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知道他的来意,但心里隐约他一定为了什么事而来。在YUYI;他是她的上司,大多是公事,偶尔私事。今天因公还是因私,她暂且不得而知。
“下周回YUYI。”左浩南单刀直入地说道。
“我刚收到人事调动函,正想着何时回去?”她也很直白地回答他。
左浩南的嘴角挂起了一丝笑容,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呷了一口,又轻轻地放回垫盘上,这才满意地说道:“如果不需要一段休息时间,那就下周一回YUYI吧。”
到此她还是没有明白左浩南专程来找她的意图,照理说一纸人事调动之后她回YUYI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他的这一程未免多此一举。
“左总监,半年以来YUYI还像当初那样吗?”她的本意是在试探他的意图。
左浩南也听明白了她的话中之话,他招手唤来离他们最近的服务生:“给我换杯咖啡,温的。”
她拿起靠在垫盘沿的调匙,轻轻地搅动着杯中的热水。
“试试这家店的咖啡!”他轻声问着。
“不了,谢谢。”她本想直言她染了风寒,最后作罢了,她担心这话一出,他误以为这是她的借口。
在荣宁的这半年里,她对YUYI内部情况知之甚少。尽管她也算YUYI的半个员工,但荣宁的运作模式让她不必跟着整个项目跑,不用权衡各方利益,不牵线客户与投行,也就是说她充其量就是个荣宁内部传递文件的助理。
“荣宁让你不舍得回来。”左浩南轻轻地搅动着刚端上的咖啡,一股浓郁的咖啡气息萦绕着她的鼻尖。
她看着他不慌不忙的动作,听着他不温不火的言语,顿时明白了她的状况他了解。
“都是工作。在哪里无区别。”她自认为这样的回答很中肯。
“今天单独约你出来,是想和你谈谈投资部副总监。”左浩南浅笑着。
副总监!在听到这三个字时,她更是一头雾水。
在她一脸茫然时,左浩南才说出了重点:“投资部需要一位副总监。我推荐了你。”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疑是爆炸性了。
“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她的内心一阵彷徨,却努力保持镇定。
“你只需要回答行或者不行。”左浩南决然说道。
“左总监,这件事我需要时间考虑。”
此时她犹豫了:当初进YUYI时,她初生牛犊不怕虎,和YUYI签下两年内禁止离职的协议。随着她调任荣宁,她似乎感觉到事态并不是那么好。当初的贸然也给她更多的警觉。
“我会给你一些时间考虑,两个星期。你就当休假。”左浩南没有任何犹豫,立即答应下。
她迎上他的目光,微微笑道:“谢谢。”
“好,一切待定的情况,点上几份甜点首要。”左浩南将手中的菜单递给她。
“谢谢。有点轻微感冒。”她礼貌地拒绝了。
左浩南闻言,沉默了少时,才说道:“再点杯水。”
“可以。”她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滞殆。
窗外的阳光正好,折射出一圈好看的彩虹晕圈,落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他们对面而坐,无话可谈。
“你的担心我理解。”良久,他才说出这句话。
她捧着玻璃杯喝水的动作迟疑了一下,不敢抬头看他的神情。
左浩南见她没有做任何回答,便掏出钱夹,拿出一张纸钞,轻轻地放在桌面上,站起身来:“我先走,你好好考虑。尽快给我答复。”
直到他走出好远,她还不能从适才的状态中缓过来。额头沁出冷汗,她的心绪一阵慌乱。
她完全没有想到她来见左浩南的会是这样的氛围,可她混乱的思绪却让久久不能平静。
她从咖啡馆出来后,一路阳光正好,不刺眼却很明媚,稀疏的树叶缝隙间看见的天空湛蓝里白云抽出的几缕棉絮中几架需要睁大眼睛才能勉强看到的飞机朝着更远的方向飞去。
脚下的石板路上一圈圈快被风干的青苔痕像是在提醒天气变得更干燥了。她沿着这条路毫无目标地走着。
挎包里隐约的手机铃声让她意识到她应该做什么。不过她突然觉得很累,想闭上眼睛想好好地睡一会儿。
“现在过来一趟。”听到这样的语气,她想也不用想便知道是韩奕启。
“我感冒,很困。”她的声音很虚弱。
韩奕启没有说什么,却在挂掉之前说了一句:“好好休息。”
她在路边的一处休息椅上坐了来,才突然发现她有些头晕,看周围的景物都是在旋转的。
第三卷。第十章。不必分说的爱一()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滚烫的,头晕目眩,肚子一阵反酸,压制不住的呕吐感越来越强。
不行了,我得去吐会儿,太难受了。
水龙哗哗流着的水流将酸臭难闻的呕吐物冲刷个干净,她才一手拿着手帕纸擦着脸上顺着轮廓流下来的水珠串,一手扶着腰佝偻地走向路边的休息椅。
她突然觉得好累好累,好想有个宽阔的肩膀可以依靠。
这一想法刚出现在脑海里,殷常晨奇迹般地出现在她面前。
“常晨……”她的声音虚弱无力,说出来的话恐怕只有她自己能听得清。
“你都这样了,在电话里为何不说。要不是我听到你有气无力的声音,这才按照你的手机定位找到这里的,你打算就晕在街头吗?”殷常晨的语气里责备中多半是疼惜。
“出门时还好好的,不知怎的,突然就这样了。”她的苍白脸色里还能露出一个坚毅的笑容。
殷常晨不等她有说第二句坚强地为自己的不健康辩解的理由,拦腰横抱起她,就想往绿化带外的临时停靠处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意识到接下来他会带她去哪里,慌忙地想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
“医院啊,生病得这么厉害,该去医院了。”殷常晨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不去了,行不行?我怕……针头,打针点滴什么的。”她惊惶地说道。
殷常晨禁不住失笑:“这么大的人还怕这些,那你说怎么做能比打针点滴能更快让你摆脱难受。”
她开始耍赖着:“那我不管,我不打针,不打点滴。除了吃药。”
“好,好,只吃药。”她看到殷常晨的脸上挂起怪异的笑。
“耶,你理解到哪去了?”她突然发现他钻了她话里的空子。
殷常晨将她放坐在副驾驶座上,绕走到驾驶座里:“你需要休息,你向公司请假一段时间吧。”
“我有两个星期的假期。”她凝着眉头说道。
殷常晨手握方向盘,侧目看着单手扶着腰,额头沁出细细汗珠:“你撑着点,不然我们去医院,好吗?”
“我……”她还未说出口的话被腹中的绞痛给吞回去了。
殷常晨在路边迅速躲过过往车辆,掉了个头,直奔医院而去。
“你忍着点。”他自责:刚才不该任由着她决定吃点药就能解决。
刺鼻的苏水味充斥着整个病房,她靠在被垫高的白色枕头上,看着周围白色的墙面,白色的病床,白色的被褥,还是自己手上扎着的针头以上部分白色的塑,顿时她的心情也是一片惨白。
殷常晨提着一兜东西进来时,她半睁半闭着眼睛想着一些琐碎零散的小事,越发觉得心里堵得慌。
“我找医生了解过你的病情,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劳累过度,体质太虚。”殷常晨一边将那一兜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一边殷切地说着。
一张不大的桌子上放满了补品,有即食燕窝,有洋参口服液,有补血口服液等等应有尽有的补品。
“你买这些做什么?”她惶然地问道。
“医生说你需要补,我去买了这些,就在医院里拿的。效果会不错。”他认真地回答着。
她表示无力辩解,这些都让她喝到肚子里,那她应该会大补过剩吧!
“常晨,这么多,我喝完了,会不会身体壮得跟牛似的?”她呵笑着。
“何止,那就是一头牛了。”殷常晨侧头看了她一眼,继续拆着手中的包装盒。
“变相说我呢。”她撇了下嘴。
他拿起一支口服液,用劲地撬起密封盖:“拼着命工作像头牛,现在在这里了。接下来就该把自己养得像头牛,才能继续你的牛劲。”
她忍不住哈哈笑着,不雅地喷出唾沫星子,溅到正走到床边的他的手上。
“恶心了。”他做出一个很嫌弃的表情。
她快速地腾出打着点滴之外的另一只手,抢过他手中的口服液,将吸管处塞进嘴里,品尝着甜滋滋的味道,一边抬着睁大的眼睛瞧着他。
“活蹦乱跳啦,刚才脸色惨白,我看到都恐惧了。”他满脸笑意地看着她的得意忘形。
“这会儿就恐惧啦!”她的嘴里含着吸管,口齿含糊着。
他抬手挠着脑袋,一边念念有词:“糟了,解释不清了。”
“你干嘛!几天没有洗头,痒成这样。看来是皮痒痒了。”她想笑,却憋着。
殷常晨就更来劲了:“你该帮我看看有没有起疹子。”
“我是病人,拒绝脏乱差。”她空出手来抵挡,任由着他将她抱得紧紧的。
他的体温暖暖的,温暖着她,她竟然下意识地往他的胸膛躲了躲。
“你躲不开了吧。”他得意着。
“我压根没有打算躲。”她反倒比他更得意。
殷常晨没有接着她的话,突然柔声说道:“不懂得要好好照顾自己的人,病成这样,还打算靠几颗药片就想治愈。”
“我……”她的心里暖暖的,满是感动。
“你好点之后,我们去散散心,如何?”他征求着她的的意见。
“去哪里?”她好奇地问道。
他将唇贴近她的耳畔,轻声说道:“到时告诉你。”
“可……每个月月供的钱怎么办?你又不从我这里先挪一点去用。你压力很大。”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柔声说道。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晓萱,我说过给你幸福的,你就不能让我放弃。爱你就要我来保护你。”
喝干口服液的空瓶不知何时遗落在何处了,她的五指扣上他的五指,掌心贴着掌心,牢牢地握着,希望能感知到彼此同一频率的心跳。
他的另一只手拨动她额前散乱的发丝,一缕缕地梳理着。
君为我画眉,君为我梳发,君为我贴花黄,君为我上胭脂,……
小时候戏里的场景,她依稀记得一个小板凳连着另一个小板凳,台上铜镜反光,映出化得黑一块紫一块的生旦净末丑的脸庞。
“他们为什么化得这么丑?”
“他们在唱戏!”
“为什么唱戏要化得这样?”
“不知道。妈妈没说。”
“你笨,因为在古代他们要化妆才能见面,上面牵手的那两个,看到了吗?”
“那我要牵手,我要化妆吗?”
“要……”
两个孩童稚嫩的声音仿若在耳畔回荡。
她带着满满的期许,眯着看窗外微凉的风里,被吹光了树叶的枝丫,枝丫之外是一栋白色的楼,楼道里走来走去的人就像在唱着一出戏,而那里就像一处戏台。
第三卷。第十一章。不必分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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