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伦丁从很早以前就发现了,辛西娅对于异乎寻常的事情接受度相当高,与之相对的是是非观念惊人的薄弱,从他俩第一次见面就能欣然应允陷害格蕾丝中就可见一斑。
童年教育的缺失终究在她的灵魂上烙下了不可磨灭的裂痕。
辛西娅是个残次品,就跟他一样。
从幼年时期,瓦伦丁就学会了利用自己出众的外貌这一有力武器,然而万事万物都是公平的,极度绚烂的美丽往往转瞬即逝,就像他原本的生命轨迹,短暂又脆弱。
然而,自然的规律一旦被打破,就会孕生扭曲与疯狂,宛如他这双继承自父亲的魔眼,那迷惑人心的力量足以拉着所有人万劫不复。
“生命吞噬”是残破不全的黑魔法与他的天赋技能相结合才能释放的神迹,这股与生俱来的力量支撑着他走到今天,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巴勒特,能够在深渊面前壮士断腕。
他对辛西娅说过想要卡斯蒂利亚这个国家,这句话当然不是谎言,只是这里面除了控制欲还有多少是出于对亲生母亲的报复就不得而知了。
辛西娅也曾经评价过他就像是卡斯蒂利亚的化身一样,但这其实是错误的。
瓦伦丁很清楚,卡斯蒂利亚真正的化身是他的母亲玛丽女王,冷酷、自私、理智,骨子里却还蕴含着精灵与生俱来的那一点子浪漫主义,而他呢,早就已经烂透了。
在绝望的童年里,他就已经被那个养育哺乳他的教廷同化,变成了癫狂的疯子,外表光鲜亮丽,内里脓水四溅。
“当国王不好吗?”
巴勒特提出的问题又一次在脑海里回荡。
答案是当然不好,他真正想要据为己有的并不是遗弃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卡斯蒂利亚,而是将他彻底毁掉的“后母”圣光教,就连将他变成怪物的锡安会也只不过是圣光教的衍生品而已。
他的前路注定弥漫着腐败的臭气,亦或者,前方根本是穷途末路。
瓦伦丁不打算将任何人拉上他驾驶的这辆破败的战车,哪怕是作为命运共同体的辛西娅也是一样。
那个少女有着充满希望的未来,或许现在还过于稚嫩,但在将来的某天也会成长为合格的女王吧,就像是他母亲希望的那样,将卡斯蒂利亚带往前所未有的高度。
未来如此光明的人,若是被他全部染黑未免也太可怜了。
这条昭示着破灭与绝望的道路,他必须一个人坚定的走下去,不需要希望,也无关乎救赎。
然而想要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他依然需要跨过无法回避的障碍,首当其冲并不是没几年好活的格里高利六世,而是他的老上司——锡安会会长奥古斯都。
毫无疑问,奥古斯都是个棘手的人物,单论实力的话,他可能连自己养的那头狮子都打不过,但这丝毫也不会减弱他的危险度。
奥古斯都的危险不在于“武力”,不在于“不死”,而在于他异乎寻常的精神状态。
奥古斯都是空心的。
这家伙不在乎失去,更不在乎获得,不会瞻前顾后,更没有犹豫不前,偏偏这样一个不可预测的人物却握有足以颠覆秩序的强大势力,其蕴含的破坏力并非一加一等于二可以概括。
“要世界大乱了啊。”
他喃喃自语,伸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烟卷都夹在手指中间了,动作又停了下来。
书上说,要尽量避免在正值青春期的幼崽面前表现出不良习惯,以免对方有样学样。辛西娅虽然比起同龄的女孩胸部大了不少,但应该还在这个范围内吧?
想象了一下可爱的少女叼着烟翘二郎腿的样子,瓦伦丁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将烟盒塞回了口袋,颇有些想抽死以前随意抽烟的自己的冲动。
在别人身上稀疏平常的举动,若是放在辛西娅身上,那可真是只剩崩溃了。
男人这种动物,总是希望情人越性感放荡才好,却立志于把女儿养成大家闺秀。
反正他烟瘾并不大,总不能带着一身烟味去接花季少女,还是忍忍吧。
打定了主意,瓦伦丁放弃了惯例的“事后烟”,弯下腰在干尸的旁边留下锡安会特有的倒三角标志,才慢悠悠的向地牢门口走去。
被迫客串了一把守门人的安迪此刻正蹲在地上翻阅着时装杂志,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立马弹了起来。
“这么快就完事了?”他将看了一半的杂志合上,有些好奇的问道,“我还没看到今年的流行色呢。”
“就算是我,对着几具尸体也束手无策啊,”瓦伦丁耸了耸肩,“不是我说你,偶尔也看看魔法期刊学习一下新理论怎么样?”
“快饶了我吧,看一群顶着大师名号的傻瓜为了一个错误的理论争来争去吗?那我宁肯省下买书钱,好去多买几件衣服。”
安迪露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识相的没有追问为什么会是几具尸体,好奇心是在异端审判局生存最不需要的东西。
“我还给小辛西娅挑了几条新裙子!”他兴奋的翻开杂志找出了相应的图片,“这件蕾丝的是不是很可爱?这间带小披风的也很不错!”
“艾伯特的手艺虽然很好,但偶尔买几件成衣也挺好的嘛!”
瓦伦丁随意的瞄了几眼,口中道:“啊啊啊,随你吧。”
如此敷衍的态度自然引起了红发修士的不满,“首领自己一年到头一身黑也就算了,小辛西娅可是妙龄少女哦!不说珠宝首饰,趁着年龄也要多穿几件可爱的小裙子才对!”
“吵死了,真不想被同样一年到头一身黑的你这么说啊”
“不,我其实有偷偷在里面绣紫色的花边哦,要看吗?”
“这样更恶心了好吗?”
就这么斗了几句嘴,瓦伦丁深深陷入了“我为什么要忍受一个喜欢基佬紫的娘娘腔部下”的自我怀疑之中。
“好啦好啦,这里有一件正事,”安迪收起了嬉皮笑脸,“从我那位好大哥那里传来了消息,我们尊敬的冕下正在物色新的歌队队长人选呢。明明自顾不暇还不忘向我们传递消息,我大哥对你果然是真爱吧?”
“啧,那个老东西还不吸取教训啊。”忽视对方抛出的恶意调侃,瓦伦丁咂舌。
“很正常啊,尝到甜头了嘛,让一个瘾君子戒断可是比穿女装在街头跳桑巴更困难哦。”
“对你来说明明很容易做到。”
“很可惜,女装是埃梅特的领域,我只是个普通的娘娘腔而已。”
“光娘娘腔这一项就已经很不普通了。”金发青年忍不住吐了句槽。
“总比穿着豹纹女士内衣到处走来走去的变态好吧?”
他说的太有道理,瓦伦丁不由得叹了口气。
“既然教皇想要换个顺手的刀叉,我们做属下的肯定要满足他,”他拒绝深入讨论部下的特殊爱好,“让格里佛来圣城,他知道该怎么做。”
“哎?他不是在给小辛西娅做饭吗?!”安迪吃了一惊,“他走了以后,谁负责厨房?”
“让伊恩顶上。”
“那样会死人吧?蛮族可是吃生食的啊!”青年一脸的不敢苟同。
“他不行就你上,”瓦伦丁不耐烦的边走边摆了摆手,“连个厨师都找不到,我到底养你们有什么用。”
“之前任职的时候可没说过还要会做饭啊!”安迪崩溃的据理力争。
瓦伦丁不愿意再跟他打嘴仗浪费时间,几步就走出了幽暗的地牢,算算时间,辛西娅也快要从教皇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了,以他对格里高利六世的了解,这一次她只怕会吓得不轻。
事情也果然不出他所料,紧闭的办公室大门被缓缓推开,在年轻内侍毕恭毕敬的护送下,明显失魂落魄的辛西娅一步步走了出来,她的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焦点,只在目光扫到等待的瓦伦丁身上时才骤然凝聚。
少女霎时间似乎想要扑过来,又在瞬间清醒了过来,明白了自己是在哪里,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用微微颤抖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纤细的胳膊挽上了他的。
“请跟我一起走一段路吧,瓦伦丁修士。”
辛西娅故作镇定的说道,平缓的语调中带着微微的颤音。
“我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
“您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呢,女王陛下,”他配合着支撑起她依靠过来的身体,柔声说道,“要好好的休息才行呢。”
“我我”辛西娅张了张口,有颓然的闭上了嘴,只有那双鲜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里面续满了惊恐和无助。
早在双方的肢体一接触,辛西娅就失了力,全靠瓦伦丁撑着她在慢慢向外走。
“别怕,女王陛下,”他伸手轻轻抚上对方的额头,神态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这里是圣光照耀之所,您是被圣光选中的人,您无需畏惧,真正应该畏惧的是违背圣光意志的迷途之人。”
抱着怀中信任自己的女孩,瓦伦丁又想起了那个纠结了许久的问题:如果辛西娅知道他是个依靠黑魔法才能生存的怪物,还会这么信赖的靠在他怀里了吗?
这实在是个愚蠢的问题,因为这是他必将带进坟墓的秘密。
征服世界的第六十五步()
“我心目中的最佳人选——是你!”
辛西娅猛地从沙发跳了起来;仿佛那里有千百根针在刺她的屁股;然而刚一站起来;看着教皇和蔼的笑容;她心中就止不住的后悔——她反应的实在太快了。
自打踏入圣城以来;她就一直坚持懵懵懂懂的幸运傻姑娘人设不动摇;没想到抗过了审判会的大风大浪;却在一条小河沟里翻了船。
这不能怪她太无能,实在是守关大佬太犀利。
格里高利六世怎么说也是站在半位面权利巅峰的男人,哪怕老来昏庸了;对付辛西娅这样的阴谋新手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怎么办?
冷汗从鬓角流下,辛西娅强自镇定着心神,她已经暴露了自己并没有传闻中那么懵懂的事实;接下来就难以顺利蒙混过关了。
“坐下;坐下,我的孩子;”教皇笑呵呵的说道;“瞧把你吓得;可爱的小脸蛋都不红润了。”
要坐吗?显然不能。
这时候要是真的乖乖坐下;她就只能被这个老变/态牵着鼻子走了。
辛西娅咽了咽唾沫;决定赌上一把。
“我被吓到难道不是冕下的错吗?”她噘起了嘴;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姑娘一样向教皇抱怨,“都怪您突然说奇怪的话吓我,我要是有什么失态的举动;都要怪您才对。”
“好好好;都是格里高利爷爷的错。”
老人点点头认下了这个罪名,依然是笑容可掬的样子。
“我这个老头子真是年纪大了,可爱的小辛西娅可千万别跟爷爷一般见识啊。”
“只要您别再吓我就行。”委屈的瘪了瘪嘴,辛西娅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座位上。
相较于直属教廷的瓦伦丁,作为他国君王的辛西娅与教皇相处时的自由度就大了很多,虽说卡斯蒂利亚是由原本的教皇私军独立出来的附属国,毕竟并不在教廷的体系内,格里高利六世面对她时,肯定无法像对瓦伦丁一样随意打骂,这就留下了很大的余地。
换言之,辛西娅身后是有卡斯蒂利亚在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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