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玲子想了会儿,捻起一颗糖小心的放进嘴里,剩下四颗手一攥就想往兜里塞,叫张天民眼疾手快的拉住,赶紧寻块儿帕子包起来,重又塞进张玲子衣裳口袋里,安抚好了人,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这人来人往的,他跟带着俩孩子差不多,更何况其中一个比孩子都不好带,他可是提着一口气,看灵晨刚才这一手,他也是放了不少的心。
能哄着人安静听话,就是最好不过了。
他们这边儿刚准备起身寻地方住,忽然,‘噗嗤’一声嗤笑声传过来,嘲笑的意味非常明显。
灵晨刚扛起麻袋,就听一声女声娇滴滴的道:
“哥,你看那女的,是不是有病,多大的人了,还得让她闺女哄着,一看就是脑子不正常。”
张天民拉着张玲子,脸上半点儿变化没有,只招呼着灵晨走起,就跟没听见声音一样。
灵晨脚下步子也没停,只跟着两人身后。
这时,就听那道女声又响起,带着满满的优越感,
“你看,那女子还嗦吧手指呢,还得人拉着才好好走,哎,表哥,你是学心理学的,看那女的,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女声娇柔甜美,声调里的天真,扬起的声音似是毫无顾忌一般,于他人耳中,却是恶毒到无以复加。
灵晨终于停下脚步,扛着麻袋,就这么转身,放眼望去,
只见离他们刚才所站的位置五步距离之处,立着两男一女,确切的说是一个青年带着一双男孩儿女孩,此刻那女孩儿穿着一件丝绒的红色裙子,立在两人中间,歪着脑袋看过来,脸上俱都是十分感兴趣的表情,好似什么西洋景儿!
哦,也对,她是看西洋景儿来着,不过是把她妈当成西洋景儿,就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肆无忌惮的说着,丝毫不担心张玲子是不是让看用怪异的眼神儿盯着,也不管是不是伤害到了别人。
见灵晨就这么静静的看过来,青年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把女孩往自个儿身后拽了拽,上前两步,道:
“咳,不好意思,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有什么冒犯的,我替她赔个罪。“
灵晨静静的看着三个人,眼中看不出的神色,只说了句,
“年纪小,不懂事?”
语气平平淡淡,却有说不出的嘲讽。
看着跟她年岁差不多大,对着她还能舔着脸说出这样的话?
“既然知道是冒犯,那刚才你为什么不管着她,由着他说完了,才来道歉,说什么她年纪小,她年纪你年纪也小么?”
这样的废话其实任何意义都没有,灵晨格外讨厌这样丝毫不带一丝真诚的道歉,甚至他闭嘴不言都比这样明晃晃的敷衍来得好!
青年名叫言瑞,此时脸色一红,叫人说到脸上,还是个小女孩儿,他既尴尬又羞愧,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小女孩又高声叫嚣道:
“怎么了,怎么了?我说错了?你们有病还不让人说,你还能管着别人嘴不成?怕让人知道你们有病,旧改造在家里捂着呆着,有本事儿你们别出门啊!”
女孩另一边儿的男孩儿,跟女孩高半个头,此时拽了拽女孩的手,对着女孩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
女孩迟疑了下,对着灵晨愤愤的哼了声,翻了个白眼儿,扭头不吭声了。
言瑞却是脸上红的更厉害了,低头看了看表妹,实在不舍得说重话,只得抬起头来,冲着灵晨笑了笑,脸上俱都一片歉意。
他可是不敢再说什么了,说什么都是错。
灵晨停下来时候,张天民也立在灵晨身后,沉默到了这会儿,拍了拍灵晨的肩膀,淡淡的道:
“天儿不早了在,咱们走吧。”
跟着这些人有什么计较的呢?一个小女孩儿,他们真要是较真儿,打嘴官司,输了赢了的,又有什么用?
不过是路人而已,一扭头说不定一辈子都见不着的人,不值得费心。
灵晨看了眼张天民,好像懂了这意思,点点头,扛起麻袋扭身,刚走三步,身后又是一声冷哼。
顿了下,灵晨转身,也不看那青年的脸色,只盯着红衣女孩儿,笑了一下,道:
“你裙子真好看。”
瞥见女孩儿露出得意的表情,灵晨又接着道:
“你是城里人吧,听说你们城里人都爱说什么教养不教养的,我知道里头到底啥意思,可见着你,我就明白了,对长者不尊敬,言语恶毒,你这拿鼻孔看人的模样儿,怎么也算不上有教养吧,想你这样的人,打扮的再好看,也挡不住嘴巴脏臭,叫人厌恶。”
说罢,也不理会脸上涨的通红的小女孩儿,以及另外两人的愕然,回身飞快离开了。
走在路上,灵晨看着前头爸妈的身影。刚才那三人看着她们一家时候眼底毫不掩饰的优越感,那样的眼色,她看的清清楚楚,穿戴到底体面,可惜都不怎么会干人事儿。
灵晨忍不住冷笑,真要觉得那女孩儿不该说这话,就不会等到话说完,她们一家停下来了,他又假惺惺的说什么冒犯。
说到底,不过是看着她们一家子穿着,一看就是进城的,他们不怕得罪,就是得罪了也没什么事儿不是。
她们这样的陌生人,怎么比的上他妹妹高兴,随心所欲来的要紧!
自家人总要比外人来的要紧,错不错的,又有什么打紧的?
这样的心思,落到自家人身上,灵晨又怎么会由着那女孩儿说的痛快而不付出任何代价?
第10章 看好了()
走了五条街,才寻到个旅馆,还算十分不错,也不说哪哪都好吧,起码还挺干净,就是热水,也是要了就有的。
这就算很好了。
旅馆里俩大人带着个小的,三个人要了一间房,先找了水擦了把脸,洗了手,张天民跟灵晨道:
“你看着你妈,我去买点儿吃的。”
灵晨问:“买啥呀?”
张天民说道:“馒头,包子你想吃什么?”
灵晨走到门后头的麻袋边儿上,一边儿道:
“不是,爸你先别出去,等一会儿啊。”
脑袋伸到麻袋口里,掏啊掏的,一会儿工夫,掂出来四五个小布包,个个都是巴掌大小,张天民看着,好奇的拿起一个来,问道:
“这都什么呀?”
说着,就打开来,定睛一看,不由惊诧一瞬,抬眼望灵晨,又瞥了眼余下的几个小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这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张玲子眼睛利的很,探头往张天民臂弯一挤,立马眉开眼笑,伸手惊喜,
“哎哟,肉干,这个我爱吃。”
张天民一把攥住媳妇儿的蠢蠢欲动的手指,摇了摇头,笑道:
“别急,看看还有什么,这可是好东西,我出去借厨房,咱们煮汤喝点儿热的,肚子暖和。”
说着,挨个打开看了看,瞅着灵晨的眼光笑意越盛,他这闺女儿,他真是服了。
想了想,迟疑了下,又问灵晨,“带米了没?”
灵晨点头,又伸手捞了捞,还是巴掌大的一个小包包,张天民无语的接过,看了下,吃干饭就只够一个人的,不过煮粥到底够了,叹了口气,张天民点了点灵晨的鼻尖儿,笑道:
“你跟你妈歇一会儿,我去煮些粥,咱们今儿晚上吃好的。”
真是多亏了他闺女儿,这要是到外头买,也不是买不来吃的,只是到底没手里的这些量多可口,出门一日难,他原也就是想着外头能凑合就凑合,可谁想着他有个全能闺女儿,啥都想的好,啥也能扛动呢!
就是张天民,眼下抱着手里一堆的东西,心里也不是不感慨,怪道人家都说女儿是爹妈的小棉袄,瞧着他家这闺女儿,嗯,起码也得是个军大衣哟!
这个厉害周全劲儿,给爹妈都给包圆儿了都!
心里头美滋滋的,哼着曲儿,乐呵呵下楼梯去了。
半个小时后,张天民直接端着一口锅回来了。灵晨赶紧接过来,小心放在屋子中间空地上,张天民又回身出去,一会儿抱着俩碗进来了。灵晨疑惑的很,问她爸,
“旅馆这家人,还挺和善的是吧?”
张天民先盛了碗饭,递给张玲子,又盛了碗递到灵晨手里,笑道:
“我给他家孩子盛了一碗,他家就答应借我这些东西了,一会儿洗干净还回去就成。”
灵晨不接,摇了摇头,“爸。你先吃。”
说着,也不等张天民张口,就起身又钻到麻袋里,回来时候,手里捏着个碗,小是小了点儿,可也能用,顶着张天民好笑的眼神儿,灵晨慢吞吞的给自个儿盛了碗,仨人挨个坐到床上,低头边吹边喝。
嗯,味道还真不错。
也不枉她带了这好些东西。都有什么来着肉干,大枣,虾米干,还有小葱一根儿,哎哟,真鲜哪尝着!
仨人合伙儿包圆了一锅粥,虽说是稀的,可搁到外头,已经很不错了。
吃饱了,把锅碗洗刷干净,给人家还回去。
张玲子就坐不住了,屋里转悠好几圈儿,脚下就忍不住往门口晃,眼看着握住门把手,张天民一步上前,拉着人,又想叹气,
“你想干啥?”
张玲子道:“没干啥,我就想,就想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张天民好声好气儿的哄人,“这是城里,咱们不熟悉这儿,外头又乱的很,万一跑丢了,回不来了咋办?”
张玲子道:“我就门口走走,不走远,一会儿就回来了。”
说着,脸上已经带了些着急的表情,显见是不耐烦了。
张天民哄了一会儿,张玲子脸上越来越不耐烦,眼瞧着眼睛里都流露出一些戾色来,好似要发火儿的模样儿,灵晨蹦下床,跟张天民商量道:
“爸,不然我带着我妈出去转一会儿吧。就附近走走,看看就成。”
不然,她妈这样子,不如了她的意,今儿晚上是甭想消停了。
张天民也是知道他媳妇儿这毛病,想了下,道:
“还是我跟你妈出去吧,你呆屋里,把门锁好,别人敲门也不用管,我回来会叫你。”
灵晨点头,“好。”
谁去都好,反正都是看着她妈不出事儿。
张天民又嘱咐道:“坐车也够累的,你赶紧先睡一会儿,今儿夜里,还不知道你妈会不会闹腾,咱俩不敢都睡死了,得有个警醒的看着她吧,不然,万一半夜她跑出去了,这人生地不熟的,找人可不容易。”
那才是大事儿呢!
灵晨又点头,“知道了爸,我先睡,后半夜我看着我妈,咱们轮流着来吧。”
张天民拽着扒拉着门把手,已经急的拍门的张玲子,也来不及多说什么了,只道:
“其他的先不管,你先睡,记着锁好门啊!”
这一出去转悠,就转了三小时还多。
就这,还是张天民硬拉着,才把张玲子拽回来,人脸上还满是不情愿。
锁了门,灵晨把凉好的温水,递给张天民,
“爸,喝口水。”
“哎!”
接过杯子,随即递到张玲子跟前,哄道:“喝口水吧!不气了啊,外头天都黑了。外头人都往家里赶呢!”
张玲子拿过杯子,灌了口水,一口全喷到张天民脸上,瞪着眼,表情不善,