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无法融入其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在他面前发生,结束,而无法做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动作——就像一个无关紧要的过路人。
神鬼幻境里的风特别的凉。不是那种彻骨的冰寒,而是那种像是贴在皮肤上一块沁过冰水的布所带来的那种,瑟瑟发抖的感觉。魏小安裸露在袖子外面的手冰凉的感觉不到还有温度。
他面色凝重,眉间既锋利又冷峻,褐色的瞳孔里闪着认真的光芒。转眼间,初期的布局已然形成,黑白交错之间,已然占据了一小半棋盘。
谢九黎对围棋一窍不通,看也看不懂。只是觉得黑白两色的棋子交错摆放,两个人暗自交锋,却死活不知进展如何。
因为看不懂,所以他很着急。不由的对魏小安开口说道:“你想了没想?你落子这么快,不会是胡乱下的吧?”
落子快?魏小安问言诧异的看着谢九黎,“你刚才说什么?”
谢九黎指着棋盘,道:“你看看,不过一刻的时间,这半个棋盘都快被你们占满了!下的太快了,你有没有考虑清楚啊?”
魏小安不知道他所有经历的场景,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得到。他像是在一个梦境里挣扎,好不容易挣扎出来却紧接着落入另一个梦境之中。他没有存在感的看着周围的一切瞬息变化,看着别人的喜怒和哀乐,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他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话在嘴边几乎跃跃而出,却最终被咽了回去。他神色微怔,看着棋盘这才发现棋盘上自己已经落了几十余子。“你说时间不过片刻?”
谢九黎点头,“对呀!”
少年又落了一子,干脆利落的断了黑子最初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数着才换来的些微优势。白子落下,看似纷乱的道路被打开,黑子竟是有一片将被困死。
魏小安心头一跳,神色微变。见少年棋风老练的对自己紧凑夹击,他没有跟着应,而是重新回到空角。几个回合下来,黑子稍微稳住了节奏。白棋在黑子的势力圈里游走,姿态非常从容。
白棋在高位,黑子龙风已去,几乎无以为继。魏小安一边稳着自己因为各种幻境冲击的心神,一边思考着落子的位置,已然发间具是冷汗。
谢九黎看着魏小安有些苍白的脸,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由得担心起来。“我说你这个样子,不会这么快就要输了吧?”
魏小安思考着对策,对谢九黎的话充耳不闻。他抬手拈起一枚黑子,落在上路。
少年看着他,似乎有些意外。“我本以为在我高位打压之下,你会回防,至少维持左边的优势挡我一路。但没想到,你却丝毫没有退让,如此积极对抗我。”
魏小安跳一子,轻声道:“你阵势太大,我没那个本事直接侵入。不过因为你势力太过,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点可以做势起家。所以我只能摆脱你现在的势力范围,另找出路。反正我够不到你,不如能做什么做什么,能抢点口粮也不至于饿死。”
少年发出一连串的笑声,虽然魏小安这一手让他刮目相看,却因为的确是实力相去太远并不能让少年感到棘手。这一点,魏小安再清楚不过。所以即便是得到了赞扬,面色却依然凝重。
不同于战场上的杀伐轰杀,这种默然的攻杀战守,更让人紧张的难以呼吸。魏小安虽然与少年在棋盘上厮杀搏斗,可却如同一个短兵相接的刺客,逼得太紧,少了少年那种万事皆轻的从容。
刚舒了口气的魏小安看着少年随意的拈起白棋一路反镇,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道外势。本就占据有利的白棋,这一下更是势力膨胀,黑子压力陡然增大。
魏小安只是为求得一时自保,挣得后续思考的时间。见此,霎时间汗如雨下。
谢九黎看着魏小安紧锁的双眉,不由的安慰道:“你别太勉强自己,咱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选。大不了,咱们打出去嘛!”
魏小安无暇回应他的话,抬手制止了谢九黎还想要张口说的话。他直视着棋盘,专心致志的思索着自己落子的位置。
他从来不是那种胜负心特别重的人,然而这一次不同。他不是不能输,下棋这种事情,胜负太过寻常。然而在这神鬼幻境之中,胜负不是最重要的。
他从一开始便明白少年对弈的规则。他不是不能输,只是不能错!
攻守有度,落子正确,即便是输也不会怎样。只有落错位置,才是最致命的。
偏离了轨道,落在不该落的位置。就会如同那少年所说的规则,“简单的代价”便是谢九黎从他的身边像猼猗和莫兔兔一样,粉末一般的消失。
不知道会出现在哪里,不知道会不会活着,不知道会不会再见。
他没有把握,若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苦苦挣扎,究竟能坚持多久?
他对莫兔兔的担心,已经超过了自己对生死的恐惧。此刻他害怕的,是抓不住能救大家的机会。
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少年看着他伸手去拈黑子,却迟迟未抬。不由的嘴角一扬,道:“据说尧自从娶了富宜氏生下儿子丹朱之后,就分外觉得丹朱从小笨拙,行为拖沓不好。尧觉得自己怎么能生出这样的儿子呢?这才亲手制作了围棋教于儿子丹朱,以闲其情,希望他能因此多动脑筋变得聪慧。你猜结果怎样?”
魏小安没有抬眸,只是淡漠的回应道:“丹朱若能以此变得聪明,又何必是舜接替了尧的位置?”
少年呵呵一笑,道:“正是如此。”
魏小安甩甩头,竟然是精神不能集中的样子。
少年见此,又道:“看来你这一子,恐怕不是那么好落下来了。”
第六十二章 消失的第三个人()
大人们都说那铁笼里囚的,是一只吃人的兔妖。据说最近庄子上离奇死亡的人,都是出自它的手笔。兔妖杀人不眨眼,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反正就是跟传说中的恶魔一般无二。
锦衣玉食的小少爷从来被人看管的严了,知道这回事儿之后对那只兔妖特别的好奇。这才在白雪皑皑的午后,悄悄地偷跑出去,想要看看那只兔妖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子。
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兔妖并不像传说中那般可怕。充其量,就是凶了些。牙齿咬住他的手,眼泪都要疼的流下来。要不是乳妈赶到的及时,他都怀疑自己的手指头会被咬掉。
但是,这小小的雪白兔子怎么会是杀人不眨眼的兔妖呢?小少爷小小的脑袋瓜里怎么也想不明白。可是被咬了却又不敢再凑到跟前,只好揣着软软的馒头,想要以食利诱。
就这么观望了好几天,直到族长的寿辰,小孩儿在月明星稀的晚上偷偷在大人的眼皮底下再次偷跑出门。
大人们都忙,没人注意的到他。他顺手从宴请的桌子上拿了一块儿鸡腿,准备去讨好那只白毛兔子。
白毛兔子一如既往的只是抬眼看了看他,接着伏在笼子里一动不动。
小少爷低着小脸,伸出抓着鸡腿儿的手慢慢的探进铁龙里。起初只是沿着铁笼子的边框,以便随时将手撤回来。可是见那兔子没有反应,不由得一点,一点的往里深入。直到希望这只雪白兔子能睁大红宝石一般的眼睛看着自己这样的念头,超过了还会被咬一口的担心。
白毛兔子嗅到了鸡腿儿的香气,两只本来贴着毛发的耳朵登时立了起来。它抬起头看了小孩儿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鸡腿儿。然后又伏下身去,不动了。
小孩儿跟诧异,这兔子没有咬他的手指头,也没有去吃他带来的鸡腿儿。可是这兔子精神恹恹,明显是饿了多日的样子。
小孩儿晃了晃手中的鸡腿儿,奶声奶气的说道:“兔妖也是妖怪吧?妖怪难道都不会饿吗?”
他又晃了晃,见那兔子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于是便准备把鸡腿儿拿回来。“你要是不吃,那我可就吃了。李厨娘的手艺可好了,做的鸡腿儿可香呢,这可不能浪费。”
小少爷刚动了动手,还没有等到抽回来,便见那白毛兔子突然一口咬上来,竟是“咔嚓”一声咬断了鸡腿儿的骨头。
小少爷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白毛兔子一口就把拿在自己手上的鸡腿儿吞进了肚子里,然后只是眨眼间,白毛兔子“噗”的一声,将骨头吐了出来。
小少爷都没有看到白毛兔子是怎么吃的鸡腿儿,就已然只剩下被吐出来的骨头了。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还攥着的鸡骨头,突然发现,这兔子牙口不是般的好。
再然后,小少爷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大人们讨论这只白毛兔子的话,兔子杀人不眨眼,吃人的时候难道也跟吃着鸡腿儿一般又快又狠么?
再再然后,小少爷脑袋里面随着自己心头那一点猜测而展开想象,硬是让自己在这数九寒天的雪天里紧张的浑身发热。
魏小安看到这里,脸上的表情也由凝重渐渐变得柔和起来。他从未想过自己和莫兔兔的初见是这般寻常的一天。寻常的好比每日都会发生的事情,
但是没有等他这样放松片刻,眼前的一切突然就扭曲了。经历过多次这样的场景,魏小安也波澜不惊了。这是神鬼幻境里场景切换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场景,就好像人们拿着遥控器换台一般。所以他只是淡淡的,等待迎接他的下一个幻境。
然后紧接着他所看到的一切,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那是一片猩红色的血光,那血光笼罩着他的视线,竟然看不出还有其他的颜色来。
整个庄子都被大火包围着,火焰带来的热浪将积雪融化,和着焦土残墟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魏小安不知道。他所看到的,是在火光中挣扎的人们。也包括,他的骨肉至亲。
人们挣扎哭喊,慌乱的如同受惊的羊群,慌不择路的逃生。魏小安看着一个满身都是火苗的人冲向自己,却在自己下意识的后退之中突然在眼前消散不见。他震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道原本好端端的寿宴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小少爷眼角的泪水还没有干,已然被惊吓住的模样现在府门外,抬脚便往大门里面冲。他一边往里冲,下边哭喊着:“爷爷!娘亲!”
“小心!别进去!”魏小安伸手拦他,却发现小孩儿从自己的身体里穿了过去。人们都慌乱的连自己都顾不上,谁还管一个小孩子在不在危险之中?只见小孩儿瞬间就冲进了满是火光的大堂。
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已经死去的人,他们衣衫破败,裸露的皮肤被烧的如同炭一般黑。小孩儿哭喊着想要找寻自己的亲人在什么地方,丝毫不顾周围熊熊的火光。他身着的衣物锦缎织就,极易点燃,只是四散下落的房木碎块儿落在他的衣服上便是一个黑色的焦洞。小孩儿跟感觉不到似得冲进了大堂,又冲进了内堂。他一路跑过去,衣角被引燃已有明显的火苗,魏小安看着分外紧张。
可是魏小安在这神鬼幻境里什么都做不了,做什么不做什么根本由不得他自己决定。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光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人。建筑。凡是能烧起来的东西,都在燃烧。整个天空都被映照成了浓浓的红色。
“轰”的一声,房梁应声而断,直直朝着小孩儿的脑袋砸过去。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