娅女王可能只剩下一具尸体了。”
“锡安会!又是锡安会!”年迈的教皇拍了一下桌子,随后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又
收回了手,叹了口气,“圣光如此是仁慈伟大,为何总有人领悟不了它所透出的真谛。”
瓦伦丁将手放到了心口,诚挚的劝慰道:“有些人已经在邪路上越走越远,这并不是冕下的错。”
“唉,作为我主的牧羊人,无论羊群里走失了哪一只都是件令人心痛的事,”格里高利六世悲悯的闭上了眼睛,“只是这些迷途的羔羊为何要去袭击小辛西娅呢?”
“他们是为了通过声东击西的方式来转移我的注意力,”说到这里,瓦伦丁顿了顿,“因为异端审判局已经成功抓捕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关键人物。”
“谁?!”教皇猛地抬头,厉声问道。
青年一字一顿的回答道:“前任枢机主教阿列克谢的侄子——列维*斯坦森。”
一听到这个名字,教皇顿时萎顿了下来,嘴里念叨着前任主教的名字,“阿列克谢,阿列克谢他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狗啊”
默默的将教皇的异状记在心底,瓦伦丁不动声色的瞥了老人一眼。
后来人大概很难想象,在很早之前,格里高利六世最信任的人并非是被誉为“圣徒再世”的巴勒特主教,而是那个如今在地牢里被关的疯疯癫癫的阿列克谢。
根据圣城里流传的小道消息,格里高利和阿列克谢曾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他们两个一同入教,一同升迁,从执事到主教,甚至还同时入选上任教皇的枢机团,被称为“圣城双子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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