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儿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妻,有两个儿子,听说许昭要买那鸡肋地儿,还没说什么呢,两个好吃懒惰的儿子当即就出价格两百块钱,最后降到一百九十八块钱一块地儿,许昭立马拿崔青峰的钱付上,带着一对夫妻到街道办了手续写了证明,于是许昭轻易拿到路口的那小块地儿。
从来从来都没有想到买过地儿这么顺利,这么简单,这么便宜!
在二十一世纪简直是寸土寸黄金,还要一堆手续一堆税,在这里完全不要,大家对“商业”、“土地”、“赚钱”的思想还没有觉醒,所以都认为这是一块废地,许昭觉得自己简直捡了大便宜!
崔青峰却不这么认为,说:“太贵了!”
许昭说:“不贵!”
“贵!你看我家现在房子,后院那里,比路口的地儿大多了,我爸当时用一半的面积加一篮子鸡蛋就换来了,不然我家房子盖不了这么舒坦的。”
“不贵。”许昭喜气洋洋地说:“真不贵,明天我们可以正式开始摆摊了,摆一天。”
“摆一天那不热死。”
“回头在那里盖个小房子。”
崔青峰不大高兴地说:“反正我是理解不了你愿意花两百块买鸡肋地儿的想法。”
“不是两百块,是一百九十八。”
“那也贵。”
“真不贵。”
但是崔青峰还是认为很贵,一直愤愤不平,觉得卖冰棒这种小生意的,没必要买地。
下午和许昭做好冰棒原料,许昭带着许凡离开,正好崔青峰小叔的电话打过来,崔青峰顺便和他吐槽这件事情,表示自己很不理解许昭的行为,可是却听到小叔在彼端说:“他做的对。”
“啥?”崔青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做的非常对。”
“怎么对了?那块儿都没人要的,天天踩来踩去,小叔我跟说,旁边是家卖面条的,当初鸡肋地儿家的儿子,凑上去要把地儿卖给卖面条的,卖面条的都不要,我真不明白许昭为什么非买地,他还那么穷。”
“他不会穷太久。”
“小叔。”
“青峰,动点脑子,看远点。”
“咋看远?”崔青峰有些气不过。
“看不远,你就跟着你那朋友后面,他替你看,对了,你朋友多大年纪?”
“比我小,好像二十一、二岁。”
“嗯,挺小的挺有眼光的。”
“是的,长得特别好看。”
“好看。”
“嗯,特别好看。”崔青峰说起许昭的长相,崔青峰不由自主红了耳根。
“好看你慢慢看,你爸这两天怎么样了?”
“都挺好的。”崔青峰回答。
“你注意给他活动活动,过段时间我回去,带他去医院手术。”
“我每天都给他活动洗澡。”
“嗯,做得好,就这样,挂了。”
“小叔。”崔青峰喊住。
“什么事儿?”
“许昭做的真的是对的?”崔青峰又问。
“真的,你好好跟着他,有问题和我说,还有,你要长点心,太过聪明的人,都比较算了,等我回家时,先见见他吧。”
“好,小叔你快点回来啊。”
“知道了。”
挂上电话,崔青峰一脸欢喜,小叔说许昭做的对,那么许昭做的肯定就是对的,小叔说许昭不会穷太久,那么肯定就不会穷太久。
但是,许昭现在是穷的,而且还欠了一百九十八块钱外债,但他内心是火热的,只是苦了许凡,许凡跟着许昭再次从医院出来,看着街道上卖包子、卖面条的、卖鸡蛋的就止不住口水,一直到南湾村村口,许凡才终于止住口水。
回到家之后,许昭便开始烧晚饭,蒸了杂面窝头,然后在锅底倒了一丢丢的油,炒了一份咸菜,看着灶台边的许凡垫着小脚朝锅里看,小下巴都要挂在灶台上了。
许昭到底忍不住,从菜橱中取来未吃完的腊肉,洗了又洗,切了薄薄的四片,摆在碗里,放在锅中蒸一蒸。
这年代化肥还没有普及,顶多上粪,所以不管是蔬菜、水果还是鱼肉类,都是纯天然的味道,特别浓郁,虽然许昭只蒸了四片肉,但是肉香勾人。
许凡又开始吸溜口水了。
许昭把肉片端到许凡面前,许凡立刻哇了一声。
许昭说:“吃吧。”
许凡说:“爸爸,我使不好筷子,我想用手。”
许昭笑说:“今天让你用手。”
许凡立刻用手抓一块肉片,美。美地吃着,嘟嘟的小嘴沾上一层油,特别好看,吃完了两片肉之后,许凡又吃了一个杂面窝头,喝了碗杂面稀饭,吃了点咸菜,可以说非常能吃,剩下的两片肉片,许昭没有吃,而是和杂面窝头、咸菜、稀饭,一起装入了双层搪瓷缸子中,用布袋子包着,接着给许凡洗个澡,涂上痱子粉,把许凡朝大庄家送。
“爸爸,我不去大庄家,我要和你一起去看爷爷。”许凡被许昭拉着朝大庄家走,边走边说。
“不行。”许昭说。
“为啥不行?”
“天都黑了,小孩子不能走夜路。”
许凡有理有据地说:“我没有走夜路,我是坐自行车的。”
“那也不行,你在大庄家和大庄玩一会儿,一会儿爸爸就回来了。”
“不要。”
“你不听话是不是?”
许凡不作声,到了大庄家也是耷拉着脑袋,朝大庄家的墙角站,谁也不理。
许凡和大庄妈说了几句话,也不理许凡,拎着布袋子骑上自行车,朝县城去,去给许母送饭,这时天色已黑,周围的小村庄都亮起了昏黄的煤油灯,夜风终于有了一丝凉意,这下许凡额头的痱子不会痒了,想到许凡,许昭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南湾村,南湾村一片乌黑,比乌黑更黑的是路上有个小人,一声不吭,正迈着小短腿歪歪地跟在他后面跑着。
许凡!
第18章()
许凡!
是许凡!
许昭瞬间火冒三丈,许凡太胆大太不听话,大晚上的这么一声不吭地跑来,幸好是被他看见,要是他没有回头看向村里,或者一个没注意,发现不了许凡,许凡这孩子是不是要在后面追他到县城去,不说路上遇到坏人什么的,到了县城,他迷路跑丢了,可如何是好?
想到许凡要是不见了许昭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立即掉头。
一到许凡身边,许凡立刻开心地喊:“爸爸!”
许昭是铁了心要教训一顿许凡,沉着脸说:“回去。”
小孩子看似什么都不懂,但是最懂大人的情绪转弯,许凡小脸上的笑容消失,喊:“爸爸。”
“回去!”
“爸爸。”
还不听话了!
许昭气的捡起地上一根树枝,朝许凡屁股上就是一下,打的很轻。
许凡呆呆地望着许昭。
许昭用树枝指着他,厉声呵斥说:“爸爸说话你是不是不听?”
许凡害怕了,直愣愣地望着许昭,开始扁小嘴。
“回去!听到没有!”
许凡转身朝村里的刹那“哇”的一声张大嘴巴哭起来,边哭边朝村里走,还不时回头看许昭,见许昭没有跟来,停下来哇哇大哭。
许昭一扬起树枝。
许凡迈着小短腿,朝前走两步。
许昭不扬树枝。
许凡就停下来哭。
“你是不是就想挨打啊。”许昭拎着树枝朝村里走。
许凡哇哇地哭朝前跑,小短腿迈的飞快。
于是正在树荫下乘凉吃饭的邻居们,就看到许昭拎着树枝在后面走,许凡哇哇哭着在前跑着,跑着还回头看着,一路跑到大庄家。
许昭用树枝戳着许凡的小屁股,问:“许凡,我是不是说大晚上不让你跟了?晚上有危险知道吗?”
许凡站在墙角哭着。
大庄妈在一旁劝许昭别打孩子。
许昭真的太生气了,他简直不能想象许凡丢了会怎么样,那么危险,于是狠心说:“你还跟着我试一试,我非把你屁股打肿。”
许凡听到后,将脸朝墙角偏偏,远离许昭小声哭。
许昭终于丢下树枝,和大庄妈说一声,再次转身离开南湾村,他没有立刻骑自行车走,而是坐在自行车上,在路口等了十分钟,确定许凡没有追出来,他才踩脚镫子,骑向县城,但是仍旧一步三回头,唯恐许凡不听话又跟过来。
不过这次,许凡没有跟上来。
许昭一直骑到县城中心医院,而后拎着布袋子来到许父的病房,病房内许父已经醒了,但是仍旧嘴歪眼斜,见到许昭一开口说,不但咕哝不清,而且不停地留口水。
许母赶紧拿毛巾给他擦。
许昭问:“妈,爸在说什么?”
许母说:“他在说宝宝,三娃子。”
宝宝就是许凡,许母喊许凡三娃子,许父就是宝宝、三娃子的都喊,但是对现在的许父来说“三娃子”这三个字,没有“宝宝”喊起来容易,他好久没见孙子了,想的紧。
许母问:“你自己来了,三娃子呢?”
许昭答:“我把他放在大庄家里,大庄妈帮忙看一下。”
许父终于不说话了,像放心了似的,静静地看着许昭。
许母则问:“三娃子没追着你来吗?”
许昭答:“追了。”
“你又打他了?”
许昭摸摸鼻子,转移话题,问:“爸吃饭了吗?”
许母也不再提许凡,说:“吃了,是医院里的饭,可贵了,不吃也不行。”
“你没吃吧?”
“我没有。”
“正好我给你带了,还热着呢,妈你知道吧?”
许母眼中有片刻的湿意,总算亲生儿子没白养,硬撑着没有哭出来,吸了下鼻子,打开搪瓷缸子,看到两片肉,立刻说:“你怎么给我带肉过来了,我不吃的,你和三娃子吃啊。”
“妈,你吃吧,我和许凡都吃过了。”
“你们再多吃点啊,你看你瘦的,三娃子也瘦。”
“回头再做就是了,你先吃吧。”
许母于是埋头吃杂面窝头、咸菜,喝杂面稀饭,接着拿着搪瓷缸子就要去洗。
“我来洗。”许昭说。
“我来洗。”
许母把搪瓷缸子洗好,交给许昭。
许昭在将搪瓷缸子装进布袋子时,手不小心触掉搪瓷缸子的盖子,看到刚刚两片肉片,还完好无损地躺在干净的搪瓷缸子里,许昭向来认为自己情感淡漠,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友情,都是淡淡的,可是这次他感觉到内心一股强烈的情感,令他眼睛泛酸,他没有说话,将搪瓷缸子合上,平抚了一下情绪,才回头和许母说:“妈,我先走了,明天我再过来。”
“好,我送你。”
“不用了。”
“我送你。”
许母到底把许昭送到医院门口,然后说:“许昭,我打算两天让你爸出院。”
许昭问:“为什么?”
许母说:“回家我也能照顾。”
“妈,你是不是因为钱不够?”
“不是,医生说要住院半个月,最好住一个月,哪有得着住那么久啊,你看马上又要交公粮了,要是下一场雨,又要种大豆了,我——”
“妈,你别担心,一切有我。”许昭打断许母的话,说:“爸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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