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潘金莲怎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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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潘金莲怎么破~- 第3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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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小园见他不像说笑,自己心里一虚:难道自己已经如此脱离生活了?

    问身边小厮:“现在白米多少钱一斗?”

    五六张嘴巴齐声回她:“若是遇上良心商贩,一斗米能六七百钱买下。”

    还有人见她和善,凑过来说:“方才见到那个唐员外,家里本是开粮店的,这会子说是避战乱,派人大批收购粮米,眼看着粮价蹭蹭往上涨,底下小摊贩跪下来求他,都不往外卖!——像这样的大户,京城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夫人你说,这价钱能不涨么!可我们小老百姓,又有什么办法?只能勒紧裤腰带,少吃两口!”

    更有人压低声音,悄悄说:“夫人也赶紧多买点粮食存着吧。听说河北东路那边战况危急,黄河都要决口了!往后没吃的……”

    她恍然如梦。回到府衙,叫来昔日的市场调查员董蜈蚣:“给我把京城里的物价,粮米、肉蛋、布匹、茶盐,按老规矩给我抄录一份。”

    ……

    拿到详细的物价清单,她才终于真正相信,方才那卖羊肉的竟没骗她。

    上辈子生活在和平年代,所经历的不外乎每年几个百分点的通货膨胀;至于“战争时期物价飞涨”的荒诞奇闻,什么扛着钞票买馒头,十万银元换火柴,只是在历史课本里见过;来到这个社会以来,虽然每年也有微乎其微的通货膨胀,但已经习惯了固定的物价。

    而眼下大战在即,北方边境千疮百孔,各地粮食供应都出现了缺口,东京城向来是靠各州府输送物资来维持运转的,只消一个谣言,只消一处货品供应不足,都会引起局部地区的百姓恐慌,人们大量囤积各种生活必需品,更是给了奸商们可乘之机。

    大肆散布不实消息,今天这个短缺,明天那个断货,趁机疯狂收购粮油布匹,抬高价格,才造成了东京城物价的一路攀升。

    潘小园一头冷汗。幸亏当初打消了增发货币的念头。否则物价更是一路野马奔腾,还没等到金兵打进来,东京城自己得先乱了。

    也有点想通了,国债的顺利销售,并非百分之百都是郓哥的功劳。物价涨得飞快,现金越来越不值钱,就算买成粮米也维持不了多久;而国债的利息是可以用粮食、绢帛、茶盐等物资来抵换发放的。于是将余钱“存”在国债里,反倒可以勉强抵消一点点物价上涨——老百姓都不是傻子,知道如何选择最利于生存。

    而如唐员外那般的不法奸商们,哄抬物价赚来巨额利润,再用于投资国债,获得稳稳的利息收入——这不明摆着薅国家的羊毛吗!

    也就是薅她潘六娘自己的羊毛。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百姓的钱财被高物价“搜刮”走了,投机分子们稳赚不赔。为了迫在眉睫的战争,这股歪风邪气必须杀一杀。

    她下厨,一边洗羊肉,一边绞尽脑汁地思考对策。厨房里有厨娘殷勤接过来:“何劳夫人伤手,让我们来就成了。”

    她宝贝似的把羊肉捂怀里:“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七贯钱呢,别让人做坏了。

    过去在阳谷县时不太喜欢烧饭做菜,嫌耽误她赚钱的时间;可如今呢,烦劳的文书工作中腾出时间做点吃的,反倒是减压了。

    但还不忘了应用一点点官太太“福利”:“给我烧水。冷水用起来扎手。”

    几个下人纷纷掩嘴笑。过去曾有农民憧憬皇帝的生活,说那皇上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皇上锄地,用的一定是金锄头;皇上挑粪,用的一定是金扁担。

    今有诰命夫人潘六娘,洗羊肉时有下人专门烧热水,用的是价格十倍于羊肉的雕花小铜炉;煎羊肉时有人专门在旁边帮忙扇风,拿的是苏州特产的双绣鸳鸯扇;被烟火熏得头晕时,还有人殷勤递来一瓶开了塞子的异域花露,清香扑鼻,提神醒脑,是前任主人遗留下来的御赐珍品——金锄头金扁担,风光无限。

    武松回来得晚。其实他五天里,有三四天胡乱睡在军营,绷紧了弦应对一切突发情况。也曾被外强中干的防务系统弄得焦头烂额,也曾为禁军士兵不堪一击的身板气得骂娘,也曾偶尔带领小股哨骑北上巡战,分散敌军兵力,减轻被困州县的压力。回来之后满身征尘,盔甲战袍一脱,身上能刷下两斤沙土来。

    可一旦回到府衙歇脚,他还是会尽量收起一身的煞气匪气。身上的灰土让人用力掸掉,明显的血污先洗下去,杀人的刀丢在外院,散乱的头发拢拢好。知道里面有个柔软得吹弹可破的女人等着他,不能把她吓着了。

    她不嫌他脏,每次都是欢欢喜喜的迎上去相见,毫不在意地拉他那双日渐粗糙的手。他倒是过意不去,也是舍不得让花朵一般的人儿跟着他一块脏,于是不让她往怀里扑,略侧一侧身子,笑道:“先让我去洗洗。”

    潘小园也就不拦他。其实她自己也爱干净,但男人为国卖命,总不能表露出嫌弃他的样儿——他也没嫌弃自己那俩大黑眼圈啊。

    等他拾掇好了,羊肉也煎得了,细细的撒上盐和孜然芝麻粉,简单粗暴一大盆,旁边是熟菜、面饼、一壶酒。武松两眼直放光。

    直到一盆肉下去大半,才似乎把智慧和理性吃回来,不觉感到歉疚,盆一推:“这羊肉做得真好吃……你也吃。”

    看看底下剩的都是碎渣碎骨头,厚着脸皮加一句:“剩下的这些是连筋肉,其实最好吃。”

    潘小园一点脾气没有。就算是武松的“残羹剩饭”,她从里面拣出几块漏网的好肉,就着面饼蔬菜,吃完也就饱了——这还是看他吃得香,自己食欲大增。

    武松确认一遍她确实饱了,不客气地把那盆又端回来,消灭得渣渣不剩。

    心满意足一抹嘴,才想起来分辨滋味,猜一句:“你做的?”

    她故作惊讶:“你怎么知道!”

    武松乐得给她戴高帽:“比这府里厨娘做得好。”

    她乐了,再追问一句:“哪里好了?”

    “旁人知道我喜欢羊肉里加芝麻?”

    她扑哧一笑,跟他一道没心没肺乐一阵:“这不叫好,这叫投其所好。”

    武松夸过几句,却又泼她冷水:“你也忙着许多公事,以后上灶做饭的事就别亲自动手,省得累坏了。”

    她乖乖“嗯”一声,笑道:“也没太累,有人给我扇扇子、烧热水、打下手,惬意得很。”

    武松想象着那场景,也忍俊不禁。

    不过还是要再提醒一句:“还有……羊肉价贵,你要是喜欢,买一点自己吃就成。我——我饭量大,还是吃猪肉划算。以后别浪费钱。”

    说到浪费钱,潘小园可是一肚子抱怨:“往后怕是吃不起啦。你不知道羊肉已经贵成什么样儿了……”

    把城里物价飞涨的事情跟他汇报清楚,“我查出来了,都是奸商囤积居奇,进了十石粮米,能把七八石压下不卖,剩下的标了高价,百姓也没办法。二哥,这些奸商得想办法治治,否则敌人还没来,他们先把经济秩序祸害乱了。”

    武松这阵子长待在军营,没怎么视察民情,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事,眉头皱起来。

    他从小便恨奸商。当年大哥卖炊饼时便没少被无良商贩欺侮。后来长大了,这些人他也没少揍。

    而如今看来,无孔不入的商人们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样,那就不止要用揍人来解决了。

    但商业的事情他毕竟不太懂,于是也不怕问她:“具体说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小糖~~很快会再发大糖~~然后可能要完结倒数了qaq (当然我的估计一向是很不准确的。当初开文的时候觉得撑死了写60万字,现在已经两倍多了)

    话说大家想看什么番外呢

第278章 保卫黄河() 
说到物价; 那是她的老本行; 一肚子邪火没处发。&{}便略略对武松讲了讲自己的看法。

    末了叹口气:“其实也怪百姓太轻信。这阵子谣言满天飞; 一会儿说金兵打下太原; 一会儿说大名府陷落,官府的辟谣根本没人信——全都在囤粮屯米。最近几天又谣传说; 太原城守不住,因此河北路的守将打算放弃太原; 决了黄河堤坝,用洪水阻挡金兵过河——就不惜淹死几十几百万的百姓!这谣言一出,京城里男女老少都慌得要死,那不等于华北今年的粮食收成直接打水漂了!……”

    武松静静听她发牢骚,没说话。漆黑的瞳孔里映着烛火。一时间让人觉得他无动于衷; 一时间却又让人担心,下一刻便是惊涛怒浪。

    她更加愤愤不平:“你说传这谣言的人是安的什么心; 二哥; 我怀疑城里有金军奸细,专门造谣传谣……”

    武松听她说完,良久; 才似是下定决心; 低声回答:“也许……不是谣言。”

    她没懂:“什么?”

    空酒壶轻轻往桌上一磕,“决堤黄河,放水阻敌——这件事,若不是谣言呢?”

    她心里一毛,颤声道:“可那是黄河啊!”

    武松直接站起来; 示意她跟上,来到中厅大地图旁。

    广袤中原,山峦叠嶂,河水萦带,每一寸砂石都代表着百里国土。砂石上星星点点的红黑小旗,原本清晰整齐,经过这近一个月的纠缠拉锯,已经显得凌乱不堪。如果说这是一盘以天下为赌注的棋,那么棋局显然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紧要阶段;而晋水之畔的太原城外,是争夺最激烈的一处棋眼,红黑双色纠缠一处,就算将当时高手尽聚于此,也完全看不出棋局的走向大势。

    潘小园觉得自己连庸手都算不上,看了一圈,小心翼翼问道:“所以……咱们现在,胜算多少?”

    武松轻声吐出两个字:“不大。”

    知道她不满于此,又解释:“昨日刚接到韩世忠的来信,说河北东路安抚使杜充见战局不利,打算于此处决堤黄河,以水代兵,阻断金军南下之路。眼下天气渐暖,雨水增多,若黄河真的决口,将是威力无穷。”

    才想起来韩世忠眼下也在应援太原,连忙问:“韩世忠在何处?”

    武松往地图上一指:“老韩的部队在此处设隘抵挡,但口粮不继,减员很厉害。他不太赞成开决黄河,但杜充是上级,上官命令他也不得不遵。三千民工,眼下应该已经出发在路上了。”

    潘小园听他的语调有些冷酷的意思,忙问:“那……那你觉得,应该决黄河?”

    武松盯着地图,长久沉默,直到她有点急了,才暗哑着声音说:“否则怎样?北方兵力不……”

    她轻轻一跺脚:“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在她有限的军事认知里,“决口黄河”乃是绝境中的下下之策。太久远的案例不清楚,但抗日战争之时,因着二十万**挡不住两万日军,为了阻止敌人南下,□□下令扒开郑州北郊黄河花园口大堤,造成洪水倾泻,平民猝不及防,财物田庐悉付流水。 “黄泛区”百姓死伤数十万,流离失所难民数千万,瘟疫肆虐,并且直接引发了后来的河南□□——堪称中国近代史上最惨烈**。

    据说奉命炸开河堤的军人,良心日夜不安,以至于到“水淹七军”的关帝庙跪拜烧香,乞求神明宽恕。

    况且也没能将日军阻挡多久。没几个月,华北还是成了敌占区,空留千里饿殍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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