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乐这才意识到周绥来了,转身恭敬道:“陛下。”
周绥低低“嗯”了一声:“你在看什么?”
舒乐似乎犹豫了一下;笑了笑道:“只是在看守城的防卫和城门布局。”
周绥皱眉道:“何意?难道还需攻城?”
舒乐将笑意收了起来;悠悠叹了口气:“陛下,您刚刚也说了;张将军和尹知府联合蛮人;侵占西南。”
见周绥还是有些懵逼;舒乐只能又多说了一句:“西南易守难攻,虽然我们是秘密行军,但您是御驾亲征,外界定有所传。故而我们今晚在此扎营,明日城内势必有所知晓。”
“陛下明日的城门愿不愿意对我们开放,可都看张将军和尹知府一念之差了。”
周绥终于明白了舒乐话里的意思,表情登时凌厉几分,马鞭一甩:“难道他二人还想造反不成?!”
舒乐看了眼面前二百斤的傻孩子,觉得是时候轮到自己装逼了。
于是弯了弯嘴角,凑近周绥身旁,不紧不慢道:“陛下,天高皇帝远。您是皇上,是因为所有人都尊您为上可如果不尊呢?”
周绥:“舒乐!你大胆!”
周绥面冷如冰,这一路上舒乐与他相处的还算和谐,两人不时还能一起吃顿饭,他都忘了在宫中时舒乐一向是以怼他为爱好的。
此时地处西南,舒乐为主将,带着舒弘毅的兵
果真又嚣张了起来!
“哈哈哈——”
舒乐扬鞭打马而去,抽空转过头留下几声爽朗的大笑,“陛下莫气,气坏了身子,可就要张将军和尹知府得意了!哈哈哈哈哈——”
周绥:“”
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
他要把舒乐抓起来,狠狠——
狠狠
如何?
周绥被舒乐气得想了好半天都没想好要拿那人如何,最后决定晚上回营在想。
结果小皇帝翻来覆去思来想去,熬了半宿没睡着。
第二日醒来时,侍在一旁的福全告诉周绥,舒乐清晨天未亮时便带着一队先锋军出营去了。
周绥气得又打碎了一个碗。
舒乐也是很委屈的,到了战场上的日子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
也就逗逗小皇帝能给这单调而寂寞的日子增添一丝鲜活的色彩了。
先锋军是舒乐头天晚上亲自选的,其实也没什么标准,毕竟舒弘毅手下的兵训练指标都相差不远。
唯一的一个硬性标准,就是——颜值不错。
舒乐总不可能让周绥亲自去敲城门,于是带着自己的颜值小分队一大早就站在了城门楼子下。
守城的官兵揉着眼睛,看到舒乐将军令牌的第一眼便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
但那神色绝对不是惊喜。
舒乐心下知道不妙,也不与他多说,只平淡道:“与你说没用,去叫个能管事的过来。”
守城官兵又看了舒乐一眼,吩咐他在原地等等,转身去叫了自己的领队来。
守城长官的面色比刚刚那名官兵还要警惕,甚至在见到舒乐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舒将军,不知有何贵干?”
舒乐骑在马上,让那人附耳上来道:“陛下御驾亲征,随后就到。我乃前行部队,有事想与你们知府谈谈。”
守城长官神色变了又变,半晌后强硬道:“尹知府说了,最近事多,不便见人。”
舒乐随手从衣服里摸出一锭银子,笑嘻嘻道:“去告诉你们尹知府,告诉他——我有一桩好买卖想与他谈谈。”
那长官接了银子,犹豫半晌,转身回去了。
舒乐不慌不忙的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刚刚进去的长官又走了出来,朝他躬了躬身:“知府大人邀您明日午时府中一叙。”
舒乐看他一眼,扬起马鞭一马鞭抽在城门楼子上,吓得几个守城的士兵向后缩了缩。
舒乐收回马鞭,一拉缰绳:“午时太晚,告诉你们知府,明日辰时,本将军前来拜访!”
带着颜值小分队回到驻地,舒乐挑起门帘走进帐篷,就看到周绥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正是午饭时间,热腾腾的饭菜刚刚摆上了桌,看上去让人食指大动。
舒乐先偷看了一眼今天的伙食,然后一扬唇,朝周绥行了个礼:“参见陛下!大清早的,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周绥坐在主将位上瞥他一眼:“怎么?朕来不得?”
舒乐赶忙摆手:“您随便坐,您能来臣这里,简直是蓬荜生辉。”
周绥面上显然不太高兴,舒乐也不触他这个霉头,走到一旁去换衣服了。
帐篷内没有置屏风,舒乐站在行军铺旁,也没管周围还有两个近卫在侧,随手就将戎装换了下来。
银铠落地,露出里面纯白的内衫来。
周绥目光暗了暗,扬手让帐内其他人出去了。
舒乐瞎几把撩完,终于慢腾腾的把衣服换好了,走回周绥面前:“不知陛下亲临,是为何事?”
舒乐的衣服只随意穿在身上,没有系紧带子,露出光洁的肩头和脖颈。
左肩上一道红褐色的陈旧刀伤从后肩一直刻到前胸,格外刺目。
周绥本要问其他事,话到嘴边又变了味道:“肩上的伤怎么来的?”
舒乐像是愣了愣,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伤口,撇撇嘴道:“时间太久,忘记了。”
“是忘记了,还是不想说与朕听——”
周绥面上神情未见缓和,反而越加凌厉,“舒乐,擅自带兵前去私会敌方将领,你好大的胆子!”
舒乐:“”
很难过了。
千想万想也没想到,颜值小分队竟然有内奸。
果然像他这样颜美心美真善美的男孩子已经不多见了。
见舒乐垂头不答,周绥愈加生气。
他从没有比此刻更加后悔自己当时的决定。
直到见了带兵时的舒乐,他才发现在京城中的那个舒家小将军是多么收敛!
收敛了锋芒,敛了脾性。
而带兵出征之时,离开舒家的束缚,就像是脱了缰绳的野马。
伶牙俐齿,百般古怪,让人咬牙切齿,却抓不住又摸不着。
这样的人——
就应该关在深宫大院。
牢牢的锁起来。
永远不见天日。
才是保有他的最好的方法。
周绥神色微变,恶狠狠的将刚刚飘远了的思绪收了回来,又喊了一声面前的人:“舒乐!”
舒乐也被喊回了神儿:“末将在!”
舒乐一掀衣摆,跪下笑道:“陛下不必急着暴怒,不如先听臣一言?”
周绥生完了气,反而平静下来,眯起眼道:“哦?你还有什么话要讲?”
舒乐道:“尹知府与张将军定然知道您御驾亲征一事,但却不知您是否与臣同行,更不知您是否已经到了,不如就趁这个机会诈他们一诈。”
周绥一怔:“你是说——”
舒乐点头道:“如果明日我能顺利从知府大人的府中出来,那就说明他们二人并不知道您与臣一同到此,如果不能”
周绥心下沉了沉:“如果不能,你当如何?”
舒乐站起身,在桌子的另一端坐了下来,伸出手从盘子里摸了个鸡翅出来啃了两口,舔舔嘴道:“如果不能,那就只能靠臣自己一路杀出来啦。总不能真的投降吧。”
周绥从小在皇家长大,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最受不了舒乐这种不端行仪。
他皱着眉盯着舒乐,半晌道:“明日朕派两个武功高强的亲军随你同去。”
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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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
舒乐心里美滋滋;面上极力憋住笑道:“臣遵旨。”
周绥也很满意;挥挥手道:“舒小将军,那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舒乐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准备从御帐中退出去之前想是想起了什么,伸着脖子望了一眼御案。
“陛下不知林学士给臣的信”
周绥眼皮一抬:“怎么?你还要拿回去秉烛夜读;收藏一番?”
舒乐:没有;我就是想皮一下;给自己找点乐子。
舒乐装出面有难色的模样:“陛下这毕竟是林学士千里迢迢寄与臣的;臣理当珍视。”
周绥冷笑,突然冒出一句:“如此。那朕原来赐予你的那些奖励物件呢?”
舒乐:???
周绥沉思片刻,记忆力颇好的一件件回忆起来:“你头一回出征凯旋时,朕赐你一株西域红珊瑚,隔日又赐你一山水珍珠屏风”
舒乐:“”
周绥见舒乐一脸茫然,黑着脸道:“好;远的不提。就今年新年;朕才赐了你一柄羊脂玉镇纸,那乃是塞上之物;仅此一柄;朕甚是喜爱。你可有珍而重之?”
舒乐:你或许能在照月楼某个漂亮小姐姐那里找到这玩意儿吧
舒乐又怂成了一只狗子,熟练地扯起了谎:“陛下赐臣之物;臣向来珍惜收藏,从未另赠他人。”
周绥睨他一眼;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气氛尴尬了几秒;周绥将那张薄薄的信纸从御案上抛了下来:“既然如此,待此次班师回朝,就请舒将军为朕一一展示一番了。”
舒乐:“”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立起的flag高高的在风中飘扬。
令人难过的对话结束之后,舒乐哭丧着脸从周绥的御帐中走了出来。
冷风萧萧。
如同他凄凉而悲苦的内心。
向漂亮小姐姐去要回送出去的东西是不可能的,为了面子也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只能拖着周绥了,希望他赶紧把这事儿忘了。
舒乐在内心经过一番焦灼的对抗后,又在瑟瑟的风声中打了个寒颤。
他叹了口气,将林季同写的信叠吧叠吧塞进了里衣里。
还是小同同好,还知道写封信让他加衣服的。
训营的士兵正巧过来,向舒乐抱拳道:“将军,列队完毕,是否要战?”
舒乐将在营地前一边扭屁股一边尥蹶子的追风牵了过来,骑上马道:“不战,没你们这么打仗的啊。敌不动我不动,本将军可不当出头鸟。”
说完牵着马就往营地边走过去了。
队伍果真列得整整齐齐,见是舒乐过来了,士兵的士气倒是比刚刚周绥在的时候更加高涨。
毕竟周绥是皇上,架子端的十足,加上也并不平和。
出征这段日子以来,士兵都能感觉到这位年轻帝王身上那种寒森森的气质。
但舒乐就不一样了,这位年轻的将军骁勇善战,关键是每次都能和这些士兵玩到一起。
若是打了胜仗,还会偷偷带头和士兵们去战区边缘的花坊酒肆里看看漂亮姑娘。
可以说是非常令人喜欢了。
舒乐从马上跳下来,往前方看了一眼,问道:“敌军进驻川南城了么?”
身旁的近卫立即道:“禀将军!我方探子今日进进出出五次,未遇到阻拦,城中百姓基本已经撤走,可以算得上空空如也。”
舒乐点点头,又看了一眼:“留几个眼见的兄弟盯着,其他人睡一会儿,今天晚上我们活动活动。”
士兵们纷纷应是,舒乐率先撤回了帐子里,在床上打了个几个滚。
没躺了一会儿外面的侍从恭敬道:“将军,可要用午膳?”
吃吃吃。
舒乐又给自己的羊毛大氅里加了件里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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