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的意思是?”
“你觉得慕国公有意投诚的消息藏得住么,一旦传到太子那,还不足以引起他警觉?你道我为何说秋猎无甚好准备的,但这一仗,恐怕难打!”
“所以七哥你暂时未允这婚事,是避免现在就与太子公开对峙?”
第60章 如何不爱(一)()
宫中传的最快的是什么?秘密!否则便不叫秘密了;那烂在死人口中长埋于地下的叫轶事。
秋风一路北吹,太子几乎是当日就得知了慕家有意联姻一事。而第二日宣布的秋猎,亦较往年有了一个大的变化,许多从未去过猎场的女眷;出现在了伴驾的名单上。
窗幔外;浩浩荡荡的禁军簇拥着一乘乘华贵的马车,一路出了皇城;驶向京郊的猎场。
秋霜染红林涛,一望无际的碧波蜿蜒赤浪,在窗外扑面而来又绵延着远去。
阳光滑过羽睫,在眼角晃耀着十色的光纤;山野的空气荡涤着肺腑;浮生偷得半日闲,说的便是这般怡情吧?
仿佛人生有再大的仇苦;也大不过头顶这一碧如洗的天。
眉翎闲适的趴在窗沿被动的听着车内的莺声娇语;此行男女分车而坐;女眷皆是四人同乘一辆马车。是以;她所乘的这辆马车除了江甄以外,还有京都另外两大家族的闺秀,御史家的朱姝,太傅家的秦秋若。
朱姝相貌虽柔,谈吐却不失男子的豪爽;秦秋若则人如其名;容姿曼妙若秋水无骨。江甄与她们两人倒也熟络;几人聊起天来并不拘束。
不过,女子聚在一起聊的呀,那绝对不是女红!
眉翎一面赏着车外的风景,一面盘算着自己的小心事,一面听着身旁窃窃的笑语。她作为唯一的旁听者,一心三用的同时还顺便默默的总结了下:
皇子中有四人未纳元妃,其中以太子和七王最为炙手可热。而几大家族中未婚配的以御史家的朱公子与江家大公子两人倍受青睐。
一路上皆是诸如此类云云,叫眉翎仿佛预见了不是逐箭的猎场,而是七夕的庙会。
不过,据闻往年的秋猎都是三王布置,不曾有过那么多未出阁的闺秀伴驾,而今年太子掌舵,临时决定广邀名门的女眷同行,说是皇上寿诞将近,有意在猎宴时请各名门毓秀才艺助兴。
既是在皇上又是诸多皇子面前,京都这些个名门女子表面上一团和气,私下代表各自家族琴歌曲艺的相较,恐也是激流暗涌的。
难怪江甄还带了一把瑶琴,若非此机缘巧合自己岂不是没机会来?
眉翎暗叹,两日前午膳时,她一听江忠说此次秋猎她与江甄同在女眷名单上,本烦不可耐,这京郊的猎场能有雁山的林深天阔?
更何况,别说她没那心思去打猎,就算有,江洛雪能是个会打猎的人么?那她还去做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念及此,她张口便想推却,却又闻得江忠与江逸说到朝政之事,她方才猛的住了口。
原来秋猎之后,他们居然都要离京?江忠与江逸随太子去旱地放粮赈灾,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突厥北犯,七爷要带兵出征?
雁山一脉划南北为燕国姜国,而突厥在燕国西北一带,距离雁山并不远。但是,更关键的是,眉翎一回西苑就迫不及待的翻看了舆图,若她没估计错的话,北征突厥的行军路线应是要途径房陵的。
而房陵正是父亲发配的地方,一想到此处,她心头止不住的激跃,天赐的机缘,这秋猎她一定要来,不仅是因为她有一事要去求那人帮忙,更是因为,她还欠那人一句道歉。
马车始停,江甄几人还在车上等人肉墩子,已有一人撩开帘幔跳下了马车。
男子的车马先于女眷的到达,眉翎在车上时就已于千百人之中看见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了,她想趁这个空档去与他说句话。
巍巍山林在身后延绵百里,那款款而来的身影如青松般远逸,绢帕在手中握了握,自捡回来之后,眉翎便一直收在身上,这会,人群中那一个人似也笑意浅浅的看了过来,她一喜,抬步便迎了上去。
“七爷!”
这甜美的声音真好听,可惜,不是她的!
身后冷不丁的越过一道音线时,对面一瞬不瞬的有温雅的笑意迎来,可惜,也不是给她的!她殷切的声音只来及在口中打个转,就湮没在这与她无关的对话中。
眉翎未望向身旁走过的靓影,只目未斜视的看着一步步走来的人,身姿俊雅如常,只是眉间隐约透着一缕苍白的疏冷,所谓视线要走近了才知道,那是目光与目光之间的直线,两点之间绝无可能容下第三个人。
所以,眉翎确定不光是对话,这迎面而来的目光,也不是望向她的,就像那笑更不是为她而展。
口中辗转的两字就像那日清晨莫名其妙的醒来一般,生生吞了回去,而身后走来的人堪堪停在她身旁,给他行了个礼。
袖口摩擦过,她看见一只熟悉的手伸来,虚扶却是紧挨着她的郡主。
脚尖蓦地收住,未再挪动过一寸,这时往前往后似乎都是尴尬的。身旁的两人显然还在寒暄,眉翎抬首探了眼,只触到另一道目光。
九爷正站在那人身侧,斜斜的朝她看来,仍旧是一嘴大白牙的笑容,想到也是近两个月未见过这位爷了,她就这么隔着这边的两人朝他微蹲的福了福了,也算感谢他这笑意的解围了。
目光轻轻的掠过那人半抬起的左臂,没有擦肩而过,眉翎直接转身离去了,那边江甄等人应当已经下了马车了,她本就是踩着空隙来的,自然要尽快返回。
但说不失望是假的,其实,她来也不过是想问候一句,可惜,她等不到那一句话的时间,然而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却有不止一道目光追随。
皇家的车队绵延数里,眉翎下车以后才发现按官阶高低,她们竟是第一批到的女眷。是以,在等待后续人马到齐之前,马车里的话题依旧在继续。
不知是谁先起哄说起太子时,众女子皆打趣的望向了一人,也不知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还是有什么共识,江甄被她们这么一逗,害臊的低下头不再搭话。
倒是朱姝这个性子爽朗的姑娘先看不下去了,主动将话锋一转,说到自家哥哥学冠京都时,那引以为傲的神色毫不瑕饰。
岂料一圈女子各个青睐有加的称赞之后,轮到除了眉翎以外话最少的秦秋若,没来由的止了声,只见她抿唇嗫喏了几许,腼腆的望向了江甄。
一时啼笑莺啭,众女子互相交耳小声的嘀咕,都知道那想问的是江家的大公子江逸,不免又有几人也跟着羞怯的翘首。
江甄一愣,待反应过来时也娇笑着夸上了几句,只是她自己蜷了一丝的眉黛依旧未有散开。
期间,有几个女子目光似有意若无意的掠过眉翎,大概是江甄说的太少她们意犹未尽,在等着她这个江家二小姐再说上几句吧!
只是此刻,眉翎手中攥着绢帕仍在想着方才的一幕,心头犹有些失落,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妹妹!”
江甄忽而笑着推了推手,眉翎神思一恍,条件反射的点点头。
因为,一路上在马车里她们说到兴头时,江甄就时不时作势的推搡她,像是看戏看到精彩时需要共鸣与掌声一般,她亦会顷刻附和上几句。
所以,眉翎似心领神会的望向了秦秋若,不是她没耐性,只是朱家公子已被夸的天上有地下无了,她再说什么也是拾人牙慧,不如说她们最想听的,也是最实在的,是以,她决定干脆一言以蔽之。
“我家兄长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语调相当的诚恳,说完还强调的点了点头。众女子本是围成一圈的,而秦秋若正站在眉翎对面,她开口之前就已经没有人说话了,她说完之后更没有声音了。
秦秋若面色刷的透红,急急的跺着脚往旁边人身后躲了躲,原本的圆形也已开始打散,好几个女子掩面的目光都有些复杂?
那是似惊又喜的羞怯么?是她说的太直白了?
可是,你们旁敲侧击的问来问去不就是想得到这句话么!
“妹妹”
“嗯?姐姐,你不也这么认为么?”
这一语毕,静的更加异乎寻常了,如果江甄羞赧的神色还不至于让眉翎觉察异样,那这快速变换的队形,该足已让她意识到声息为什么那么静了吧?
原本围成的那个圆,生生以她为轴拉成了一条直线,因为只有她一个人原地未动过,在江甄也最后一个红着脸转过身之后,所有女子都望向丛林的那一边,而她一枝独秀的望向猎场入口的这一边。
打仗的队形都没这变换的快!
刚才那句话是不是特像她一个人莫名其妙的独白?
第61章 如何不爱(二)()
因转过身时;已经错过女眷统一行的大礼了,眉翎只好在万籁俱寂中将就着福了福。
远处长长的马车人流仍在向此处涌动,而这方天地似忽然就静了下来,连那面上的笑都是无声的。
她怯怯的抬眼一目扫过七人;该怎么说呢;那从左到右的神色几乎就是春夏与冬。
最左端以太子为首,眉翎虽未见过他;但凭着装可知,他双目微眯,目光不知从哪个女子身上划过,悠悠的转到她面上;倒也算和颜悦色。
紧挨着太子的是江忠与江逸两人。
方才她那声音可不低;估摸这些人都听到了,江忠负手朝她笑得可谓是和蔼可亲;江逸面色虽有些微红;但往她这方望来也未掩笑意。
眉翎小心肝一颤;庆幸自己没说江家坏话;看来这一句夸的他们还算满意,不过,这也是实话,若不是跟着江忠这个奸相拉低了形象,以江逸这样妥妥的温润公子;该是许多女儿家闺梦的归人。
再往右去的男子一身褒衣博带;眉翎完全不认识;但方才听见朱姝唤了一声,那估计他应该就是御史家的朱公子了。
面白唇红,五官端秀,确有书香门第的儒雅,而且他是唯一个,她行注目礼时还作揖回礼的人。
朱公子身旁的,是这一排人中唯一一个女子。
一袭紫色蝶尾裙,正是方才路过的郡主,想来是与七九打过招呼之后一同走来的。
之前匆匆离去,眉翎未曾一睹,现下相视而立,不消说,郡主的容貌自是俏美的,眉黛骄纵娴雅之间又透着一股子灵气,甚是惹人怜爱。
不过,说到这位郡主,眉翎与她倒是是有些渊源又有些同病相怜。
郡主是何人?南境越王的独女越南宁。
越王又是何人?越家数十万铁骑镇守燕国南境近二十余年。
燕国早有说法,南越北苏,说的便是她父亲与郡主的父亲。
而今朝夕之变,苏家数十万铁骑一夜荡然无存,叫眉翎再见郡主心头难免按捺不住唏嘘。
说再见是因为孩提时就曾见过,两人的父亲本就是挚友,每年来京叙职,越王是苏府的常客,彼时小郡主也随她父亲到访过多次。
不过眉翎六岁那年母亲突然病逝,她与哥哥随父亲住到军中后,就再未见过郡主了。
但她早闻郡主十岁那年‘有幸’得太后喜爱,被皇上一道圣旨召进宫中养在太后膝下,几年后,太后薨逝,皇上又赐了郡主府。
眉翎彼时尚幼,还不懂,现在想来,十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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